祥子,冲他们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时,淑珍却猛然转身,瞅着大个子和小古城,脸色冰冷地说:“这回,算是从断头台上溜了一趟。日后,管好你们的臭嘴,不要灌上些马尿,嘴里就跑马车。我和郭助理的事情,回去一个字也不许提。要是再没高没低的胡咧咧,小心我割咧你们的舌头。”
大个子和小古城,慌忙指天划地发誓,再也不敢乱说话。
祥子冲他们笑笑说:“行咧,行咧。你两个先回去吧,到时候,我会去找你们。记得给淑珍家捎个话,说她县里有些事,赶下午回去。”
大个子和小古城,欢天喜地的出了门。
屋里就只剩下祥子和淑珍。祥子目光平静而又热切的瞅着淑珍,一时竟不知说啥好。
淑珍面带羞涩的瞅了他一眼,柔声说:“这些年你还好么?”
祥子注视了她好一会,才像是猛然从梦中惊醒似的,拽起淑珍的手,说:“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祥子把淑珍带到了自己的住处,二话不说,爬上炕,就从包袱里取出那只金手镯。
不由分说的,戴在了淑珍的手上。嘴里略带怨声地说:“当年你一声不吭,撂下它就没影咧,害的我夜里枕着它睡。”
淑珍凄美的笑了笑,说:“我怕等你醒咧,我就没法走咧。”
祥子轻叹一声,摇头说:“我们都那样咧,你还走啥哩。”
淑珍面含羞涩的瞅了他一眼,声音细弱得像是**般地说:“我不想欠你太多。”
祥子听了,面显急躁的嚷嚷道:“可是,你把我的心,却活生生的给掏走咧。你知道么?我第二天,就撵到滋泥泉子找你。你倒是好歹留句话么。”
祥子说着,现出极度痛苦的样子。
淑珍轻叹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平和地说:“真是对不起,我本想报答你哩,却不料更加伤害咧你。我知道,你去滋泥泉子找过我。我所以又回到柳树河子安身落脚,就是想默默的守着你,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当我清楚的认识到,你我都不会为了两人的结合,而放弃彼此的信仰时,我只能选择离开。并心甘情愿的,把身子给咧你。尽管这么作,是违背穆民的教规,主会降罪给我。但我也愿意,承受主的一切惩罚。我唯求主,饶恕我的无知,不使我命尽后,堕入地狱。
我虽然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了主,但我又无法强迫自己,漠视你的幸福。你已经在我心里,成为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这不单单是因为你救过我的命,还有一些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说到这里,淑珍的喉咙有些发硬,呼吸也显得急促起来。
祥子此时,倒像是平静了许多。他神情自若的倒杯水,递到淑珍手里。
温和的瞅了她一眼,说:“还没问你,这些年过得咋样哩?一直在柳树河子么?”
淑珍慢慢喝了口水,冲他凄然一笑,说:“从滋泥泉子回来,就病倒在马占全家里。两个月后,就嫁给咧他的侄子舍尔巴。”
祥子像是被虫子叮咬了一下似的,身心猛地颤抖了一下。继而,略显得有些慌乱地说“噢,你嫁人咧?”
淑珍,冲他酸楚的点了点头。
一阵死一般的沉静过后,祥子强作平静地说:“娃大咧吧?”
淑珍目光飘忽的瞅了他一眼,然后,垂下头低声说:“上月初五,给过的三岁生日。”
祥子微微懵愣了一下,自语般的嘟囔道:“真快,都这么大咧。”
继而,又信口问道:“就一个么?”
淑珍冲他凄美一笑,说:“就一个,是个女娃。”
祥子沉吟般的点了点头说:“他对你还好么?”
淑珍淡然一笑,说:“对我和孩子都不错,可惜去年冬天就死咧。”
祥子心头微微一震,忙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往后的日子有我哩,我会照顾你们母女的。”
淑珍深情的瞅了瞅祥子,眼圈又变得湿润了起来。
祥子冲她轻松的笑了笑,说:“你先洗把脸,收拾利落我们去吃饭。”
说着,转身端来半盆温水,还特意找来半截香胰子。
看着淑珍洗了脸,祥子又翻箱倒柜的,找出半截桃木梳子,递给淑珍。屋里也没镜子,淑珍便对着脸盆梳了头,冲祥子暖暖的回眸一笑。
那种熟悉的风情姿色,让祥子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千佛洞后沟的小屋里。
淑珍一路引着祥子,来到东关街的马家回民面馆。
要了祥子爱吃的辣皮子滚肉拌面,淑珍望着祥子那副香甜的吃相,挑起一根面,慢慢往嘴里吸着,嘴角挂着梦呓般的微笑。目光,明亮而又失神。
祥子呼呼啦啦倒进了半盘面,猛抬头,见淑珍痴痴的瞅着自己,盘中的饭没吃下多少。便略显得有些不自在的冲她一笑,说:“傻愣着干嘛?咋不吃哩?”
没想到,淑珍却冲他神秘而又有些酸酸的问道:“听说,孔小姐很漂亮?”
祥子听了,先是一愣,继而苦笑着说:“连你都听说咧?”
淑珍鼻子轻哼了一声,笑着白了他一眼,说:“郭助理和孔小姐订婚,是多大的事哩,大街小巷都传遍咧。”
祥子一副无奈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叹口气。警觉的朝四下里扫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把他和孔小姐假订婚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淑珍听了,抿嘴一笑,说:“你可真是的,这号忙你也帮啊?这让你日后咋找媳妇哩。”
祥子冲她诡秘一笑,说:“我已经有媳妇咧,还找啥哩。”
淑珍听了,脸突然热了一下。拿眼温情的瞟了他一眼,便又有些慌乱的垂下头,急急的吃起饭来。
路过那家回民卤肉店,淑珍嚷着要买些卤肉,让祥子带回去下酒。祥子忙拦住,冲她略带伤感的笑了笑,说:“自打你走,我就滴酒不沾咧。”
淑珍有些意外的瞅着他,问道:“那是为啥哩?我走你连酒都不喝咧?”
祥子冲她苦笑了一下,像是自责般地说:“要不是我喝多酒,那晚就不会对你那样,你也就不会离开我。”
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淑珍自语般的嘟囔道:“要不是你喝多酒,我还真拿你没办法哩。”
顿了一会,淑珍的声音,更加细弱的嘟囔道:“我就是想让你要咧我。当时,你要是强占咧我,也许,我会留下和你过日子。”
祥子轻叹一声,说:“这酒确实是个惹祸的东西,难怪许多宗教都禁酒。实在对不起,是我坏了你的教规。”
淑珍抬起头,目光火辣辣的瞅了祥子一眼,低声嘟囔道:“有咧那一晚,就是下地狱也值当。”
祥子深情的瞅了她一眼,喉咙突然被啥东西,软软的堵了个结实,心慌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绕进了东关街,祥子看到了几家布料店。突然精神一振,从兜里掏出一把钱,硬塞到淑珍手里,说:“扯些布料,做身你从前穿的那身衣服,我喜欢你穿那身衣服的样子。”
淑珍的嘴角,急促的蠕动了几下,但又没说出啥来。
扯好了布料,祥子抓耳挠腮的嘟囔道:“衣服你能自己缝,可靴子不好买。
县里,也没见个像样的靴匠。”
淑珍冲她抿嘴一笑,说:“从前那双鞋子,这些年我一次都没穿过,还新崭崭的包在柜子哩。”
祥子冲她欣慰的笑了笑,心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快感。
祥子备好两匹马,一直把淑珍送到了红柳渠边。
此时,夕阳已经红红的照遍了大地,远处的几棵大树,也被染成淡淡的金色。
望着淑珍的身影,被渐渐笼罩在昏黄的暮色里。
祥子心中,突然有种骤然敞亮的感觉,似乎已清楚的看到了,明日的阳光,会更加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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