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墨临琰淡凉如水的声音在青岭殿中久久回旋,听似平淡的声音,仿佛天地都感知到他的悲哀,凄凉。琴箫之音,凌飞剑舞,缠缠绵绵,久久不散。
苏绝听着墨临琰这天下皆知的《凤求凰》嗤之以鼻。
墨临琰,你这是后悔了吗?
苏绝心中不屑,唇边的碧月箫却不停,他可不想因为墨临琰这一首《凤求凰》就输给了墨临琰,输给天下第一相,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紫冰莲他志在必得,绝对不能输,也输不起。
容卿和手舞红霄绫,听到这首《凤求凰》一愣,心中一顿,头自然而然的看向十指抚琴,口吞情诗的墨临琰,一袭银丝绣边的白袍,如仙般不食人间烟火,高不可攀,似神般尊贵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好奇不巧的,墨临琰此时的目光也看向容卿和,四目相对,凝望情深。
大红的长绫好似活了一般,翩若惊鸿,玲珑有致的娇躯是水般,柔弱而又刚毅,矫若游龙。
容轻羽自然注意到自家小妹的不对来,长剑直指飞舞的长绫,似要把三尺长绫砍断,情之一字,就是如此,剪不断,理还乱。
墨临琰意识到自己的失神,看些明明天资凤仪的绝代佳人,独独生了一张平凡的脸,但只是一张脸而已,怎么能掩住凤凰的风华!
一举手,一抬足,一颦一笑,无处不见其风华,敛眉轻笑,明明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面庞,凤眸潋滟,谁还会去注意那张平凡的脸。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一曲终了,一曲又起。
墨临琰清朗的声音突然响亮了起来,内夹内力,声音高远清晰。
整个青城山上的人,都听到了。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又是一声重复的吟诵,而这回,不是令整个青城派的人侧目了——
无数鸟鸣响起,青城山上空忽然黑压压的一片,各种鸟儿在青岭殿回旋,飞舞,五颜六色,漂亮非凡。鸟儿的鸣叫声,与琴箫之声会在一处,形成一曲旷世绝音。
此曲只应天上有,天上人间几回闻。
各种漂亮的鸟儿与大殿正中舞蹈的容卿和和容轻羽包围其中,姹紫嫣红间,只见白衣似雪,人面如玉,长剑与地上剑影融为一体,优雅无双,独领风骚;一袭蓝衣风华,血红的红霄绫卷起千缕彩虹,如龙戏水,凤翔天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清冷的声音并没有因为百鸟的来临而乱了阵脚,四人皆是当世奇才,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儿变化,而乱了阵脚。
琴声更是行云流水,墨临琰十指虚幻,明明是一首普通的《凤求凰》,在墨临琰的指尖弹出,就是天籁之音,无人能比。
箫声更绝,碧月箫的十指虚幻,一曲《凤求凰》,在碧月箫中飞出,就是天外来音,美妙绝伦。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劼伉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孽尾永为妃。”墨临琰清冷若清泉悦耳的声音高声扬起,整个青城山为之一颤。
“鸣!”一声凤凰长鸣俱起,群山之中,隐隐有霞光万道,一全身金色的凤凰由远及近,瞬间以至。
如果说先前百鸟齐鸣,从四面八方飞来,聚集青岭殿殿中殿外,齐名不止,飞翔不断,已经让众人张大了嘴巴,哑口无言。而现在金凤凰的出现,更是让众人双膝一软,匍匐在地。
仰望至尊金凤凰。
金凤凰何等神物,岂能居于青岭殿一小小殿中,只见金凤凰金翼轻扇,偌大一座青岭殿,便已不复存在,与此同时被带走的,还是青涯掌门,青玉,四个长老几个碍事的人,和青岭殿外把守的青城派门人。
琴箫之声依旧悠悠溢出,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金凤凰高傲的翱翔于半空之中,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青岭殿本就在青城山的最高峰,这回没了青岭殿的遮挡,四人的倾世身影,亦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最显眼的不是仙姿神骨的墨临琰,不是青衣倾尘的箫楚,亦不是优雅如玉的容轻羽,而是不知什么时候红霄绫变成金色凤凰翎的容卿和,一袭清淡的蓝裙飘飘若流风之回雪,金色的长绫竟与金凤凰身上的翎毛同色,光辉,耀眼,炫目,尊贵。
谁人敢不服!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清泉般的声音不缓不慢的响起,无视漫天的百鸟朝凤的壮观景象,平静如常,云淡风轻的声音似天外来音般飘来。
声音落,琴箫之音随即停止,余音不绝,久久回荡于山谷中。
这一曲《凤朝凰》,才算是真正的《凤朝凰》吧。
而就在墨临琰停止抚琴,苏绝放下碧月箫,容轻羽正要收起承影剑的时候,任谁也没有料到的一幕,出现了——
本该回归的金凤凰,突然俯冲而下,在阳光的照射下,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一张尖利的金喙,径直向容卿和的看似平凡却显得天资凤仪,风华无双的脸啄去!
毫不留情,两下,血光四溅。
正在墨临琰,容卿和,苏绝三人急忙赶去看容卿和晕倒在地的容卿和时,再回首,还哪里有金凤凰和无数飞鸟的影子!
“和儿——”容卿和离得最近,第一个把容卿和扶起来,抱在怀里,焦急的叫着容卿和的名字。
当容卿和看得容卿和那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的时候,容卿和只觉得心里绞痛万分,几乎停止跳动。
跑过来的墨临琰和苏绝皆是一愣,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身为医者的本能让苏绝很快的从愣神中清醒过来,蹲下身子,抓起容卿和的手臂,细细的把起脉来。
“怎么样?”墨临琰一如既往淡然的声音不见了,简单的三个字,透露着他满心满眼的焦急,担忧。
而苏绝松了容卿和的手臂,愣愣的瘫坐在原地,半晌才说出话来:
“没事。”
“没事?”
“没事!”
墨临琰和容轻羽皆是一愣一惊,被上古神兽金凤凰啄了两口,会没事?!
“那她的脸——”怎么样?
墨临琰喉咙干涉,最后三个字竟没敢说出来。
这是墨临琰有生以来的第二次惧怕,第一次是他十岁的时候,母亲的离去。而第二次,就是这次……
世人皆知墨相面冷无心。
但谁曾知道无心之人,若有了心之所向,便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苏绝伸出发颤的手,轻轻的捏起容卿和的下巴,低头仔细查看,只见箫楚的眉头越皱越深。
“和儿的脸,怎么样了?”容轻羽彻底失去了耐心,大声吼道。
苏绝的手,终于从容卿和的下颚移开,阴沉的脸色,看不出任何表情,除了阴沉还是阴沉,沉声说道:“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一听这话,墨临琰不需一步,只是轻轻地一伸手强劲的内力涌出,把从废墟堆里刚刚爬出来不久,灰头土脸的青涯掌门,直接吸了过来,修长白皙的大手,紧紧的夹着青涯的脖子,“带我们去最近的厢房。”
声音如冰碎地,除了冷就是寒。
墨相有什么本事,刚刚青涯可是看了全过程,对墨临琰的话,哪敢怠慢,不顾自己的灰头土脸,连忙带路。
时间不大,青涯便带几人来说一件整洁的房间。
“十三,药箱。”
十三不敢怠慢,连忙把药箱递给苏绝。
苏绝一边给容卿和情理着脸上的伤口,一边有些愤恨的说着:“我早就说过能把你变漂亮,你偏不信,还说什么不想披着假脸过日子,你要做真实的自己,但你知不知道,你容卿和这些年来,都是带着面具度日……”
是了,高人给容天,李玉兰夫妻的易容面具,骗得过慕尘,更骗得过心算天下的墨临琰,骗得过天下人。但,却逃不过苏绝的眼睛,医术绝顶,所谓绝顶,自然是关于药的各个方面的了解,还有各种医术。
易容,也是其中之一。
苏绝把容卿和从悬崖下带回来疗伤的时候,苏绝也是在无意间发现的,在容卿和的右耳跟处,有一个小小红痣,一开始苏绝兵没太注意,但总觉得那个红痣怪异,在处理好容卿和的伤口后,苏绝便仔细查看了红痣。
最后,苏绝终于在容卿和醒来之后的第三天,在一本古老的医术发现了这种易容术,这才有了那日在竹林里,苏绝对容卿和的说得那翻话。
“只要你换一张脸,什么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的。”竹林中,清风拂过,掀起苏绝的青色的衣角翩飞,美伦美幻。
“多谢苏大哥好意了,戴上在美的面具也终究不是我,去掉虚伪的面具,我始终还是容卿和。”容卿和看着苏绝一双带着怜惜的眼睛,郑重说道,在美的东西,不是她的,也终究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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