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时候我问我爸,说:“我看村子里面的大家都把房子翻修了一下,为啥子咱们家翻修一下子哇?”
我爸笑了一下,对我说:“我怕翻修了之后他们娘俩回来的时候不认识了,找不着家。”
我也笑了一下,回头就走了,也不敢再回过头去看我爸,走出门槛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张可凡落后我半步,但是好像也察觉到了我情绪的变化,不在咋咋呼呼的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跟在我后面。
我从来没有跟张可凡说起过我的故事,就像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她们家里面的事情样,但是我们彼此都晓得,那是一段都不愿意再轻易去解开的伤疤,或许就这样子慢慢的让这段故事湮灭在时间的长河里面,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下午的太阳没有中午那么烫,但是依旧热得不行,更何况我背上还背着几十斤东西,我们两个一直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之后,我率先用一种比较轻松的语气打破了一路上的沉默。我对张可凡说:“哎呀,不行了,这真的是要累死我了,我说你怎么一路上都不打算来跟我分担一下啊,就忍心让我一直这么累着?”
张可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用平常的语气对我说:“切,难道你就忍心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背这么重的东西?而且我又背不动,你不背谁背?”
不晓得啥子时候我已经习惯了被张可凡呛得说不出话来,于是我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路边上的一块石头上。
“休息一会儿,真不行了。”
就这样我和张可凡一路走一路磨蹭,到了师傅家的时候都已经七点半了,师傅这会儿不在,估计是遛弯儿去了。
进了房间我就一把脱下了衣服,看着我被勒红了的两个肩膀,看来在城市里面呆的时间太长了,连身体都变得这么不经折腾。
叹了口气之后我就准备穿上衣服,没想到张可凡一下子冲后面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叫:“何方何方,快点,洒了洒了......”
然后我才发现她在后面折了一根师傅的芦荟。
“你......折师傅的芦荟干什么?”我问她。
她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说:“你是不是傻?赶紧的脱衣服,我芦荟汁液是有褪惹清火的功效你晓得不?把这给你敷一些上咯。快点儿啊,你个大男人,难不成还害羞啊?”
然后我就麻溜儿的脱了衣服,往板凳上一坐,有美女伺候着,我当然不可能不接受啊。
但是不晓得为啥子,我就跟脑袋抽风了一样,莫名其妙的就想着“要是是韩书蝶在这儿给我擦药该多好啊!”
然后我就一个激灵,就跟做梦似得,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呀!何方你是不是有病,抖什么抖?吓我一跳!”张可凡骂骂咧咧的说着,同时“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后背上,那家伙给我疼的,这背上绝对就是非常标准的一个巴掌都不带重复的那种。
这时候师傅从外面回来了,都没有注意到光着膀子的我,看着我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就道:“哎呀,你说就回去这才几天,啷个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哇?”
“师傅,您也不看看,我这为了给你带这些吃的,肩膀都成啥子样子咯!”一边说我就站起身来跑到师傅面前去给师傅看我这肩膀上的勒痕。
“啷大个人了(那么大个人了),这才走了几步路就喊不得行咯,看来你娃儿是缺乏锻炼啊,为师这里有不错的办法,怎么样,要不要为师帮你?”
我又不傻,才不想被拉去当驴使,连连摇头。
收拾了一下之后我和师傅和张可凡就坐在那张八仙上啃西瓜,看着墙上不算很大的电视。
一边看一边师傅随口问我:“啷个住起(怎么回事儿)的嘛?那个不要脸的老木匠是有啥子事情唛?”
我一愣,问师傅说:“爪子(咋个)?你未必(难道)还不晓得赵瘸子找你是有啥子事情唛?”
师傅摇头,说:“那个家伙当时只是说自己想找个徒弟把自己学的东西交给他,但是村子里面又没得啥子合适的,于是他就看上你了。”
“到底啷个搞起的嘛?未必你这两天就学会啦?还是说你干脆就没有答应他......”
“赵瘸子死了......”
师傅的话一下子止住,看着我。
我继续对师傅说:“我当时答应了他,帮他把他的木匠手艺传下去,就算我学习不了也帮他找一个适合的人。”
说完之后我就把鲁班尺拿给了师傅,说:“这就是他刚刚交给我的鲁班尺,我还没有啷个仔细看。”
师傅并没有伸手接鲁班尺,而是说:“既然是他给你的,那你就收着吧,给我干啥子,人都是死了,那么说啥子也就都没得用了。”
师傅的情绪似乎也并没有我想的波动的那么大,好像师傅也已经把生死看得很淡的。
“你晓得他是啷个死的不?”师傅又问我。
“缺一门,他是命缺。”
师傅有些奇怪,说:“命缺不是活不过四十岁吗?他可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这是啷个活起的。”
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晓得,说:“我啷个晓得嘛,可能是因为本来命缺的人哈断了腿,所以老天爷看他可怜,就又给他宽限了十多年。”
师傅一脸的若有所思,倒是张可凡在一边听的津津有味,我都不晓得我和师傅说的话他听得懂不,就一脸感兴趣的样子,但是张可凡是差不多晓得我的身份的,所以我也没有刻意去避着他。
“哎,师傅我问你哈,木匠有缺一门这个说法,那么我们阴阳先生有没有哇?”
师傅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问我:“小方你今年是不是十八岁了?”
我点头。
师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不知不觉,这都要十年了,时间还是快哦,我这也是马上就要六十的人咯。”
“小方,师傅一直都想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的,不过在农村你这个年纪也是要结婚生娃到了,在外面你这也是法定的大人了,师傅也就没有必要在一直瞒着你的,时间一长,你自己也是会发现的。”
师傅这话说的我心里面毛毛的,我就对师傅说:“有啥子事情您老人家就直说了嘛,这样子简直慌死人哦。”
师傅点头,又叹气说:“小方你刚刚问师傅,我们阴阳先生是不是也有像木匠缺一门那样子的诅咒,对吧?”
我点头。
“现在为师就告诉你,有!就跟缺一门差不多,但是咱们的这个叫做‘五弊三缺’。”
我问师傅啥子是五弊三缺哦?听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吓人啊。
师傅说,五弊三缺是八中诅咒,五弊分别是:“鳏,寡,孤,独,残”,三缺则是:“钱,命,权”。
但凡修道之人,不仅仅单单只是阴阳先生,必定命犯这八者之一,也包括木匠在内。
我问师傅,这些是啥子意思哇?
师傅给我解释道:
“鳏,指的就是无妻或者丧妻的男人;寡,这个就很简单了,就是寡妇,丈夫死了之后没有再嫁的女人;孤,就是年幼失去双;独,就是老了之后没有后人,通俗理解为没有子女;残,通俗来说就是身体较之常人必有缺陷。”
我听得惊心动魄的,毕竟其中的任何一点都有可能砸在我的脑袋上,张可凡在一边更是听的小脸煞白煞白的,估计也是被师傅吓到了。
“所谓三缺,通俗来说,就是要么缺钱众生贫困,要么短命活不过四十,要么一辈子当不了官掌控不了权力。”
我的天!我可千万别是缺钱啊!
PS:五弊三缺,五弊第一个字年做“鳏(guan)”发一声,和“官”同音。
别说,这个生僻字可把我给难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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