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起姬少重的名字,长歌觉得好像有人在心口撒下了一把钢刺一样,锥心地疼。如果不是为了帮她对付南宫昀,姬少重根本无需千里迢迢从燕国赶来。
若不是南宫昀怂恿秦川动手,姬少重也就不会身受重伤,最后落个生死不知的结果。明明都是这个人造成的,但现在他竟然能站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地说一切都和他无关!
李长歌瞪着他,眼睛里的血丝很是明显,而她眼底藏着的神气,像是要把他碎尸万段一样。南宫昀微微皱眉,却固执地开口道:“这次他遇袭的事,我也是在外面听说的,”看到她不相信的神情,他不得不承认道,“是,我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打算对他不利,但是我……根本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要他承认这一点,无异于是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他的语气有些懊恼。
李长歌冷笑:“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连下手之人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是一头雾水?”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南宫昀低声道。
长歌眨了眨眼睛:“你来就是要说这些,好了,你已经说完了,可以走了。”她轻描淡写地下了逐客令,不打算再因为他而费神。
“李长歌!”南宫昀的语气急躁了几分,“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你以为凭秦川就能守得内外平安了,还是你觉得姬少重还回得来,所以愚蠢的在这里守株待兔,却不知道整座林子都烧起来了!”
她那种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态度实在很让他恼火,这次他收到消息后立刻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看到她还好端端的在这里时,着实松了一口气。
当然,这也不能算是好端端的了,她整个人竟比之前还要憔悴,简直可以说是形销骨立。
从前的她虽然身体瘦弱,但一双眼睛总是时时刻刻都散发出焕然光彩,看到她的目光,就好像是看到了春天里万花竞开的勃然生机。然而这一次呢,她的眼睛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黯淡的,目光好像漫不经心地投向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哪怕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却仍然无法判断她究竟在看些什么。
也是有例外的,当他提起姬少重的时候,她的目光中立刻流露出受伤的神情,虽然强撑着,但还是能让人看出。
然而那样的神情,却仿佛火焰一样灼伤了南宫昀的眼睛。
是在什么时候看到过那样的神情?还是年幼的时候吧,父亲张灯结彩地迎娶新人进门时,他的母亲眼睛里流露出的就是这样的神情。想要故作坚强,却又无可奈何,明明是想要掩饰,却让人能一眼看穿她内心血淋淋的伤口。
南宫昀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了一样,他本能地错开了目光,不再看向她的眼睛。
他的父亲早已抛弃了他们母子,而姬少重……大约也不会再回来了,为什么那些掉头不顾的人,偏偏有人为他们伤心挂念,而他自己……这一生注定要在官场沉浮,是否会有人这样真心待他?
“是啊,林子已经烧起来了……”长歌的声音宛若叹息,目光越发柔和了下去。
她的叹息声像是一只冰冷的手,从南宫昀的耳畔轻抚到内心,他猛然抬头几步走到了她身前,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肩膀。
“李长歌,”他再次叫出她的名字,只不过这次的语气温和了很多,“你还有机会,至少我……”
只不过,她没能让他说出后面的话来。
正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冷漠得比之陌生人更甚。“葬身火海,和与毒蛇为伍,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区别,”她嘴角带着古怪的笑意,神情却像是冰一样冷,“南宫昀,你明白吗?”
得了这样坚决的拒绝,南宫昀如遭雷击,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也失去了气力一般,缓缓下滑。
“李长歌……”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叫出她的名字,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心灰意冷之意,连一丝从前的愤恨都没有。
长歌毫不示弱地看着他:“南宫昀,就算我死上百次千次,也不会与你合作的!”
“理由?”他迅速反问,“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是因为当年在刑场的事,那时候我并不知道……”
“不,那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南宫大人。”李长歌眉尖微挑,忍不住想要冷笑。现在的情形看起来,好像是他在质问自己,可是,他有什么去质问的理由?
真正想问为什么的那个人,其实是长歌自己。
为什么前世要那样对待她,为什么要一忽儿把她捧上云端,然后再亲手送给她一个地狱!但凡是她所爱所珍视的人,他都要夺去他们的生命,前世和今生都是如此,仿佛受到了诅咒一样,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克星!
而他,竟然还敢来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李长歌再度开口,“南宫昀,你没有资格问我这句话!”
她猛然站起身来,迫得南宫昀不得不后退一步,而她就在他面前倨傲转身,往内殿去了。每踏出一步,都需要极大的毅力,因为她必须要控制住自己,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至少现在的她还没有绝对的实力。
那些前世的隐秘,今生的血债,都必须要在复仇的那一刻揭露,让南宫昀带着至死方悟的感觉步入她曾经待过的地狱!
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南宫昀眼底的疑惑越来越浓重,双拳也一再握紧又放松。
当那个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他也不得不转身离开了这座寝殿,刚走出去没多远,就感觉到了一束火热的目光。
李明月正站在一处花坛旁,用嘲讽的眼光盯着他。
“你回来了,怎么没有事先告诉我一声?”她走上前来,目光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李长歌寝殿的方向,语声急转:“一回来就巴巴的赶上去碰钉子,南宫昀,你还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南宫昀阴郁地看了她一眼,直截了当道:“你既然已经另攀附了高枝,又何必再来关注我的行动?”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又道:“怎么,和大周的三皇子商谈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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