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闪烁的红光

　　“我叫甄……咳！咳！”帝魂嗫嚅着，弓腰塌背，连咳带喘，那形象，整个一衰败老头儿，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幸亏甄男给了自己一个姓，即便撒谎起码有一半是真的，帝魂如是想。但叫什么名字呢，他一时半会还真编不上来。

　　“他叫甄仁，我大叔！”甄男抢先道，不是帝魂脑子反应不够快，就帝魂的身份，就不是说谎的料，这个谎还得甄男替他圆，“神魂受过重创，脑子不灵光。”

　　甄男反应真是够快。甄仁？真人！名字是神来之笔。还有，用神魂受创来解释影子残缺，尽管有些牵强，但总归是个解释。

　　“难怪，不仅影子残缺，毕某甚至瞧不出你的修为。”毕姓人抱臂而立，意味深长看着帝魂，微微点头。

　　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态度却是明显好转，眉眼也舒展开了，淡淡看向甄男，摇头道：“可惜只是游丝，想参加福契人大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难！”

　　福契人大赛？好怪的名字！甄男脱口问道：“前辈，什么是福契人大赛？”

　　“你居然不知道？”毕姓人表情讶异，“阳人来幽灵星历练，不都是奔着这个大赛来的吗？你居然不知道？”

　　见甄男一脸懵懂，不像作假，毕姓人接着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毕某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

　　“前辈留步，这是什么怪物？”甄男手指陈尸地上的巨怪。

　　“你说它啊！凿齿，十阶妖兽。”

　　甄男点头，帝魂曾经说过，十阶禽兽体内结成兽魂金丹，难怪被毕姓人拿到的兽魂丹呈金色。

　　“前辈……”甄男还想问问那撕碎神魂的可怕邪风是什么东西，刚张嘴，蓦地一阵心慌心悸心跳骤紧，耳中隐隐有尖锐且凄厉的哨音。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邪风又来了！

　　“前辈，快，快找地方躲躲，邪风来了！”

　　好像在配合甄男的话，周围蛇蹿兔跳，狼奔豕突，一片嘈杂，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毕姓人却很从容，笑问：“怎么，你们没定身叶吗？”

　　什么定身叶？甄男摇头，一脸茫然。

　　“那走吧，我带你们找个地方躲躲罡风！”

　　罡风？原来这是罡风！恍惚中，毕姓人袍袖一挥，口颂“起”字，甄男和帝魂顿时身子凌空，向某处疾飘而去。路上，甄男再次请教恩人姓名，那人轻吐“毕升华”三字，就不再开口。

　　凄厉的哨音渐趋高亢，夺命的罡风转瞬即至，好在，三人及时赶到了目的地。那是一棵巨树，其上有树洞，口小肚大，里面空间仅容两人存身。

　　毕升华将二人送进树洞，自己并没有进入，站在洞外道：“从戌时开始，到卯时结束，每晚都会有罡风，这段时间，千万别暴露在外面。”

　　罡风凄厉的啸声越来越近，就像一头吹着口哨夜行的食人恶魔，甄男关切道：“那你呢？进来挤挤吧。”

　　毕升华抬手挥拂，树穴口一阵氤氲。

　　“别出来，出来就回不去了！”话落，人已去远。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甄男心生仰慕。

　　毕升华刚才那一拂，大概是布了一道看不见的界面，隔绝了树穴内外的联系。罡风哨音低沉，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卷起的树叶乱枝撞在树洞口，又无声滑落下去。

　　“好奇怪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盯着那道看不见的墙，甄男伸手去探，猛然想起先前那只麋鹿的鹿茸被罡风蚀去一角的恐怖画面，赶紧缩了回来。

　　“这是结界，是能量波，应该是单向的，外面虽进不来，出去还是可以的。”帝魂解释道。

　　甄男突然注意到一个异象，树洞外红光闪烁，一明一灭，那情形很像是远处有一团风中摇曳的火焰。但，每当红光映入眼帘，甄男都会心生不安，感觉似乎有一只血红的眼睛躲在暗处偷窥一般。

　　“这是……可千万别发生森林火灾啊，不然我们就完了！”现在这局面，那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逃出去要面对罡风，困在这里又难逃被烧死的厄运，甄男顿时紧张起来。

　　帝魂沉默着，观察着，也明显紧张起来。观察了半天，帝魂迟疑道：“你看，这红光一明一暗，很有规律，始终就是这亮度，我看不像是着火了，不然外面这么大的风，要着火早烧成一片了。”

　　甄男稍觉安心，回想这一天的经历，仍心有余悸：“幽灵星太恐怖了，简直步步惊心，步步生死啊。甄大叔，你确定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老夫不问对错，做什么，不做什么，只受内心指引。你要问，问大帝他老人家去！”帝魂不冷不热道。

　　帝魂一句话把甄男噎了个半死，憋了半天才忿然道：“照你这么说，我的生死全系于大帝的一个念想，全不由我自己做主，对吧？”

　　“怎么，后悔了？想退出了？”帝魂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好，算你狠！”两人原本抱膝并排坐着，这时候甄男干脆一扭身，屁股对着帝魂，身体语言明明白白告诉帝魂老子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全因听你一言，才落得全身瘫痪，屎尿不能做主，而且魂魄离体，沦落险地。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说什么后悔退出之类的风凉话，这是人说的话吗？

　　两人半天不说话，帝魂心道：“你又不是小孩子，还指望老夫哄你啊，没门！”

　　甄男心道：“这家伙心里肯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正好，长夜漫漫，有大把的时间，看老子怎么给你挖出来。”

　　想到这里，甄男重新调整回坐姿，问道：“甄大叔，你干吗要改变容貌啊？那个叫毕升华的，身份看起来可不低，你如果不易容他应该能认识你。堂堂大帝之魂，走到哪儿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可你为什么要改变呢？给个理由！”

　　没想到，这个问题让帝魂明显紧张起来，黑暗中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呼吸的变化还是被甄男捕捉到了。

　　“甄男，你都知道什么？”沉吟了半天，帝魂试探着问道。

　　这家伙，大概没学过心理学，属于不打自招的那种人，一句话就暴露了心虚。甄男故作高深道：“你不说我能知道什么？我只是猜，不过我宁愿相信那不是真的，因为我已经把你当亲人了，我无法面对来自亲人的背叛，尤其是……”

　　甄男故意说话留白，等着帝魂在空白处填写答案。

　　帝魂愈加不安起来，短暂静场后，突然转移了话题：“那个，那个什么，甄男，乘现在有时间，我给你讲讲幽灵星吧，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肯定比你多。好不好？”

　　帝魂言语客气，讨好的意味很明显。

　　一向慵懒、倨傲、没耐心，甚至有点小脾气的帝魂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低三下四起来，这让甄男愈加断定帝魂对自己隐瞒了什么秘密。

　　“甄大叔，你到底瞒着我什么？说吧！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隔心隔肺是大忌，大忌你懂么？”甄男扭脸看着帝魂，声音表情严肃。

　　“呵呵，哪有，哪有啊？你想多了，想多了。”夜光中，帝魂居然笑了，而且笑的很谦卑。

　　甄男心里一突，从中察觉出阴险的味道。从心理学角度，帝魂的反常表现意味着三种可能：他做了亏心事、他笑里藏刀、他有求于人。

　　“想多了么？但愿吧！”甄男冷声道。

　　三种可能，会是哪一种呢？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哈，这回我们要在幽灵星历炼很长时间，所以还是先说说幽灵星吧，多知道些，是能救命的。”

　　“洗耳恭听！”既然帝魂不愿碰那个话题，甄男也不能强逼。究竟是哪种可能，慢慢听其言，观其行，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帝魂双手互握，面容肃整，做出一副耐心讲解的姿态：“幽灵星之所以称作幽灵星，是因为这里阴灵气浓郁，只适合修炼魂魄，对肉身反而极具排斥，概因为肉身修炼需要的是阳灵气吧。”

　　“这么说，我第一次来这里时遇到的蚂蚁、蛤蟆、老鼠之类的，都是魂魄形式的存在了？但，为什么看上去都是栩栩如生的呢？”

　　“不错，这里的生灵，的确都是魂魄形式的存在。不过，你是在以魂魄之眼观魂魄，得出的结果自然就是栩栩如生喽！”

　　以魂魄之眼观魂魄，有道理，甄男点头。有血有肉的生灵感知不到的魂魄，魂魄之间却极有可能相互感知得到。存在就是一种感知，事物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你看得到、听得见、摸得着，或者至少也是其中之一。有了其中一条，虚无也是真实，反之，真实就变成了虚无。

　　不过，进入一个做梦都想不到的陌生世界，甄男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按都按不住。比如幽灵星的基本社会架构、社会风俗，有多少人口，比如福契人大赛、赤煞堂，再比如这里的人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只可惜问了一堆，帝魂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

　　甄男有些气馁，不过想想也正常，帝魂从入住自己的大脑开始到现在，不过几天时间，相当于“初生婴儿”，虽说从“娘胎”里带了点存货，但又能有多少？在自己轮番压榨下，吐的也应该差不多了。

　　罡风从戌时开始，要到卯时才结束，整整持续六个时辰。换句话说，在十二个小时之内，二人只能待在树洞里，哪也不能去。漫漫长夜，总得说点什么吧，甄男想了想，再问：“听毕前辈话中意思，幽灵星上应该还有很多像我们一样的阳人，这期间肉身与魂魄分离，风险极高，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那我们是没办法，可这些人又是何苦，修炼神魂当真有这么重要？”

　　“重要，当然重要！神魂级别，境界越高，威力越大，可开天眼、可聪视听、可勘虚妄、可凝魂成刃、可神魂攻击，甚至可经脉再续、可断肢再生，你说重要不重要？”

　　可经脉再续！可断肢再生！甄男心头一片火热，这么说，只要自己的神魂修炼到一定境界，就可以创造神奇，从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人重新变成生龙活虎的正常人？甄男忽然明白了，帝魂为何不计后果将自己害成残废人，又为何要带自己来幽灵星修炼，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我现在的神魂境界应该是浮云吧，那得修到什么境界才能经脉再续，断肢再生？”这个问题，甄男急切想知道，甚至都顾不上对帝魂的良苦用心表达感激。

　　“神魂境界，由低到高，分别是浮云、游丝、片羽、绒絮、凝丹、丹境、金丹境，金丹境以上，还有更高级别划分，比如圣丹，仙丹之类的。你属于最低级别的浮云境。”

　　果然是！

　　“浮云，呵呵，浮云啊！”甄男自嘲道，“怪不得老鼠想吃我，连蚂蚁都想咬我一口。”甄男意识到，以自己目前修为，要修炼到能续经脉，生断肢的神魂境界，还有相当遥远的一段路要走，未免有点焦躁。

　　“怎么，灰心了？实话告诉你，你已经相当幸运了。如果不是得了赤眉龙丹的滋补，你现在还在浮云境门外徘徊呢。”

　　难怪第一次从幽灵星返回地球后，自己的各种感官会变得异常敏锐，这还只是刚刚跨入浮云境门槛就收到这样的奇效，那要再往后修炼呢？那岂不是意味着，什么霍金，什么爱因斯坦，本少爷整整甩他们一座万里长城吗？甄男瞬间满血归来。

　　“什么境界才能经脉再续，断肢再生？”这是最关心的，甄男揪着不放。

　　“不知道！”帝魂轻轻一句，又让甄男失望了，“我只知道丹境可凝刃，至于续脉生肢，估计怎么也得金丹境以上吧。”

　　要求这么高啊！甄男掐指计算，浮云、游丝、片羽……金丹境，整整六个大境界呢，也不知道哪天才能修成正果。

　　“甄大叔，你现在什么境界？”曾祭出狂风的人，境界肯定低不了，不过看他面对凿齿时手足无措的样子，似乎又高不到哪去。其中矛盾，甄男实在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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