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月余,宫室依旧,连宫中伺候的人也是一如往日,仿佛中间的时光从来没有存在过。
看着绣昙笑盈盈走来,长歌只觉一张脸已经僵住了。这一晚上,嬉笑怒骂皆不由己,明明恨不能真刀真枪招呼个明白,偏偏还要用言语作掩饰,表面维持小风小浪,背地里暗流汹涌。
不知长此以往,这张脸会不会就此僵住,再也无法露出会心微笑。
曾经,回到这间寝殿中还可放松一二,如今知道了绣昙的来路,便是连这最后一点栖息之所也没有了。
“你是怎么回来的?”长歌恹恹问道,提不起一点精神来。
绣昙温婉微笑,将一杯茶递了过来:“殿下一路辛苦,且喝口茶歇歇吧。”
李长歌不由得斜眼打量她,要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看出绣昙不是个简单人物。对她的问题只字不提就罢了,最难得就是要做到神情自若。
既然如此,当初获悉所谓“家人”被杀时的呼天抢地,对如今的绣昙来说也并非难事了。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信以为真,从未看破。
见她神情几度变化,绣昙终于也有所动容,将茶杯放在一旁小几上,只道:“公主莫要想歪了,公子并非刻意想要安插人手在你旁边,是他对奴婢有恩,奴婢自愿为之。”
长歌冷笑:“并非刻意,不也是做了?”
姬少重,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人弄鬼,连她身边也不知不觉安排了人,若不是上次驿馆中出了纰漏,怕是不知道还要被蒙蔽到什么时候。
说什么有心或无意,结果不都还是这样?
见她嘴角露出冷笑,绣昙不由得有些着急,索性双膝跪倒道:“其实是因为公子他很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我才自告奋勇……”
长歌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了,半晌才问道:“那被你所代替的人呢?”
绣昙立即答道:“公主放心,公子已将他们一家人都安顿好了,拿了公子的银钱,他们在乡下自然能好好生活,不比宫中凶险。”
长歌叹息一声,倒也算是有些许安慰,还好,没有因为她而害死更多的人。
绣昙偷眼打量她的神情,小心翼翼道:“公主,您可是原谅公子了么?”
长歌这才看向她,大约是因为易容的缘故,绣昙脸上能做出的神情总是淡淡的,但眼中的担忧却是十足十的。同为女子,仅从这担忧神色中便可窥得一二分的心思,更何况刚才她口口声声唤着“公子”的时候,那嗓音中蕴着的,也是女儿家的心思。
眼前这个假冒的绣昙,大约很是仰慕她那位“公子”吧,不然如果肯踏入这血雨腥风的宫廷,来帮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长歌这样想着,心中也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她曾以为经了幼年那一幕之后,她与姬少重分享了关于身世的重大秘密,本是最亲密无间的盟友。然而,在她看不到的时光中,他却还做了许多的事,结识了许多的人。而这些,他竟从不曾提起过。
是啊,每个人都有保守自己秘密的权利,她也应该这样做,不必再妄想将一颗真心托付给谁。
“公主?”绣昙小心翼翼的声音再度响起。
对上绣昙略带惊惶的眼眸,长歌勉强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们一定有联络的方法吧?”
绣昙愣了一下,才迟疑点头。长歌勉强将嘴角扯得更开了些:“好,那么你去告诉他,今夜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他,有要事相商。”
她看了一眼绣昙,又补充了一句:“不必想什么理由来推搪我,我知道他有本事,也做得到,时间地点由他来定,你只要办妥这件事就好。”
听她说的斩钉截铁,绣昙也只好应下,将已冷了的茶又换了一杯热的来,然后便悄悄走了出去。
待她走后,寝殿内便只剩下李长歌一人,她这才叹息一声摸到床榻躺下,虽然闭上了眼睛,仍觉得眼皮乱跳。
下一步该怎么走?对了,南宫昀,是要试探南宫昀究竟有没有得到那藏在通天坝中的宝珠。秦川武功虽然很好,但想要摸进南宫府邸大约并非易事,只是,恐怕完全没有必要。以南宫昀那样谨慎的个性,未必会肯把这样要紧的东西放在家中。
最有可能的便是带在身上,就像前世那样镶嵌在腰带上?只是……如今南宫昀知道她是见过那宝珠的,倒未必会那么做了……
想到这里,长歌不由得觉得心头更乱,倘若一切都按照前世那样按部就班的发展,她便能未卜先知了。谁知这一世竟然如此波折,虽有相似之处,但还是不同的居多。那么,现在的南宫昀,会将那颗珠子藏在哪里呢?
她记得那珠子上带有孔洞,怕是也能穿上丝绦佩戴的,若是这样,就更不好办了,这类东西总是贴身佩戴。
然而,另外一张脸孔却无端端撞入脑海,长歌愣了一下,才突然扯开了一抹笑意。
是啊,她是不能去扒了南宫昀的衣服查看,但若是安排得当,却有另外一个人可以利用。一条美人计,当初能将周子侑也拉下马,如今故技重施,南宫昀也未必能够幸免。更何况,这次根本无需她亲自出手。
不过这件事中间碍着那位景侯,倒是先要打听清楚他的意图,这事只有一个人可问,便是姬少重了。
牵扯到的人还真是越来越多了,唐国正是多事之秋,夏国却也想来趟这个浑水。
两国联姻,本是极为常见的,只不过这位金玉公主,怎么看都不像是安分守己的主儿。这桩婚事,大约是皇后乐见其成的,毕竟能够为太子登基增加一个筹码,一个盟友。
所以,父皇才会这么着急让她在百姓中建立威望吧,并为此不惜毁掉通天坝,行此杀鸡取卵之事。
长歌兀自思索,却觉得屋子里的光线陡然一暗。她心口一跳,猛然睁开眼睛,却看到是去而复返的绣昙。
长歌猛然抱被坐起:“如何?”
绣昙似乎颇为踌躇,半晌才道:“公子说……他此刻有要事处理,想必……想必比公主的要重要得多。”
长歌不由得为之气结,这人,之前鬼鬼祟祟跟着她一路回京,如今还摆起架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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