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火焰,就像是姬少重归来那天的漫天烟火一样耀眼,然而烟火落下后只有飞灰,而如今却是遍布周身的灼烧和疼痛。
每一寸肌肤都被烧灼的痛感所占据,李长歌想要尖叫,想要哭喊,周身却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样,连声音仿佛都已经不属于自己。而那样的折磨和煎熬,似乎永远没有尽头。除却身上的疼痛,心头也像是被点起了一把火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她曾以玉佩相赠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哪怕是在迷乱的梦境中,她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她要快点醒来才可以,那个人一定还在附近,只要她醒来,就一定还可以找到他!
这样的声音反复地在心底回响,凭借着这样的信念,周身血脉中燃烧的火焰终于一点点褪去……
李长歌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帐,她……怎么回到皇宫来了?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是真的无法动弹,并非是没有知觉,而是有锦缎缚住了她的手脚,虽然很是轻柔,但也限制了她的行动。
“怎么回事?”她想要问出声,然而耳边却只听到了自己的吸气声,尽管没有真正发出声音来,但喉咙深处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尖锐的疼痛,几乎要剖开整个胸腔。
在寂静的寝殿中,这样一点轻微的动静也很是明显。
低垂的帐幔被掀开,一张清秀的脸伸了进来,惊喜道:“陛下,您醒了?”
长歌迟疑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那天自己新提拔进来伺候的小宫女平安。
见她张口想要说话,平安忙道:“您的嗓子被烟火气熏坏了,太医说一时半会儿开不得口呢,”她的目光落到长歌手脚上绷紧的锦缎上,忙俯身去解那些结扣,“您身子烧伤了,正在结疤,太医说怕您睡梦中弄伤了自个儿,所以才……”
束缚被解开,李长歌不顾周身疼痛,下了床就要往外闯。
平安生怕弄伤她,并不敢伸手去拉,只好抢在她身前跪下道:“陛下,陛下……您现在还要好好调养,太医说了不能……”
只动了这么一下,李长歌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喉间充满了血腥气。
她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再看到手心里星星点点的血迹时,目光微微有些苍凉。这副身子竟然已经那么不中用了么,这就咳起血来了。
见她目光怔忡,平安又道:“您这是被烟气伤了肺腑,还是让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李长歌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平安见她没有反对,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托住她的手肘。
然而就在平安快要触到她的时候,长歌忽然一挣身子,把平安吓了一跳。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顺利地越过了这道屏障,冲向了殿门。
才刚刚跨过门槛,她就硬生生收住了脚步,因为正从门边缓缓站起来的那个人是秦川。
“姬少重呢,你找到他了没?”长歌嘶声道,虽然用尽了权力,声音仍低得几不可闻,且唇齿间已充满了血的气息。
她多么希望秦川能做出肯定的回答,然而对方只是用一种悲悯的神情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长歌的手指陡然握紧了,手心一阵锐利的疼痛,秦川立刻握住她的手:“你的手被烧伤了,不小心护理会留下……疤痕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掠过了长歌的脸庞。
李长歌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只是甩开他的手冲了出去。平安想要追上去,秦川却已经去了,只不过他并没有再试图拦住她,而是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一路纵马到了驿馆门口,却看到了正在门口准备上马车的燕国使臣一行。
“姬少重……燕国皇子在哪里?”她几乎声嘶力竭。
那使臣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竟愣在了那里。李长歌自醒来后就未事梳洗,想来此刻的形容定然是狼狈的,燕国使臣大约是没有认出她来。
她无暇解释自己的身份,只一再追问道:“他在哪里?”
那人沉默地向旁边跨了一步,让出了驿馆的大门来。长歌还欲追问,却已经看到驿馆内抬出了一具棺木来……
李长歌这才注意到,等候在门边的马车上也悬挂了素锦,而且周围的一干燕国人都穿着素服。她的目光猛然回到那位正使身上,她知道这人在燕国位列三品,已经算是重臣了,然而连他身上,穿的也是素服。
官员代表国家出使,是不可以为家人着素的,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死的人是燕国的皇族。
下一刻,长歌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被她气势所夺,抬着棺木的随从吓了一跳,本能地放下了棺材。因未下葬的缘故,棺盖并没有钉牢,被她用力一推便掉在了一边。
棺盖掉落后,寒气四溢,虽然此刻仍在冬季,但回燕国路途遥远,所以棺木的夹层中放置了冰块来保存尸身。
挥去眼前的白雾后,李长歌终于看到了那人的脸。
苍白,冷峻,一点血色也没有,但……却是记忆中熟悉的脸容,只不过没有任何表情。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静静地躺在缭绕的寒气中,躺在死寂的棺木中。
不知过了多久,长歌终于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手指尚未触及那看上去就冷硬至极的肌肤,她的目光就已经被他呈现出诡异姿态的身躯吸引住了。之所以说是诡异,是因为他的身体看上去异常干瘪,就像是一副空架子一样。
当她摸到他的领口时才发现,那里面本来就是空的,偌大的棺木中,竟然只有一颗孤零零的头颅,诡异又可怖。
“这……”她吐出含糊的音节,心底的惊愕一波波袭来,还掺杂着恐惧。
“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冒犯我国皇子的遗体,请你快离开。”
“他……为什么……会这样?”
有人代替燕国使臣作出了回答:“他的身体因为被一种罕见的毒物咬了,所以全部腐烂了,这是……唯一能及时保留下来的部分。”
“不……不会这样的……”李长歌连连摇头,不敢相信眼前这样惨烈的事实。然而,那人的容颜,铭刻于心,怎么会记错?
她扶着棺木颓然坐下,却在漆得锃亮的棺材表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终于明白周围的人为何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了,因为那张脸已经被血泡和药糊遮去了大半,连自己也几乎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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