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歌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到宴席结束,又是如何回到自己营帐的。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姬少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咬牙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自然,被长歌打断的敬酒一事也不了了之了,因为没过多久,他就借着醉酒之名在护卫的搀扶下离席了。主角既然走了,这次的宴席也就比预期的早结束了许多,大多数人仍是一头雾水,只有庞太师冷眼看着李长歌,眸底难掩浓浓杀气。
回到营地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牵来一匹马,然后从玉坠中取出少许粉末混在水中让其饮下。然而药效并未像南宫昀所说的那般令其失去行动能力,而是让那匹马浑身颤抖,放声嘶鸣,看上去极度痛苦。
看着在草地上挣扎的马匹,李长歌周身发冷,开始想到了之前没有在意过的许多细节。
南宫昀为何会如此爽快地给她药粉?柳羁为何之前一直嘴硬,在来到葵丘后反而态度有所松动?还有庞太师……在姬少重代他挡下那杯酒的时候,他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担忧看上去并不像是作伪。
在场的所有人中,恐怕也只有庞太师留意到了姬少重的异常举止和那杯酒的联系,因而一直对她怒目而视。那么皇帝呢?李长歌竭力在混乱的记忆中搜索,却不曾记得那位皇帝可流露出分毫担心。哪怕是在姬少重起身告罪离席时,他也是一副昏昏然的模样,对于这个据说是最为喜爱的侄儿,不曾有分毫关心。
今天的这场宴席,把李长歌长久以来关于这些人的想法完全推翻,似乎是有哪里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估量的最错的,就是皇帝、庞太师和姬少重之间的关系。皇帝并没有他口中说的那样关心姬少重,而庞太师与他的恩怨虽然存在,却并未如柳羁所说那般牵涉到姬少重身上。
命人将那匹马连同少许药粉一起送到验毒师处检验后,长歌踉跄后退几步,双手掩面,如果一开始她就被人故意引导产生了错误的思路,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她怔然注视着双手,就是这双手,前世害了父皇,就在刚刚,又重蹈覆辙将毒酒递给了最不愿去伤害的那人……
陆青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只需看她黯淡的神情,便可以知道结果了。
果然,陆青为难道:“晋王世子的营帐被太师府的护卫团团守住了,我进不去,不知道公子现在的情形如何,在外面也什么都打听不到,只听说皇帝派了御医来诊视,也被挡驾了。”
看着她木然的神色,陆青又急切道:“庞太师是不是要对公子不利?”
长歌缓缓摇头,语声沉重:“既是太师府的护卫守着,应该没什么事,”她勉强打起精神,“陪我去找验毒师吧,看看他怎么说。”
才走了几步,便有个人突兀地出现在面前,她才刚抬眸,陆青已然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长歌心中一震,赶在陆青开口前喝止道:“住手,今天失败怪不得别人,不得对他无礼!”
尽管这番话连自己也无法说服,但如今形势已然大乱,她更不能让陆青的失态引起南宫昀的怀疑,给姬少重招来更多的危险。
“公主……”陆青开始还想要反驳,但在看到她的严峻神色后,终于还是不得不松开了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制止了陆青后,李长歌才将目光转向了南宫昀。
南宫昀整了整被扯皱的衣领,微笑道:“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三日之期已到,臣理应陪您前去说明燕国皇子在京城遇害一事。”
“可是我明明……”长歌眉头紧锁,她分明已经吩咐过将南宫昀禁闭三日,按理说应该明天才放出来,他却提早了大半天出现,无疑是在向她宣告,她那些对付他的伎俩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根本奈何不了他。
想到这里,她越发笃定了之前的一切都是有人暗地操纵,故意让她和庞太师为敌,从而忽略真正的敌人。
这一切,究竟是南宫昀自己的主意,还是另有同谋?
容不得她多想,南宫昀已经微微倾身:“那么,陛下这便同下臣一起去见面见周天子,如何?”他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眉目神情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来。
李长歌本能地后退一步,却知道这事推诿不得,于是只用眼色示意陆青去验毒师处,自己便与南宫昀一道往皇帝大帐行去。
待行至帐外,大周侍卫却伸臂将他拦下,恭声道:“南宫大人请留步,陛下交待,今日只有各国君王参与此事,臣属等皆不得入内。”
南宫昀眼眉一挑,倒像是有几分意外,“这是陛下的命令?”
看到侍卫神情坚决,他也无话可说,只好后退一步,让李长歌进去。她脚步方动,眼角余光却瞥到他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今日之事是他主动前来告知,如今却神色有异,实在是有些奇怪。
思忖间的工夫,侍卫已恭敬撩起毡帘。绕过横在面前的那道屏风,却不见其余各国君主的人影,只有一名侍女立在一侧,柔声道:“女皇请于此稍后片刻,陛下之前交待过,很快就会回来的。”
大周皇帝来迟已经够奇怪的了,更奇怪的别国君主也没有一个到场,若说是南宫昀有意欺骗于她,为何这里的侍女和侍卫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件事古怪之处太多,所以长歌看着那侍女的殷勤模样,却未依她所言入席等候,只警惕地站在靠近屏风处的地方,打量四周。
那侍女见她不愿就座,倒也不多说什么,只缓步走到一侧的小几上,端来茶盘,在各坐席上依次斟上一杯茶。人还未到就先斟茶,这本就不合礼数,似乎是要故意引起李长歌的注意。
她一看之下,目光登时为之一震,那侍女斟茶的手势十分古怪,于她而言却再熟悉不过了。每倒一杯茶便轻弹指甲,虽然看不分明,但从茶水表面的涟漪来看,显然有什么粉末状的物事混了进去。
长歌一步冲上前去,擒住那侍女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那人被抓了个现行,非但不惊慌,反而勾唇一笑,笑容十分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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