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将军谋逆案已经过去五日,永安街道上依旧冷冷清清,人们各个垂丧着脸,就连相熟的邻里间也再听不到半句打诨的话。
自从慕宗旻登基后,一次在断魂台上斩杀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许多人图个新鲜,天没亮就跑到刑场旁占位,想亲身记录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谁知这心魄惊动得太过猛烈,以致已经过了五日人们还沉浸在斩杀三十七条人命的惨烈中难以自拔。
许是前一日刚下过雨,永安街道上湿漉漉的,这使得人们的心情更加沉重。商贩们心不在焉地守在摊位前,你看我,我看你,竟连一句叫卖的话都喊不出来,不时还能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叹息声。路上的行人各个神色匆匆,似乎是只有遇到极要紧的事才会出门处理,处理完了就会近乎跑着一样地赶回家,不想在街上停留片刻。
这时,街上人们的注意力竟悉数转移到一个人身上。这个人手中推了个推车,车上还装着一口上等檀香木棺材,身上穿着只有将军才够资格穿的战袍,浑身上下几乎已经被鲜血染透了,头发披散着,不少沾染到头发上的血液已经凝固,让原本顺泽的头发打成一绺一绺的,在雨后凉风的吹拂下显得凌乱甚至狼狈不堪。
可单是那一双眼就足以让人忽视他这一身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装扮,那眼神寒冷如冰,眼中透出的杀意让人们觉得只要与他对视一眼,性命便会被他夺了去。
街上的人们几乎各个面露惊恐,纷纷让开,为那人开路,还有些胆小的干脆躲进沿街商铺中,将自己藏了起来。不过也有几个胆大好奇的,竟然远远地跟着那个人,想看看这个看似如“魔鬼”般的将军会带着口棺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只见那人一点弯路也没绕,直直地走向了这些时日无人敢去的地方,断魂台。
断魂台的两边新支起了栏杆,栏杆上穿上了金丝线,那线上穿着的便是苏家那三十七口男丁的头颅。
八月的天气整体上还算比较炎热,那些头颅在金丝线上经过五日的风吹日晒已经腐败不堪,不时有蛆虫在头颅里进进出出,头颅发出的腐臭味飘散到空气中使得断魂台周围五里之内再无人至。
大概是认为没有人会去打这些腐烂头颅的注意,断魂台周围竟没有一个守卫,于是那人不紧不慢地上了断魂台,然后小心翼翼地剔除了穿过这些头颅的金丝线,然后又将残留在头颅上的蛆虫清理掉,最后将这些头颅整齐地放入先前准备的棺材中。
看到这一幕,那几个胆大好奇的人也顿时吓破了胆,撒丫子似的跑回了安全地带。
那人装好头颅后,依旧不紧不慢地盖上了棺材盖,推着棺材朝靖安城门的方向走去。这时已经有少量巡逻的士兵发现了那人所做的疯狂事,大概是看出那男子所穿的战袍非同一般,竟不敢动手将他擒住,只是手上紧紧握着刀柄,做出备战的模样,跟在那人周围。
因为那几个胆大好奇的人的通风报信,此时的永安街道的街面上已经没什么人,不过位于街头拐角处的许记馄饨摊却是个特例。许老太虽然早早地收好了馄饨摊,却始终不肯离开,很是不安地坐在长凳上,双手不停做合十状,似乎在祈求什么。
原来,今日有个很有名的吹糖人儿师父游历至靖安,正在另一条街道上摆摊,现场展示吹糖人儿的神技能。许老太的孙子不过五六岁,正是喜欢这些可爱的小零食的年纪,又哭又闹地缠着许老太,终于获得许老太同意,准他去买个糖人儿回来。
如今许老太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自己为了看摊子多赚些钱,没有跟她孙子一块儿去,谁知今日城中竟出现这样一个怪人,若是孙儿不明事理得罪了他,弄丢了性命,自己如何向孙儿死去的爹娘交代啊!
想到这,许老太竟眼泛泪光,嘴中更不停说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千万别让我孙儿出事啊!”
正当许老太万分忧心之时,对面街道传来稚嫩欢快的童声,“奶奶,奶奶,我买到了!”男孩急于快点让奶奶看到自己的战利品,也没看周围的路况。
恰巧这时那推着棺材的人也经过这里,看到那男孩跑得这样冲,猛地将推车一转,才免得男孩撞到棺材上,只是那刚吹出来的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啪的一下摔倒地上,摔了个粉碎。
男孩吓得哇哇大哭,许老太更像失了魂一样,竟站在摊前呆住了。
那人敛去充满杀意的目光,很温和地看着那男孩,嘴角还挂着笑,说道:“别哭别哭,一会我再买个新的糖人给你!”
那男孩看着那人浑身是血的样子,哭得更甚了,口中大喊:“我不要,我不要!”许老太不顾安危地一把将孙子抱起,想要离开。谁知这时四周竟突然冲出数百士兵将她祖孙俩还有那个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许老太甚是惊恐,抱着孙儿的手臂不住地发抖。
那人似乎看出许老太的紧张,主动对领队的军士说道:“崔护军,你们要围就围我一个吧,干这祖孙俩何事!”
崔护军倒也听话,比了个手势示意军士让出条路,许老太抱着孙子仓皇地逃走了。
“宁王殿下,您这样做让小的们很为难,您还是将苏氏叛族的头颅挂回断魂台吧,这样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崔护军的眼神多了些凌厉之色,“如果宁王殿下执意带走叛贼的头颅,在下也只有按着谋逆罪抓捕您了!”
“今日苏氏一族的头颅我拿定了,之后我自会入宫向父皇请罪,若是你执意阻拦,”慕夕泽的充满杀意的双眼竟透露出嗜杀的快感,“我保证你们的头颅也会嗖地一下掉下来同他们作伴!”说罢,嘴角露出极为邪魅的笑,让崔护军觉得慕夕泽刚刚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
“那好,还望宁王殿下信守承诺,会亲自入宫请罪。”崔护军不再坚持,只是让士兵远远地跟在慕夕泽后面。
他们一路跟着慕夕泽出了城,到了一处荒地。慕夕泽小心翼翼地将棺材埋入土中,然后在墓前跪了好久。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慕夕泽竟然消失不见了,在几百号人的监督下,在很是空旷的荒地上,竟然不见了。
崔护军顿时十分慌乱,领着兵士在周围发疯似的寻找。
而此时的慕夕泽竟然已经到了宫门外,守门的兵士见到这幅模样的宁王殿下,哪敢阻拦,呆呆地放他进了皇宫。
昭阳殿内,皇上清退了所有的婢女和宦官,只是自己一人身着十分华丽正式的龙袍,正襟危坐在龙椅上等候慕夕泽的到来。似乎也是皇上授意的,宫中所有的兵士都没有对慕夕泽有半点阻拦。慕夕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昭阳殿的门。
走进昭阳殿,慕夕泽以人类难以察觉的速度迅速移动到皇上面前,右手已经紧紧锁住皇上的咽喉,慕宗旻憋的脸颊通红,吃力地说:“你是我儿子,你杀不了我的!”
“我是你儿子,我也是九尾狐的儿子,做人是不能杀你,做妖就不一定了!”慕夕泽的双眼已经变成红色,嘴角依旧挂着邪魅的笑。
“谋害…苏致武…的人…不是我。”皇上吃力地说道。
“若不是你下旨灭了苏府,断魂台上又怎会平白多生出这么多冤魂!小苏又怎能被曝尸荒野!”慕夕泽更加愤怒地说道,手上的力度也越来越强了。
皇上有些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季北渊就像凭空蹦出来的一样,突然出现在慕夕泽身旁,猛地朝慕夕泽洒出一把类似树木烧干后留下的灰烬,那灰烬不偏不倚全都撒到慕夕泽脸上。
慕夕泽突然剧痛难忍,锁喉的手也放开,整个人跌落到地上,双手紧紧捂着双眼,十指的指缝间可以清晰地看到不停渗出的血液。
皇上传令侍卫前来护驾,接着便颁了圣旨,三皇子慕夕泽意图弑君,废黜其王位,押入大理寺天牢囚禁,永生不得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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