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湘子街东侧紧挨的佳颂路,同湘子街相似,这也是一条有着多年传承的古老街道,青砖铺成的路面,两侧也都是青砖红瓦的房子。
在这条路南侧,有一家装修的古色古香的冲合川菜馆。饭店的老板是个面容冷削,不苟言笑的四十岁左右男子。
这个老板同时也是这家川菜馆的大师傅之一,做的一手好川菜,尤其是宫保鸡丁、水煮鱼和糖醋排骨这三道菜,更是一绝,吃不过的人无不流连忘返!
因此,这家店的回头客很多,慕名而来的人也很多,生意十分火爆。
但是,这家店的老板却好像根本就不图赚钱,中午最多就开十八桌,晚上稍多一点,也绝对不超过二十七桌。
超过这个数字,既然客人说再多的好话,给再多的钱,也没用。
而且,每桌菜,老板最多只做三道,有时候心情不好,一道不做也很正常,反正你爱来不来,决不强求,但是只要上到桌子上的菜,绝对保证质量。
不过,这些不合常理的规矩并没有让这家川菜馆的生意变差,反而是名声越来越大了,生意也是火爆异常!
又因为这家川菜馆绝对不接受预定桌子,所以想要来这里吃顿饭的人,都只好早早的来这里排队占桌子。
今天上午,时间还很早,冲和川菜馆却已经坐满了!
因为今天是庙会,慕名来这里吃饭的人肯定特别多,所以那些想吃一口宫保鸡丁或者水煮鱼的回头客早早的就来占座位了。
不过,这个时间老板是不上菜的,想要吃饭,那就老实的在这里等到十一点吧!
又有两个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年老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身材魁梧,大约五六十岁,还带着一顶黑色毡帽,脖子里围着一条枣红色围巾,十分有范!跟在他身旁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同样的人高马大,穿着一身黑西装,脸色冷峻。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店小二正坐在收银台后面带着一条耳机听音乐,抬头瞥了他们一眼,不客气的说道:“今天已经满了,下次早点来吧。”
老者走到收银台前,掏出一枚袁大头扔在了桌子上,问道:“你们老板呢?”
店小二眼睛一亮,连忙收起耳机和袁大头,非常恭敬的说道:“老板在厨房呢,我带你们进去。”
掀开厨房的布帘,红案白案师傅正在里面忙碌,其中一个面容削瘦,目光炯炯,带着一件黑色围裙的师傅正在熟练的切生鱼片。
“老板,有人来找你。”店小二恭敬的说道。
老板没有回头,还是在专心的切着生鱼片,仿佛对店小二的话听而不闻。
老孟走过去,从竹筐里捏起一块刚刚出锅的酥肉放在嘴里咀嚼起来,赞叹道:“嗯!不错!雪岭,你做菜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前段时间,我去北京,那里刚开了一家北京饭店,看起来挺牛逼。我就去里面吃了顿饭,妈的,那大厨的手艺跟你就没法比,都找的些什么玩意!”
老板还是不说话,头也不抬一下,一心的切鱼片。
其他的那些厨师,甚至就连那些打荷的杂工也都一副淡然的样子,各人干各人的活,都似乎对他们视而不见。
领他们进来的店小二对他们苦笑一下,又走了出去。
小邱的眉毛皱了起来,对这个老板的冷漠态度十分不满!老孟是什么人,这可是俞家的大管家,就算是去了市政府,那些当官的都对老孟十分热情,这个破饭店的老板牛逼什么?
老孟却对小邱打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冲动,耐心的等。
老板直到把三条鲤鱼全部切片之后,才把刀钉在菜板上,转过来脸,看着老孟,两人都露出了一种神秘的笑容。
“跟我去喝杯茶吧。”老板说道。
“行。”老孟没有推辞。
小邱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心想这人到底是谁啊,竟然能让老孟这么有耐心!
他是因为今天被喻曼给放了假,无所事事,正好老孟想要外出,又不会开车,知道小邱今天得闲,就把他叫上陪他一块过来了。
但是老孟到底是想干吗,找什么人,老孟没说,小邱也没问。
小邱也跟着走出了厨房,上了二楼。
老板把他们带到了一间面积不大,但是装修雅致的的小客厅中,客厅里有一张石桌,桌子上有一套茶具。
茶盘、茶壶、茶杯、洗茶杯用的茶盂,用于拿茶杯的木质镊子,抄茶叶用的抄子 ,毛刷、盛放泉水的瓷缸,红泥小火炉,一应俱全!
小邱虽然不懂茶,但是也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绝对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在小客厅的东面和北面两面墙上,是两个齐顶的红木柜子,老板打开之后,小邱发现里面全是瓶瓶罐罐,不用说,都是茶叶。
老板不说话,老孟也不说话,笑吟吟的坐在桌子旁的太师椅上,也示意小邱坐在那里。
小邱只好坐在那里,看着老孟烧水、置茶、温具、冲泡,倒茶,终于在骨瓷茶碗里倒上了透亮呈酒红色的茶汤。
老孟也不客气,端起茶碗就喝,小邱也端起一杯品尝起来,确实不错。这几年他在俞家,受俞家人的影响,没少喝茶,可以说各种名贵的好茶都喝过,虽然一直都不懂茶,但是他大约知道今天喝的这一杯,应该属于岩茶,似乎是极品大红袍,肯定是十分名贵的。
“雪岭,你还是这么大方,这么珍贵的茶都拿了出来。”老孟放下茶杯笑盈盈的说道。
“老孟,好几年不见了,一杯茶算不了什么。”老板终于开了口,声音非常有特点,带着一种特殊的磁性。
“雪岭,前段时间我去北京,特意又去了一趟白云观。”老孟说道。
“哦。”雪岭淡淡应道,不带一丝感情。
“我是一早去的,那叫一个清净,除了我之外,一个香客都没有。”老孟说道,“我在里面转了一圈,上了一柱高香,你猜怎么着?我又碰见了那个道士!”
“冲一?”雪岭终于抬起了头,眼睛里闪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光芒。
老孟自己给自己倒上茶,“嗞溜”一口喝干,说道:“对啊,就是他!”
“他还在白云观?”雪岭有些不相信。
“巧了,他也是刚刚云游四方回来,就让我碰到了,你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老孟笑吟吟的说道。
“哦。”雪岭又淡淡的应了一声,显然对老孟的话并不完全相信。
老孟却又接着说道:“这个冲一道长见了我竟然还认得我,我跟他打了招呼之后,他一脸的不好意思,连连给我道歉,说他这些年外出游历,又有了新的感悟,上次见到咱们告诉咱们的那些话都不是大道真谛,怕是误导了咱们。”
“哦。”雪岭又淡淡的应了一声,这次的语气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快了。
老孟却像是没发现雪岭的不满,接着说道:“冲一老道这回又给我讲了故事,呵呵,你猜的讲的什么故事?孔子的故事!一个道家传人,给我讲了个儒家的故事,哈哈!他说,孔子有一天,带颜回一班同学到鲁国的东门去看泰山,好像开同乐会一样。孔子看鲁国的东门时,就问这一班同学,东门有一条白练,像白布一样在走动,不晓得是什么东西。等于孔子测验大家,你们看不看得见啊?结果大家的眼睛都不好使,看不见。孔子说你们视力太差了,连我老头子都看见鲁国东门有一条白练在走。颜回在旁边说,老师啊!不是一条白练,是一个穿白衣服的人骑在白马上,跑得很快。孔子一听很惊讶,看颜回一眼,愣了半天不说话,摇摇头。从那以后,孔子就对颜回不再重视,结果,颜回四十岁就走了。为什么啊?因为颜回读书用心太过,把精神外露了,事情都看得太清楚了,还能活吗?”
雪岭的面容一片冰冷,低下头去喝茶。
“冲一老道给我说完这个故事以后,又给我说了一句话,什么周谚有言: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我就问冲一,老道,你说的这句话什么意思啊?结果冲一这老道又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对我笑了笑,什么都不说就走了,我当时气得真的打他一顿!”老孟又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雪岭还是闷声喝茶,什么话都不说。
小邱听得无聊,这个老孟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净说这些莫名其妙让人听不懂的话啊!
好在老孟说完这些之后,终于换了个话题,跟雪岭聊起了家常。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小邱百无聊赖的坐着,突然电话响了,接了之后,竟然是喻曼打来的,遇到了危险,就在湘子庙旁边!
小邱对喻曼忠心耿耿,跟老孟和雪岭说道了一句:“小姐有危险,就在湘子庙!”说完,就往楼下跑了。
老孟也站了起来,走到雪岭的身边,把手放在雪岭的肩膀上,说道:“大哥想见你,明天来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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