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铭走后的第二天,南宫昀便来了,听到宫人通报时,李长歌正在一众女官的服侍下试穿嫁衣。说是嫁衣,其实还是未完工的,毕竟时间太紧,如今嫁衣只做出雏形,衣摆和袖口上还未绣花。
那嫁衣层层叠叠十分繁琐,一时之间也不好脱下,南宫昀久候她不出,便信步往内殿走来。如今阖宫上下都知道他即将迎娶女皇,坐拥半壁江山,自然是无人敢于阻拦。
转过最后一道屏风,里面的人察觉到他来了,登时发出一声惊呼。原本在替长歌宽衣解带的宫人慌了手脚,忙不迭地将刚解开的衣带和搭扣重新恢复原状。反倒是那个最应该惊慌的人仍安稳地站在那里,神情从容,仿佛自己并没有衣冠不整地被人看见一样。
那红色的衣摆仿佛是燃着的火焰,点亮了他的眼眸。南宫昀轻咳一声,示意众人退下,在看到李长歌并没有表示反对后,那些神色各异的宫人才依言离开。
李长歌表现得好像是没有看到这个人一样,自顾自转身面对着高大的铜镜,整了整衣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随即铜镜中便映出了另外一个人影。
“看够了吗?”从镜中也能看到他灼热的眼神,长歌非但没有感到丝毫尴尬,只冷冷开口,语声嘲讽。
听到她充满敌意的话语,南宫昀扳住她的肩膀,让她不得不转身面对着自己,这才开口道:“其实我更喜欢看你刚才的样子。”他的目光下移到了她的领口处,刚才那里的衣襟是敞开着的,虽然里面还有一层纱衣,但那种隐约透露的感觉,只能用美好来形容。
李长歌仍然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神冷漠。
南宫昀眸光一黯,索性抬手勾住她胸口衣带,作势要扯开的样子,目光危险地瞟向她:“宫里的那些老嬷嬷有没有告诉你,关于新婚之夜的那些事?”
他的口气和动作已经是十足的挑逗,李长歌终于变了脸色,将衣带从他手中夺了过来:“这些不着边际的事,还是等到时候再说吧。”说话的时候,她需要花很大力气压下那股突然涌至心头的恶心,和他的新婚之夜?不,那样的事永远不会发生的,因为一切都将在那天结束。
那所谓的盛世婚典,不过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一个结局罢了,当然,这个结局需要两位重要的嘉宾,李明月和南宫昀。前世里他们三人纠缠不休的命运,就是在一场婚礼之前结束的,不是吗?那么今生,她也将顺应命运的安排,用一场婚礼来终结一切。
其实婚礼和死亡,还是有许多共通之处的,比如那铺天盖地的红色,在有些人眼中代表着喜庆,而在其他人眼中,则是死亡带来的惨烈。
“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她再度开口,其实是忍受不了他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举动,被他那样看着,她竟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南宫昀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只绕着她转了个圈,然后轻轻扯起她宽大的衣袖:“其实我觉得这里没有绣花也无所谓,你天生丽质,根本不需要那些多余的装饰,那些东西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是锦上添花,但对于你来说,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长歌皱眉,声音更冷了几分:“你闯进这里来,就是为了和我讨论衣服上的绣花?”
他向前走了一步,轻轻扶住她的肩膀:“那是因为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事会比你的事更为重要。”他的眼神和语气搭配得恰到好处,与此同时,他的手顺着衣袖滑下,握住了她微凉的双手,轻轻拉过来贴在胸前。
温柔的动作,宠溺的话语,再加上英俊的容貌,南宫昀在感情中其实也是个高手,前世的她不正是被这样的他所俘获了吗?其实仔细想想就可以知道,他说的都是一些泛泛之语,听上去像是海誓山盟一般,实际上却并未作出任何实际的许诺。
长歌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那我是否应该感谢你,如此看重于我?”
“能娶你为妻,是天下男子最大的福分。”他拉起她的右手放到唇边,印下清浅一吻。再度抬眸的他,眼底充满了魅惑,很难说会不会有人在这种诱惑下仍然保持清醒,哪怕是李长歌自己,也有了片刻的恍惚。
看着她终于流露出茫然的双眼,南宫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显然是非常满意于她的反应。
然而在下一刻,李长歌的目光便恢复了清醒,而她说出的话语,更是像冰一样冷,像刀锋一样锐利。“这样的话,你对李明月说过多少次了?”
南宫昀神情一凛:“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长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你献殷勤的对象都是她,对不对?因为她曾经也是很接近于那个皇位的人选,与其说是你选择的是妻子,不如说你选择的是皇位,而且是坐在皇位上的女人,是吗?”
南宫昀的神情正在一点点变冷:“这就是你要与我合作的诚意?”
长歌心口一跳,猛然想起了姬少重的事。她并非刻意如此,而是实在很难在面对南宫昀的时候保持理智,复**拯救的分量,究竟哪一个更重一点,其实很难说。
“不过,”他再度向前逼近一步,“我倒宁愿把这理解为是你在吃醋,你在因为我曾经更加关注别人而吃醋。”
这句话在李长歌听来简直就是侮辱,但她还是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淡淡道:“随你怎么想,我现在要休息了,请回吧。”
他没有动,只是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差点忘了我的来意了,你的那位晋王世子,昨天突然从我为他安排的地方消失了,我觉得这件事虽然不重要,但还是有必要来告诉你一下。”
“什么?”长歌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紧,她犹疑不定地看着南宫昀的脸,想要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谎。
“他去了哪里?”她再度追问。
南宫昀撇撇嘴:“我如果知道的话,就会先把他抓回去再来告诉你了,不管怎么说,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至于后果不尽如人意的事,那要怪周延昭自己。”
看到她已经变得惨白的脸色,他轻松地笑了笑,然后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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