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尹的,给老子滚出来!你奶奶的,敢暗算老子!”余童怒骂连连。
呯!呯!呯!一阵地动山摇,也不知余童在对什么撒气。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关老子?识相的,快把老子放了,迟则片刻老子杀你们个尸骨盈山!别以为老子吓唬你,想当年昆阳之战,莽贼丢盔卸甲、尸横遍野,滍水为之不流,那就是老子干的,你们又算什么东西?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昆阳之战!莽贼!滍水!接连三个熟悉的词汇冲进耳中,让甄男再不做它想,向里疾步快走。
余童骂骂咧咧,声音不绝于耳,这就是路标,无需邓立维带路。
“放老子出去!放老子出去!”呯!咚!余童拳脚加在牢门上,令牢门发出可怕的噶吱声。
牢房门口,站着两名狱卒,手提须鞭,紧张兮兮如临大敌。见邓立维到了,神情立刻松施下来,抚胸躬身施礼:“邓副队长!”
“余童,放老实点,否则休怪本队长不客气!”邓立维隔着牢门呵斥。
“你是什么东西?快放老子出去!老子有十几个好兄弟,旦有差池,绝饶不了你!”
呯!咚!嘎吱……
“放老子出去啊!放老子出去啊!”
余童的确闹得厉害,疯狂的气息隔着牢门传递出来。
“甄队长,你看……”邓立维手指牢门,苦笑连连。
甄男示意邓立维稍安勿躁,上前一步,站在牢门外沉声问道:“余童,你可知刘秀是谁,王莽又是哪个?”
刘秀?王莽?大哥在说什么啊?赤眉听不明白,钦謦听不懂,在场人都犯糊涂,但牢房内的余童显然听懂了,立刻安静下来,良久之后,方用试探的口吻问道:“你是谁?”
“我是甄男,你不认识,但我来的那个地方你应该认识。”其实二人是见过面的,但之前余童神魂受制,甄男判断他不一定能认出自己。
“你来自哪里?”
“地球!”
“地球?”余童沉默下来,似乎在搜索记忆库,地球两字拖得很长。
怎么用这个词呢?甄男立刻明白发生了误会。
生活在汉朝的人,受知识局限,只知天下之大,九洲而已,什么金星火星木星,什么美洲非洲欧洲拉丁美洲,根本没有这些概念,也就更没有地球一说了。
甄男想了想,道:“地球也叫九洲、华夏,那里有黄河长江,有泰山昆仑。”
“啊!”余童惊叫一声,扑到牢房的小窗上向外看。
窗户太少,比余童的脑袋小了一圈,因此甄男只能看到余童两只湛湛放光的眼睛,眸子里有惊讶、有喜悦、有怀疑,有难以置信,复杂得很。
“你真的从华夏来?那你去过余家村吗?余某父母身体可好?余霸呢,是不是又长高了?”
余童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甄男唯有苦笑。从汉朝到现在,两千年都过去了,谁还能活这么久?即便是马王堆的辛追,也不过是一具不腐女尸。余童却还在打听家人,这让人如何回答?
“你没去过啊!”见甄男沉吟不语,余童一脸失望,转瞬又急切起来,“你快让他们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我大哥,我要杀尽尹贼满门。”
“可以!”甄男笑道,扭头看向邓立维,“邓队长,开门吧,这个人我要带走。”
“可以可以!”邓立维巴不得将这尊瘟神送走,连忙答应着打开了牢门。
余童出得牢门,铁塔般的身子直接将邓队长撞开,径自向牢狱出口走去。甄男也不说话,与赤眉和钦謦一同尾随在后,离开了牢房。
走出很远,都到了集市,余童才意识到屁股后还跟着恩人,回身抱拳作别:“小兄弟,就此别过,它日若有缘相见,余某定报今日搭救之恩。”
小娃娃?甄男先是一愣,继而莞尔。这人看上去虽四十不到样子,但掐指算来,起码二千岁了,在人家面前,自己可不是小兄弟么!即便他像桂婆婆那样叫自己一声甄娃仔,都是该当的。
甄男问道:“前辈,你要去哪?”
余童不仅神魂受过重创,性格看上去也很莽撞,连路都不问,只知道往前闯。
“我要回七方天找我大哥,灭了尹家!”
余童说罢,再度拱手,转身又要走,被钦謦一把拽住胳膊。
“小丫头,你想做什么?”余童瞪眼道。
钦謦见余童眼冒凶光,声若洪钟,赶紧放脱手,躲到甄男背后,探出脑袋道:“喂,大个子,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凶什么凶?这里可是幽灵星,你现在就是一缕魂魄,怎么回去?”
“幽灵星?你说的是真的?”余童显然知道幽灵星,瞬间脸色大变。
“我骗你做什么?”钦謦这会儿也不怕了,从甄男身后走出来,将手伸到余童面前,“大个子,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余童瞪着钦謦白皙的小手掌,上面空空如也,但下一秒便嘴巴大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钦謦的手掌上,突然凭空多了一支纤细的金色袖箭,停顿三秒后,突然又凭空消失。
余童活了上千年,见多识广,他很清楚看到的一幕绝非魔术!那袖箭是神魂修元所凝,倏忽来去,只在一念之间。但这一手,唯有神魂之体才能做到,小丫头是魂魄,那他自己是什么?
“糟糕,糟糕!”余童瞬间汗浸额头,急得团团乱转。
余童铁塔般的身体,夯得地面咚咚作响,惹得赤眉和钦謦饶有兴趣歪头打量。
甄男双手扣在腹部,笑看急得团团乱转的余童,也不说话。余童来幽灵星虽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之前神智不清,此刻就如初登幽灵星时的自己一样,正值满头雾水、一筹莫展的时候,肯定会开口相询的。
果然,走投无路的余童想起了甄男这个老乡,一把拉住,急切道:“小老乡,你帮帮我,我要回七方天。”
甄男笑道:“前辈莫急,我可以帮你,但不是现在。”
“你要钱么!”余童双手在身上一通乱摸,又哪里找得到一件宝贝,彷徨无计中又拉住甄男,“小娃娃,算老夫欠你的,等见了我大哥,十倍奉送,如何?”
“前辈,不是钱的问题。”被余童拉住不松开,甄男一阵苦笑。不是钱的问题,但还真是钱的问题,如果修炼资源也算钱的话,“你需要修炼资源增进修为,只要神魂修为臻入金丹境,就会受这方天地排斥,自动魂归肉身。”
“修炼资源?哪里有?”余童眼中燃起一抹亮色,四处巡睃,一眼瞥见不远处一幢气派两层小楼,也不知做什么用的,便以手相指,“那里有没有?”
见甄男缓缓摇头,余童顿感失望,恰身旁有二人经过,被他一把拖住:“喂,修炼资源,你们有没有?快拿出来!”
二名无辜的路人见余童身似铁塔,面生重髯,声如洪钟,活脱脱悍匪模样,吓得尖叫一声,挣脱开拉扯,转身就跑,一路跑还一路喊:“抢劫了!抢劫了!”
余童也不追赶,一双眼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是真打算用抢么!三人看得有趣。
钦謦调皮,跑到余童身边,帮着出主意,很有点助纣为虐的意思。
“大个子,你看那人,衣着华丽,肯定很有钱,要不问问他?”
钦謦手指的那人,生得瘦小,穿得也不错,就是生得贼眉鼠眼,不像是好人,此时正迎面走过来。他刚刚偷了摊主一枚灵草,被钦謦冷眼瞧见。
余童横跨一步,拦在那人面前,手一伸,喝道:“拿来!”
那人正要逃离作案现场,忽然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撞到“墙”上,抬头见余童犹如煞神临凡,吓得“妈呀”一声惊叫,返身就想跑,被余童一把揪住后衣领,再一回拖,那人便不由自主仰面靠在余童的大手上。
余童瞪眼再喝:“拿来!”
“好汉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给给,都在这里。”那人摘下虚提,送到余童面前,口中讨饶不止。
余童接过虚提,不知何物,举在眼前研究,早把苦主忘一边去了,那人乘机得脱,一溜烟跑远了。
“大个子,我来帮你!”钦謦一把夺过虚提,意念相招,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哗啷摊在地上。
钦謦用脚尖在一堆衣服杂物之类的破烂中间划拉半天,总算找到可怜的一点修炼资源:三枚丹坯,两株仙草,一枚绿果,数十片绿定身叶。
钦謦伸手相招,将这几样还算值钱的东西重新纳入虚提,帮余童往腰上系,边系边仰脸笑道:“大个子,别嫌少哦,积少成多嘛。”
余童眉开眼笑,手抚颌下短须频频点头:“好好!小丫头漂亮可爱,还这般乖巧孝顺,不如给老夫做儿媳吧?”
“哼!不理你了!”钦謦一跺脚,过来挽起甄男一条胳膊,一脸傲骄宣布,“告诉你!本姑娘已经明花有主了,甄大哥就是本姑娘的夫君!”
“谁敢欺负我家嫂子,赤眉第一个饶不了他!”赤眉横出一步,怒斥余童。
甄男一脸苦大仇深,但心里甜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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