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雯,你在哪呢?”舒琬给姚雯打电话。
“我在洗手间躲着。”姚雯可怜巴巴说。
“没事了。你来我办公室吧。”
“真的没事了?”
“真的。”
姚雯敲门进了舒琬的办公室,看见后者正在低头处理文件。
姚雯把门关上,在一旁局促不安站了会,说:“姐,你别晾着我了。你想怎么教训我都行。我错了。”
“这么说,真是你约他看电影?”舒琬头也没抬,说。
“是的。我昨天晚上把电影票偷偷塞他衣服兜里了。今早给他打电话,想提醒他别忘了拿着。谁知接电话的,是他的妻子。果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偷腥真不是人干的事。”
“你跟陈部长的关系确实有精进,居然开口‘他他他’了。说吧,到什么程度了。”舒琬从文件中抬起头,看着姚雯,说。
姚雯上身穿着一件白色低胸V领真丝衬衣,下身穿一条黑色蕾丝包臀半裙,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尖头细高跟皮鞋。
女为悦己者容。
舒琬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助理,身材这么好。
姚雯是半个工作狂。以往都是白色商务衬衣、黑色包臀一步裙,就打发了。这是单位的工装。姚雯还曾向舒琬申请,能不能自费多购几套工装。
“真没什么程度。姐,我真错了。今早我一发现电话打错了,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可是在毁一个家啊。”姚雯泫然欲泣。
“真没什么程度?”
“就是,前天晚上,我俩在楼道里碰上了。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不一样。我想着,应该有戏。所以想用电影票试探试探。”
舒琬想了想,说:“行吧,你去忙去吧。”
“姐,我要不要辞职啊?”
“你想吗?”
“不想。你说的,花若盛开,蝴蝶自来。”
“不用。你辞职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记住了,别再去惹有妇之夫。他们什么想法,我们根本就搞不懂。”
“知道了,姐。”
待姚雯出去,舒琬起身,打开窗户。她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烟,点燃抽了起来。她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城市黄昏,想着姚雯继续留在单位合不合适,是否让她换个工作更好。
有些人,天然对女人有吸引力。
陈之当年,能让已是企业高管的妻子顶住家人的反对,毅然辞职养育儿女,洗手做羹汤,可知魅力无敌。他是个为人很谦和的男子,时刻能照顾着下属的感受,让人如沐春风。但他又是个性格疏离的男子,时刻与下属保持着距离。这样,反而让女人对他,更为好奇。他专业知识过硬,从不夸夸其谈。他的衣品也不错,想必是他妻子的功劳。他应该没有时间,去采购、搭配自己的衣裤。
“咚咚咚”,有人敲门。
舒琬摁灭烟头,说:“进来。”
她会抽烟这事,是公开的秘密。但是她很少当着单位人的面抽烟。下属进她办公室汇报工作,偶尔能闻到烟味。大家都心知肚明,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心理压力大。
进来的,是陈之。他进门后,随手把门关上。
他看见舒琬眼中的疑惑,解释说:“刚家里阿姨打电话过来,说孩子发烧了。我妻子就回家了。”
“你不陪着吗?”舒琬惊讶道。
“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现在的孩子特别娇气,动不动就生病。我要是次次都陪着,我怎么挣钱养家糊口?”陈之说。
舒琬耸了耸肩,说:“我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生病了,父亲却不去陪着。”
“你把我想得太恶毒了。不过是小感冒而已。去社区医院开点药,在家里养着,一周之内就能好。如果是大病,我自然会陪着。”陈之说。
他看着舒琬换了话题,说:“如果送电影票的人是你,我肯定会陪你看电影。”
“这么说,你是故意的?故意任由电影票放在衣服兜里不取出,故意把手机落在家里?”
“姚雯太年轻了,不太沉得住气,也不肯轻易放弃。我是听你话的。我故作不懂,她却次次试探、步步紧逼。不这样做,如何能让她早点死心?”
“陈部长,若我是你的妻子,未必做得有你妻子那么好。”
“叫我陈之。”
“……”
“给我一支烟,可以吗?”陈之说。
舒琬抽的,并不是女士烟。她给陈之递了烟和打火机。她不想帮他点燃,总觉得以他俩现在的关系,这样有点暧昧。
陈之把烟衔在嘴里,点燃。他吸了一口,说:“这辈子对我影响最大的,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我的老母亲,一个是你。我的老母亲很有头脑。她虽大字不识一个,却很早就告诉我,只有知识才是自己的,男人必须得有立身之本。而你,你告诉了我,什么是优秀的女人。自律、自强、聪慧,但是更重要的,是有一颗柔软的女人心。我的妻子也很不错,可是她太要强了。我的孩子在她的养育下,每天都过得很压抑。我不想回家,因为她每天都会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成为集团老总。我没法跟她讲,即使我成了集团老总,集团也不是我的。我们不过是在为国家打工。她想不明白,如果我不是为了能爬上更高的位置,何必要工作那么努力。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男人的成就感。在她看来,成就感就是跟金钱挂钩……”
舒琬默默听着,想着如果自己是陈之的妻子,会不会也盼着自己的丈夫高升,好让自己分一羹。
有人说,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这个女人已经嫁给了一个优秀的男人,自然希望这个男人,能赢得更大的世界,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日复一日的牺牲、付出?
孩子生病不用管,柴米油盐不用管,人情往来不用管,衣服换季不用管……只需要你能好好的挣钱,努力地挣钱,这不是很可以理解吗?
舒琬开口,说:“我上学的时候,很多同学每天在家里,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管家里是穷,还是富有。这些家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自己的孩子把全部的心思用在学习上,有个好成绩,考个好学校。可是这些人中,必然是有成绩差的,和成绩好的。不是你为自己的孩子做的事越多,他就能考出更好的成绩。可是,这并不影响,父母的那份希冀。他们心甘情愿为孩子付出,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孩子将来有个好前途。”
陈之苦笑,说:“这么说,在你看来,我就是那个孩子?”
“陈部长,您的妻子未必希望你真的有多高的成就。她只是有这样的期盼。她觉得以您的能力,完全可以,也应该有更高的天空。这是她作为您的妻子,心底的骄傲。就像父母亲,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棒的,应该有更好的成绩。在她看来,您工作得到肯定的表现,就是升职、加薪。她跟您并没有什么工作上的交集。她可以跟你交流的东西不多,只能叨叨这些,和你来几句对话。要不然,你们只能相顾无言。”
陈之弹了弹烟灰,说:“舒琬,你很能解释,巧舌如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你不必替她辩白。”
“如果你让她有事做,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我相信她不会再问你什么时候升职,什么时候加薪。”
“那谁打理家里?谁照顾孩子?现在的孩子,隔几天学校就有活动,召开家长会。每天,还要家长先检查一遍孩子的作业。”
舒琬呵呵笑了,说:“陈部长,您妻子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您和孩子身上,她把你们当她的事业来做。您却希望她对自己的事业没有期望值,您觉得合适吗?您看看您,穿着讲究,西装笔挺。这些都是谁在帮你打理?我若娶了这样的妻子,每天睡觉,都会乐得笑出声。”
陈之看向窗外,说:“我若娶了你,每天睡觉,肯定会乐得笑出声。”
他摁灭烟头,说:“听说,你和你男朋友相处得很不不错?”
“是的。我们已经相互见过家长了。”
“那,你们婚期定了吗?”
“还没有。想定在年前。”
“恭喜你。据说,男方家里很有钱。你到时候会辞职吗?”
“不会。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像您太太一样的人。我不想把孩子和丈夫,当成自己的事业来经营。他们会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我也该有自己的事情。教育孩子,我并不是专家,也不想成为专家。”
“你想得挺好。只怕,他家里未必会同意。”
“没关系,只要他同意就行了。”
“他,会同意吗?”陈之追问。
舒琬突然想起,齐同问自己,可不可以辞职。她笑了笑,语气肯定,说:“不同意,也得同意。”
“等你以后结婚就明白了,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我倒宁可,你嫁个家境普通的男子。以你的能力,会过得更好。”
“陈部长,您并不了解我。我花钱的能力,比这世上大多数女人都厉害。我需要嫁个有钱人,才能让自己无后顾之忧。”
“是吗?”
“是的。我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没看出来。那你的目标,是集团老总?”
“……放心吧。我的野心,不在我们单位。”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倒是很好奇,在你手底下做事,是什么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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