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暗暗地啐了一口,还说别人?“乌鸦嫌猪黑,自己不觉得”,和安节两人折腾得还少吗?昨晚上几乎通宵没睡,但跟着就原谅自己,她们小日子还长呢!我们不同,也就三天时间了——不对,昨天都过去,还剩下今天一天,明天一天了,想这些干啥?赶紧给他做鞋子吧!
也顾不得看她家的摆设了,就让翠翠教。好在裁缝家女儿陪嫁,这些针线用具都是现成的,从做鞋底到鞋帮,翠翠一边做一边给她看,有条不紊的。
青苗见她不声不响地忙着,这正是讲悄悄话的好时候,就问:“是婆婆对你不好?还是丈夫对你不好?嫂子给你打抱不平去!”
翠翠眼睛也不抬一下,轻轻地说:“都好,真的……”
青苗大大咧咧地说:“你别藏着掖着的,我们家是保媒的,你要受欺负,我们有责任给你讨个公道,怕什么?”
“嫂子,真的没事……”她的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哼哼。
“那你怎么过得黄巴巴的?没有在做姑娘的时候那鲜活了。”
“只是,只是身上不太快活……”她吞吞吐吐地说。
“怎么不快活?”青苗还去摸摸她的头。翠翠正在铺鞋底,也不停,任她摸了一下。
青苗摸摸她的脑袋,再摸摸自己脑袋,然后说:“不发热呀!跟我的脑袋差不多,到底哪点不舒服?”
翠翠红了脸,声音更小:“懒懒的,浑身没劲,还有,还有月事没来了……”
青苗也怀过孩子的,她前面说的那几样,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提到月事没来?猛然想起自己怀有七月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拍巴掌:“唉呀,你不是有喜了吗?”
“有什么喜?”翠翠还当自己生病了,听她这么一说,将信将疑。
“我说你有喜了,就是怀上孩子了。当初我也是月事没来,还当生病了呢!结果凤儿什么都晓得,她告诉我是有宝宝了,果然,不久肚子就大了起来,我还听她说什么酸儿辣女的,你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我来猜猜,你怀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翠翠也高兴了,但压抑地摇摇头,说什么都不想吃。本来要回去问母亲,她一准知道的,可是婆婆架子大,规矩多,结婚三天以后回了门,就不让回去了,说没事儿跑去干嘛?莫非想贴补娘家吗?女人要守妇道,就应该在婆家老老实实呆着。她还有做不完的家务,娶一个会缝纫的儿媳妇进家门,家境又富裕了,王立的妈更讲究起来,左一套右一套的新衣服都要儿媳妇做。她还要侍候丈夫,烧锅煮饭,打扫房间,还真没有时间回娘家。
想到这里,她才给青苗说,现在想借要做衣服的当儿,趁机回娘家去一趟。青苗说跟着学做鞋,那是客气话,自己与丈夫纠缠的时间都不够,哪里有心思学做鞋子?听说要送回娘家做,不要自己出力,巴不得。本来是个急性子,把鞋底一包,衣服料子一裹,听翠翠提醒,还要把衣服也尺寸带着,打了一个包袱,两人就往外走。
经过客厅,两兄弟还在七扯八拉地说话,异口同声问她们哪去?青苗得意地说:“给你们报喜吧,翠翠怀上孩子了。”
王立一听站起来了:“啊,有孩子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肚子里,你有火眼金睛看得出来吗?”青苗嘻嘻一笑,“放心,我们是有福之人,包做媒还包生儿子的。”
安节还懂点事:“你弟媳妇有身子的人了,你还拉着她往外面跑干啥?回屋歇着吧。”
青苗说:“她现在不得劲,我也笨人一个学不会,她回娘家去,找父母帮着做哩。”
“我不穿新衣服难道就不能出门了?不做就是。”安节见王立想留妻子问个明白,帮着说话了。
“你不穿新衣服,当然不可以出门。穿得像个叫花子,外面人见了,不是说你家无贤妻吗?”见丈夫心疼翠翠,青苗又吃干醋了,然后对丈夫一摆头说,“回家去,家里没饭吗?你爹一定在大摆酒宴,你看姨妈都没回来,在我家等着吃喜酒哩。”
安节眼巴巴望着妻子:“你不回去吗?”
“到帅府的人,都是来给你道喜的,你也要回去应酬啊。关我屁事?我和翠翠到赵裁缝家去,说不定就陪翠翠在她娘家吃饭了。”
王立想要阻拦,碍着青苗的面子,只问了一声:“什么时候回来呀?”
青苗回头说了一句:“人家好不容易回趟娘家,还要帮我们做衣服,你这么催着她回来干嘛?你会动针还是动线?”
王立只好顺水推舟,说可以在娘家住两天,把安节的衣服鞋子都做好,晚点回来也行。
青苗就汤下面,说:“真是要做两天的,后天早上一起交给我们,还不知道是不是来得及。”说完扯着翠翠出门去了。”
一直出了王家大门,看不见后面有人了,翠翠才红着眼睛低声说:“嫂子,你真好……”
青苗明白了,翠翠一直想回娘家,这才依着清明打柳枝得随心愿,长叹一口气,抚摸着她瘦削的肩膀:“我可怜的小媳妇啊,你在王家一定受气了……”
第三天一大早,翠翠就从娘家直接提着包袱到帅府来了,青苗也早早起来,鞋子给丈夫穿上,正合脚,单衣穿上正合身,谢了她。
见小两口有话要说,翠翠赶紧要回家去,两天不在家,丈夫与婆婆大约都没好脸色吧。
回到家里,婆婆喜笑颜开,说王家有后了,就等着儿媳妇添丁哩。丈夫原来因为青苗不依,没与史炤家攀亲,结婚后又嫌翠翠看起来袅袅娜娜的,但上了床一把骨头,哪有史家小姐丰肌玉骨受用?见妻子逆来顺受,母亲又挑剔,也日渐当她是会说话的牛马。
现在见她怀孕了,对妻子也好了几分。翠翠真感谢青苗:是他们夫妻让自己得与心上人结婚,现在又让自己提高了地位……
青苗知道今天送行的人多,在房间里就把临别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强压住心酸,抽出自己短剑递给他别在腰上。
丈夫说,出去有十八般武器,哪里用得着小小的匕首。
青苗不高兴了:“你忘记了,这是你要的信物?防身之须,千万小心,随时都要带在身上的。”
“看我这木头瓜子!”安节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小心地收起,别在腰间,“有你的短剑,就是有你在保护我,不会有事的。”
“张夫人张夫人——”一阵清脆的喊声,把林容从床上叫起来。丈夫不在家,她也烦闷,吃饭睡觉,没有别的事。太阳还没升起来,谁这么早就跑来叫她?下床到堂屋一看,一个清清亮亮的小女子,笑嘻嘻地给她道个万福。被她欢悦的神情打动,于是招呼她坐下,就说要去给她烧茶。
那女子说:“左邻右舍的,要这么客套,我就不来了。”
林容就问她是哪家的小媳妇?青苗歪着脑袋说:“你猜。”
林容淡淡一笑:“过去上山的时候不多,但那时候山上的住户也不多,现在上山一看,十多万人了,你好像也是新来的吧!”
女子说:“我是山上的,但不是这城里的,是附近别的山上的,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是,我们两家的男人可走得太近了,两家可是大有渊源的……这么说吧,我们两个能进他们家做媳妇,都跟两家男人有关的。”
见对方依然沉吟着不说话,这女子急了,干脆直说了:“哎呀,你怎么猜不出来呢?这么给你说吧!我公公是你的媒人,你丈夫是我们的媒人,你说我们两家近不近?”
林容轻轻一叫:“啊,你是元帅的儿媳妇啊!王安节的妻子是不是?王家的少夫人啊,失敬了。”
她赶紧点头:“是啊是啊,我叫马青苗。我和安节结婚,是张将军给我们送的聘礼呢!”
丈夫也给人做媒了,林容觉得好笑,怎么没听他说起?啊,是了,想是合州遇难后的事情,自己上山来后,他那么急匆匆又下山去了,也没机会说呀。安节居然找到这么一个俏丽且伶牙俐齿的女子,也是他福气哩。
两人重新见礼,左右在方桌边分开坐下,林容微笑着说:“安节就像是我们老爷的兄弟一般,能得到你这样的好媳妇,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你们结婚时我也不在家,没赶上喝喜酒,少夫人什么时候过门的呀?”
青苗一拍巴掌:“不要叫我少夫人,就叫我青苗,客气就见外了。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分?”
“还真是缘分,我们两是妯娌哩。才上山来,也没听他说起。”林容就问她,“安节还好吗?他怎么不来看看我?”
青苗半真半假地说:“他呀,花轿抬进房,老婆甩过墙,人跑了,到下江去了——”
“不会吧!安节兄弟有情有义,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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