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身着黑衣,几乎同这漆黑的夜色相融合,如同鬼魅幽灵一般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刚刚与叶凝香会面的萧青羽。这个眼中只有利益、权势的男人,在叶凝香面前始终表露他冷酷无情的一面,可是真正看着叶凝香几乎疯狂般朝他怒吼,接着失了理智地疯跑了出去,他那颗一贯冷漠的心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和不安。
他从前不是个好人,今后也不会是个好人,他这样的人从出生开始便在权力漩涡中挣扎求生,那双比女人更柔美的秀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他这样的人不配拥有爱情,也不需要爱情。
不过今夜,他的想法却有了彻头彻尾的改变,他发现他的心绪会不由自主地随着叶凝香而改变,他会因为叶凝香对他的怨恨而烦躁,他甚至会害怕,害怕叶凝香会离开他。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现身,只是藏匿在最僻静的角落,亲眼看着慕夕泽背着叶凝香朝皇宫走去。
那一夜,通往皇宫的街道好长好长,就好像没有尽头一般。叶凝香安静地趴在慕夕泽的背上,双手自然地越过他的肩膀,绕过他的颈间。
在她最失落,最痛苦,最彷徨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这个她此生最大的仇敌。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有些陶醉,陶醉这片刻的宁静,陶醉紧贴在他的身上,静静感受他均匀的呼吸和心跳的感觉。如果时间静止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叶凝香不知道自己最终是如何回的皇宫,只是第二日她醒来时,她已经安然地躺在了她居室的床上,身上盖着的棉被将她裹得死死的,似乎生怕她会着凉。
慕夕泽,是他送自己回的昭阳殿吗,叶凝香敲了敲脑袋,努力回想昨夜的事,只回想起她被慕夕泽背到背上,然后便没了记忆。昨夜她的头脑不甚清醒,并没有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慕夕泽是如何知道她出了宫,又是如何准确找到她的,难道说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同萧青羽的关系?
“你醒了!”
突然传来的男声着实让叶凝香下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慕夕泽。
“我刚刚托昭阳殿内的小厨房为你熬了些药粥,准备等你醒来喂给你的,没想到你竟这样快就醒了。”慕夕泽手中端着药粥,双眼看向叶凝香所在的方向说道。
“你的眼睛……”察觉到慕夕泽眼睛与昨夜有所不同,叶凝香揣测他此时应该又是失明的状态,忍不住开了口。
“是,我现在看不到你。”说完,慕夕泽笑了笑,眼角蕴藏着深刻的爱意,继续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第一次看到了你的样貌?”
不等叶凝香回答,慕夕泽便紧接着说道:“是端王逼宫那次,你我同乘一辆马车,那时候你以为我快要死去,悲痛欲绝,嚎啕大哭。”
竟是那一次,慕夕泽口吐鲜血,昏厥在马车上那次,也是叶凝香认为慕夕泽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想不到那个时候,万分虚弱的慕夕泽原本失明的双眼竟然复明了,叶凝香万分惊诧。
“不过只有一瞬,待我昏倒后醒来便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说道这里,慕夕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昨夜,你怎会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永安街道。”叶凝香本想寻个恰当的时机才开口询问,不过实在难以平复她心中的好奇,直接问出了口。
“巧合而已。”
叶凝香知道这样近乎敷衍的回答恰好证明了他是刻意在暗处跟踪自己,甚至他已经知道了她与一品居的关系非比寻常。
喝了一整晚热腾腾的药粥,叶凝香觉得昨日散失的气力似乎恢复了不少,人也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就在这个时候,慕景沅竟然带了几个御前侍卫来到了叶凝香的房间。
“叶凝香,你怎么样,身体可好些了?”慕景沅一边拉住叶凝香的手,一边十分关切地问道。
不过昨日知道齐梦瑶怀孕事情的真相,叶凝香就好像在心口处立了一座大山,将慕景沅牢牢阻挡在外面,半点昔日的情义都寻不到,甚至对他充满怨恨。
于是叶凝香快速撤出她的手,恭敬地请了个安,拜谢道:“多谢皇上关心,凝香已无大碍。”
慕景沅以为叶凝香突然这样疏远自己是因为慕夕泽的缘故,于是使了个眼色给他身后的侍卫。侍卫当即会意迅速将慕夕泽围了起来。
“宁王,朕答应你在这里待上一夜,却没准许你白天也可以待在这里,这个时候你该回到王府静候大理寺给你的宣判吧!”
慕夕泽面容平静,微笑着说道:“好,我这便回去。”然后又看向叶凝香,十分关切地说道:“小叶子,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万事小心,断不能再如昨夜那般忧愤交加了。”
叶凝香心中既是震惊又是疑惑,对于慕景沅口中的宣判甚是不解,从慕景沅的神色中,他似乎抓住了能够治了慕夕泽死罪一般的把柄似的,十分得意,又十分骄傲。
慕夕泽走后,慕景沅变得更加神清气爽起来,看着叶凝香的双眼似乎都放着光。
“叶凝香,朕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才屈居后宫日日做些伺候人的工作着实大材小用了。你如今已是二品女官,也算是有了官阶的人,朕想让你帮我做件事。”
叶凝香跪在地上,流露出万分忠诚之色,恭敬说道:“叶凝香定会对皇上吩咐之事万死不辞。”
“好,你先在此处好生修养五日,五日后,朕会将你派到大理寺,担任钦差大臣专门负责挪用军饷案。”
接着慕景沅特意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摧毁富恒商会,最后治了宁王的罪。”
富恒商会是靖安城最大的商会,控制着整个离国大半的生意,这样商业背景醇厚的组织怎么会同慕夕泽扯上关系,叶凝香心中万分不解,于是问道:“宁王和富恒商会有什么关系?”
“因为宁王是这富恒商会的主人。”
五日后,叶凝香身着刚刚赶制出的女官官服,在慕景沅亲自带领下来到了整个离国最核心的刑事机构,大理寺。
一大早,慕景沅就将所有大理寺的官员聚集到一起,为的就是向大家介绍这个代表他意志的钦差大人,他的贴身女官叶凝香。
见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子女还小的叶凝香,在场官员们纷纷低垂着头,面容上流露出鄙夷的神色,似乎看不起这个没有半点功名,只凭借着为皇上挡了些皮肉伤飞身一跃成了皇上最信任的人的弱小女子。
甚至在皇上刚刚离开后,他们当着叶凝香的面直接说道:“真是红颜祸水!”“就是一条狐狸精!”
不过她却并不在意,因为她并不觉得这些嘲笑自己的人有什么为官之才,他们的话也不值得入了她的耳。况且她有信心将皇上交予她的一切事物处理得妥妥当当。
所幸整个大理寺还有个人站到了她这边,这人便是大理寺官僚队伍中最为年轻的魏询。
不知什么时候,魏询已经走到叶凝香身后,十分温柔又十分恭敬地说道:“恭喜你,得到了皇上的重用。”
没想到这个时候竟还有像自己道喜的人,叶凝香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正对上魏询清澈的眼,而这时,魏询却突然将头转过别处,脸颊也有些微微红润起来,继续说道:“凝香,你到了这里便可更大程度上发挥你的才能。”
“可是我是个女人,男人身居高官之位已属不易,更何况是半分功业也未建的女人!”
“正是因为你是女人,又不归属于朝中任意一党派,皇上才会信任你,才会重用你。更何况评判一个人是否有才能与这人是男是女好像并无半点关系吧!”
“魏询,我想请你帮我,你可愿意?”
“佳人相求,询怎会拒绝!”魏询笑了笑,好像早就等着叶凝香请他帮助自己一般,流露出欣喜、自得的神情。
接下来的半日,魏询十分耐心地向叶凝香讲解这挪用军饷案案情的进展。军饷出了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兵部,不过这军饷问题刚一暴露,那些推迟未下发的军饷竟突然下发到每一个军营,并且兵部与军营之间的账目并没有任何破绽,就好像推迟下发军饷这一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因为没了证据,刑部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就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没有深究。不过,半个多月前,皇帝微服出巡过程中似乎受到了刺激,回来当天便召集刑部和大理寺吩咐要严惩在军饷上动手脚的人,是以这些负责此事的官员如打了鸡血般每日每夜不停搜寻此案的证据。
大概也是半个月前,最有可能接任兵部尚书一职的兵部侍郎齐昇突然递交了辞呈,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新官接任的第二天,兵部突然走水,许多文件、章折都被烧成了灰烬。
也就是说齐昇主动出逃算可以证明他便是此案的罪犯之一,不过如今却没有半点可以定他罪的证据。更糟糕的是没有证据便不能名正言顺地请求刑部下发针对齐昇的通缉令。在这茫茫人海中想要找到齐昇并押他回来当面对质可以说根本不可能。
至于宁王的嫌疑便是他在两个多月前突然清空了他存在富恒钱庄内所有的银钱,足足三千两黄金,最后借富恒钱庄的名义捐赠给离国大大小小的军营。
单从这里看来,也只能说明宁王心善,为国为民。不过接下来的两个月,一向经营极好的富恒商会突然被贱卖,而且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转了三手,最后却转到了慕夕泽的手里,作为富恒商会旗下的富恒钱庄自然也被慕夕泽收进囊中。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多次转卖,富恒商会之中丢失了很多可能成为本案证据的重要文件。就算明知道齐昇是通过富恒商会这条线将军饷转换出去,可是依旧是半点证据也寻不到。
总之一句话,心中猜想得天花乱坠,可是时至今日并没有半点可以治罪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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