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没有我想的愤怒呢。”所有的仪式完成,晚宴也过去,卿睿凡拉着顾陵歌的手静静的走在回风岚宫的路上,顾陵歌没有睁开,身上的这身挺重的衣服她穿了一天又不得不牵起嘴角敷衍大众还是有些辛苦的,这会子暗暗的天色掩映下,她也懒得再去装,软软的任了卿睿凡牵着,宫女们远远的跟在后面,前面的两人低头说话,好似鸳鸯交颈,一派的琴瑟和谐。
“你是打算挑衅我么?你可以等我脱了这身再试试。”顾陵歌看不惯他眉眼带笑的样子,虽然赏心悦目但是对象是她的话就算了。卿睿凡有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从来在外面说不了几个字的顾陵歌到了他面前总是连表情都很生动。
“对了。为了以后方便,以后我叫阿陵还是换成阿芷吧,这样也不容易起疑。”卿睿凡看着就在眼前的风岚宫,心情很好。称呼这种东西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纠正,不然让有心人看出什么就不好了。
顾陵歌只是点点头,加快几步进了宫门。云霜要在宫里张罗于是没有参加大典,只派了几个暗卫跟着她保证安全。看到顾陵歌进门,云霜即刻拿了便服出来与顾陵歌换上。自己则是迎了卿睿凡在主厅坐下,沏上上好的茶等着。云霜看着一脸志得意满的卿睿凡,眉头仍旧锁着。
“云霜有什么事就问吧。”卿睿凡没有忽视云霜看见他就皱起的眉头。早上他带着顾陵歌出门的时候云霜就是这样的表情,现在一天都过去了她还是这样,中间要是没有什么的话才不对。
“你凭什么不跟主子商量替她决定这么大的事情?”云霜本来是想阻挠的,看到顾陵歌虽然冷着脸但是没有说一句话也就只能忍了。现在既然卿睿凡问起来了,她也就不再瞒着。本来就是卿睿凡的错。
“云霜有的时候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你也看到阿陵没有反对是不是?既然她都没有反对你这样又是什么意思呢?”卿睿凡气定神闲,对他来说,只要搞定了顾陵歌,其他的人怎么样都跟他没有关系了。毕竟他要的也就只是她一个而已。
卿睿凡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觉得云霜的举动有些过了。顾陵歌是需要他们的保护没错,但是这不能成为他们干涉顾陵歌的理由。有的时候卿睿凡就会把蓝衣和他们作比较,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分别,但是顾陵歌很在意云霜他们的表现,这一点跟卿睿凡完全不一样。
“你们在干什么?”顾陵歌换好衣服过来看到的就是卿睿凡托着茶杯,桃花眼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看起来是异常愉悦。而在一边的云霜脸色有些苍白,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全部都是倔强。能够让云霜有怒气的人?卿睿凡还当真是有本事。
“云霜你也忙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我有些事情要跟皇上讨论。”顾陵歌虽然不愿意,但还是知道宫内不比外面,就是说话也要小心被别人听了把柄去。云霜眼珠子转转,双唇张开准备说什么的,最后也还是咽了回去,只是轻轻的低头行个礼退了出去,然后关上户牖站在门口。这是第二天晚上,她仍旧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把顾陵歌的安全交出去。
“说吧。”顾陵歌没有穿符合皇后身份的正红真丝亵衣,反而是清淡的一袭浅蓝襦裙,头上繁重的头饰凤冠之类的东西也除掉了,三千青丝只是淡淡的挑了几缕鬓发在头顶正中挽起,斜斜的插一根素净桃木簪子,不施粉黛看起来也是一番风情。
她只有在昨晚收到诏书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吃惊,今天的一切除了让她觉得累之外没有其他的感受。卿睿凡这么做虽然有他的考量,但还是让她不怎么舒服。她当然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在后宫立足的位分,但是皇后这样的高位给她这样的人,卿睿凡若是知道了真相的话怕是要悔恨死吧。
“我记得从我看到阿芷的第一眼到现在,你就一直是那么的淡静。后来我请你帮忙,你虽然说着琉璃庄绝不走空,但是都到现在了,我的要求成功达成了也不见你提出你的要求,我觉得,这样做的话,或许你能够……”卿睿凡也是聪明人,知道话不能说全乎了,不然会出事。而且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顾陵歌的脸色,看着她开始抿唇就知道不对劲了,知趣的噤声。
“你刚刚还说云霜不能替我做决定,你这么做不是一样的么?”顾陵歌和一般的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这里。顾陵歌会功夫,还不是三脚猫的那种,只要她想听,这晨岚殿里所有的声音没有能够逃过去的。刚刚卿睿凡质问云霜的词句她听得一清二楚。很多人看云霜他们的行为就是这样的,保护过头,不知她的需求,可是顾陵歌自己比谁都清楚,有的时候她自己的决断还不如她们的来得好。
“卿睿凡,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琉璃庄的事情你并说不上话。”顾陵歌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端起茶杯叹口气又道,“他们跟我都是些过命的交情,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讲,但是不能对他们无礼。”从小的相依为命,血海厮杀都是他们陪着她一路过来,除了他们自己,没人有资格随意置喙!
“阿芷,我不是那个意思。皇后之位有一部分确实是为了回报你,但是更多的是我想给,也是你值得。不要想太多好不好?”卿睿凡发誓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么温和过,顾陵歌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欣喜,但是她的话也是从来不留情面。
“事成定局,现在追究源头也是无用。”顾陵歌并不相信卿睿凡的说辞。说起强加欲望,她顾陵歌一生都在被人强加欲望,又哪会差这么一次两次的。人受到的挫折和辛苦多了,自然而然的也就麻木了,又去哪里计较在乎与否?
“好了,既然你给得起这个职位,我会负起该有的责任,只是你给我记着,我不是什么规矩安分的人,也不想管这些个跟我无关的闲事,出了事情我不负责,你自己收场。”顾陵歌想到之后要跟那群莺莺燕燕低头不见抬头见,心里烦躁的同时眉角也染起趣味的风情。她下了长陵,真的开始喜欢上玩乐了。
卿睿凡眸光温和,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慢慢的起了涟漪。她当然不是规矩安分的人,不然怎么敢直呼他的名讳,还让他这个皇帝记着一件事?
春兰殿
“姑娘先委屈下,暂时就住在这里,至于具体的封号品级要明儿皇后娘娘定了才知道。”内侍执了拂尘,看着脸色铁青的杨怜儿,面上平静,眼里的嘲讽和落井下石却是被看了个清清楚楚。杨怜儿一言不发,她身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莲月倒是很麻利的往内侍手上塞了锭银子,然后嫣然一笑,手脚麻利的跟其他从东宫过来的心腹丫头收拾屋子。
内侍走了之后,杨怜儿站在庭院里看着外面露了一半脸的白月亮,清冷的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白白的整片院子,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还真是冷清。再过不久就是满月了。记得去年暮春的时候她和卿睿凡两个人在月下相互依偎互诉衷肠,风吹过来满院都是甜蜜的味道,可是现在啊……
“莲月,你说我是哪里配不上那个没有表情的贱人的?”莲月看寝殿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打算出来叫杨怜儿去睡,哪知刚走到她身后,就听得她这么问。莲月从小跟着杨怜儿,因为她是家里的独女,上面又只有哥哥,过得都是千金大小姐的日子,嬉笑怒骂,撒娇耍赖,怎么随性怎么来,就是遇到卿睿凡也从来没有过这么落魄的时候。
现在她的声音就像是锦缎被锋利的剪刀剪碎了一样,浅浅淡淡的都是爱情破碎的声音。
“皇上也是有原因的。姑娘你想啊,皇后的位置那么风险,稍不留意还会变成众矢之的,失去很多东西。皇上是想保护你呢,你可要理解皇上啊。”莲月也不是愚忠,她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的确不适合坐那中宫之主,会换人选倒还是好事。卿睿凡的谋虑深远,杨怜儿满脑子的爱情,不知道这一层也实属正常。但她不能揭开,只能多加安抚。
“陛下如何考量我懒得计较,只是,这皇后之位,必须是我的。我跟了殿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贱人就能夺了我的位置。”杨怜儿恨得牙痒痒的,手掌也是越握越紧。她完全没有听进莲月的话,胸腔里满满的都是愤怒。
莲月也没有话说了,只能淡淡的提醒她该休息了,然后先行进殿铺床。
宸籁宫。
汪姩宸也没有休息,桌子面前搁着一盏香炉,莲叶和莲花的双层组合上中间隔着一个洞口,顶端小小的放着一个圆锥形香料,燃起来的烟尘竟是向下的,慢慢的汇合着集满莲叶,看起来竟有种瀑布流下来的飘逸感,青烟如尘如絮,竟也朦胧美好得仿佛仙境。
“姑娘。”嬷嬷在旁边守着。汪姩宸已经看着这盏檀香垂云炉半个多时辰了,眼睛都不曾闪动。她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自从入宫之后,汪姩宸除了卿睿凡在的时候会笑之外就再也没有勾起过一次嘴角。就是在太后面前,皱眉的时候也比微笑的时候多。小姐一直过得不好,本以为能母凭子贵,却还是只落得困于深宫的结果,这次,多半是不会再退让的了。
“嬷嬷,明天是不是就该发凤凰令了?”凤凰令是专门用于皇后敕令的,而新任皇后的第一道令自然就是后宫众人的品级住处,这一点,在宫里浸淫两年的汪姩宸比杨怜儿明白得多。嬷嬷点点头,看着面前的人就连叹息也只得忍住。
“明天陪我去趟慈安堂吧,我已经许久没有看过姑妈了,顺便去看看她,尽尽心。”汪姩宸拿起一旁的锦帕,随手一扔丢在香盏上,布料慢慢的被烧起来,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道让嬷嬷心里发颤,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沉沉的应了声好。
兰宁宫。
“孙嬷嬷你准备下,明儿等凤凰令发出来之后随我去见见皇后。”一宫之主坐在椅子上,手上摊开一本书,声音平淡。孙嬷嬷看到书页,眉毛跳一跳,沉着答应声是。多年的宫内生涯让她已经忘了,娘娘本身出自刑部尚书之家。
那本书,翻转过来,赫然就是《刑罚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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