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李长歌所能看到的,只有眼前车厢的这片狭小空间,以及车帘偶尔被风吹起时,透过窗子能看到的一线风景。
虽然后一种情况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但至少能让李长歌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和位置的变化。
只不过越是走下去,周围的环境就变得越是怪异。一开始从车窗的角落望出去时,还能偶尔看到人群,至少也会有树木花草,毕竟已经进入初夏,许多常见的花木都到了一年中生长得最旺盛的季节。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窗外能看到的事物越来越少,与此同时,吹入车厢内的风也变得越来越凛厉。只不过在白天的时候,风越来越暖,而到了夜晚,却又转为寒冷。这样两种互不融合的气候,却真实地在身边上演了。
因此,虽然并没有多少机会看到外面的情况,但李长歌也隐约知道了他们是在往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走。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她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表面上却仍然保持着漠不关心的态度。
对于她的沉默,南宫昀以同样的冷静应对,两人甚至可以长达数日都一语不发。
只不过他对她的行动却越来越限制,最后连窗子也用木板钉死了,从那时开始,日夜便没有了界限,她面前永远有蜡烛在燃烧。
尽管行动前所未有的受限,但她却始终能用嘲讽的目光看着南宫昀。他在担心些什么,她看得很清楚,他是担心她会给搜救她的队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关于这一点,李长歌也只能用嘲笑的目光来看他了,因为自从被挟持离开京城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完全没有产生过这个念头。
虽然知道姬少重和秦川现在一定在担心她的安危,但她却不能去尝试给他们留下找到自己的线索。
这是她和南宫昀之间的最后对决,她无意也不愿再牵扯其他人到这场厮杀中。
至少在她离开前,他们还都是平安的,或许这个世界少了她之后,一切都能回到正轨上。未来的事情虽然无法确定,但在过去的数年中,围绕她而发生的灾难已经太多,不胜枚举,是时候应该尝试一种一劳永逸的解脱方式了。
抱着这种想法,李长歌一直对发生在身边的任何事都泰然处之,甚至当她多日后终于步下马车,看到面前展开的一望无垠的沙漠时,她甚至对必要的惊讶都吝于表示。
南宫昀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变化,看到这样的李长歌后,他的目光中出现了挫败的成分,但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就很好地被他掩饰了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远征?”李长歌用嘲讽的口吻说到,同时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一队人马上。其实队伍中的牲畜以骆驼为主,马匹很少,而且从负重情况看来,所准备的物资也是极为丰富的。
从这点已经能判断出,这一次的旅程必然不会短,而目标嘛……
李长歌看向大漠深处,目力所及之处皆是黄沙,根本没有任何标志性的物体能说明距离。大漠的凶险程度,远比出海更甚。南宫昀从来不会做没有任何目的性的事,也从来不会付出太多努力在不值得的事情上面,那么,这一次究竟是什么驱使他要去大漠中冒险呢?
长歌眼眸微眯,这一次她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南宫昀对下属交待完事情之后,才转过来,仿佛是第一次看见她那样,从头到脚对她进行审视。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开口说话了。”他挑一挑眉毛,神态张扬。
“要拉我一起去这种鬼地方送死,怎么也得死个明白吧,”长歌看了一眼大漠的方向,“我还以为你这样贪生,会有什么了不得的计划,原来只不过是想抓我来陪葬,我倒是高估你了。”
对于她有意的挑衅,南宫昀只转而道:“凡事没到最后关头,不要轻易下定论,姬少重和秦川两人自恃聪明,最后还不是功亏一篑?如今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连你也在我面前,他们却只能像没头苍蝇那样到处乱转。”
长歌冷笑:“用别人的性命来换得自己的苟且偷生,比之畜生也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活法倒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南宫昀啧啧有声:“你还是自我标榜的那样善良,是在为那个涿郡的替死鬼觉得可惜吗?其实他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如果不是他的容貌与我最为接近,他恐怕早就死在这乱世里了,怎么可能好吃好喝地跟在我身边?”
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至少比他的同僚要幸福多了,他算是我的替身中活得最长久的了,而且还能顶着我的姓名落葬,也算是他这辈子至高无上的荣耀了,为了这样的荣耀,付出生命的代价,还是便宜了他。”
长歌冷眼看着他,内心的厌恶无以复加。她一直知道南宫昀的无耻嘴脸,但这一刻仍然觉得超出了自己厌恶的底线。
或许前世的自己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个蝼蚁而已,能为他的事业献出生命,就应该觉得荣耀了。
“将别人的生命视作草芥的人,也不会被别人认真对待,南宫昀,”她以前所未有的郑重口吻叫出他的名字,“你的下场一定会比他们更加凄惨!”
南宫昀轻蔑地笑了笑:“你以为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就会让我感到绝望?甚至绝望到要放弃眼下的计划?”他眨了眨眼睛,“差点忘了,你还不知道我的计划呢。”
李长歌没有回答,而是静待他继续说下去。
而他也没有让她失望,“不要以为我害怕你,李长歌,现在就算没有你,我的计划也可以顺利完成,因为我只需要——”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猛然伸手把她拉过来,扯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撕。
在李长歌反应过来之前,外衫上的珍珠纽扣已然跌落,她的肌肤也暴露在了沙漠独有的燥热空气中。
看到南宫昀又要伸手过来,她下意识地掩住胸口后退,然而,对方的目标却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脖颈陡然一痛,她一直挂在胸前的两枚玉佩便被尽数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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