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还有一事要向济公大师和雨前辈说明白。”雪飘飘继续说道：“济公大师对师傅将众人请下城楼有怨气，说真想命十三棍僧一阵乱棍，将我师傅超度到西天极乐世界去，省得他称个人英雄。还说白驼山人不捐一分钱财，带来四张空嘴，是会摇唇弄舌，搬弄是非吃白食。小妹为驳辞你，无意中说出师傅下山时带来一大笔银票，已交与奕荣盟主，而雨前辈是义军的帐务管理，却矢口否认此事，说未见该笔款项入帐，还说小妹有诬陷你与奕荣盟主贪污军款之嫌，要我大姐说个明白，当时使我家大姐十分尴尬。”

　　“本姑娘借此机会，当着奕荣盟主之面，亦是受奕荣盟主之托，向雨前辈、济公大师及在坐众位说清这笔银票的来龙去脉：师傅确实带了一大笔银票下山，一直由我家大姐收管，在放走哥舒与风潇潇二位将军之前，师傅将银票交与了奕荣盟主，奕荣盟主想到二位将军去大凉山安置家业极需银两，便将银票如数送给了二位将军，奕荣盟主与二位将军在此，可以作证。师傅与奕荣盟主为了给二位将军保密，没有向任何人说起此事，所以雨前辈的帐务上没有这笔款项入帐，我家大姐小妹更是不知，雨前辈要我大姐说明白，她从何说起？”

　　周伯通摇了摇胖脑袋，对洪七公说道：“老毒真是古怪，天大之事也将我二人蒙在鼓里，自己放走两位将军，反而大骂黑山谷的姑娘，真是怪到了极点！”

　　洪七公叹了口气：“老毒啊老毒，你叫老叫花说你什么好。”

　　济公听了雪飘飘的解释，明白了欧阳锋的一番苦心，深感当年说出要乱棍超度欧阳锋去西天的话有些过份，拱手对雪飘飘说道：“雪姑娘，和尚我错怪令师了，待打完金兀术，和尚我一定亲去白驼山，到令师坟前上一柱香，向他赔不是。”

　　“谢谢济公大师。”雪飘飘喝了一大碗酒，继续说道：“银票与二位将军之事暂放一边，再说说眼前的左护卫。夏日率几员大将逃出大凉山后，立即快马赶到大理，在崇圣寺与周洪两位前辈及小昔相遇，大打出手，幸有智寇大师帮忙，午夜飞姐姐和万里兄又及时赶到，夏日等仓皇逃跑，秦桧的大总管秦阿土武功不济，被小昔一阴指点伤而被生擒活捉，供出了一切。

　　“秦阿土只是夏日等人的一条走狗，他从几员金国大将的闲谈中，听出义军中有金国奸细，且是首领级人物，但始终没有听出那奸细姓甚名谁。他向午夜飞姐姐供出一切后，知道自己已走投无路，回秦府必被秦桧杀死，无奈之下在崇圣寺出家当了和尚，当蔚蓝带小妹到崇圣寺时，本要打探夏日等是否杀掉了周洪前辈，秦阿土却以为蔚蓝就是义军中的奸细，要去杀他灭口，吓得叫小沙弥赶紧关了大门。

　　“回来时，小妹要走西昌线路看月亮，蔚蓝却借故要去找两位将军问事，又走进了大凉山，当看见两位将军的家被烧成了白地后，以为他们被夏日等杀掉了，心里一块石头算落了地。蔚蓝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不仅两位将军坐在这里安然无恙，且他们的夫人孩子都在秦岭，你对小妹说要去找他们问事，现在本姑娘给你机会，你可随便问了。”

　　蔚蓝低着头，一言不发，雪飘飘见他不说话，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让你问你不问，你不问本姑娘继续说。”

　　“回到中原，米兰屠夫二十万大军已兵抵秦岭大店子，金兀术从海上也快到临安海湾，如此大事，整个中原都沸腾起来，妇儒皆知金国与南宋朝又重新开战，蔚蓝不仅不来秦岭协助奕荣盟主抗击金兵，反而带小妹去了江南。在阳澄湖一带，他独自看到了由云横总兵率领的总部三万人马，蔚蓝在总部多年，其中很多人认识他，蔚蓝由此知道云横总兵是奉奕荣盟主之命，去江南牵引金兀术到秦岭，在小妹面前，蔚蓝借故说给奕荣盟主发飞鸽传书，实则发给了阿飞，让他转告金兀术，不要上义军的当，千万别到秦岭，然后与小妹返回了白驼山。

　　“谁知事有凑巧，江南一带河湖巷叉众多，芦苇密集如林，飞鹆在阳澄湖上空迷了路，被良弓与红鲤鱼嫂子比箭，两箭一鸽，同时射中，掉落阳澄湖中，草鱼打捞上岸，云横总兵当即看出飞鹆是总部的信鹆，打开鹆腿上的信息囊，看见那封书信是金文，立即惊呆了！

　　“云横总兵从临闾关血战后，与夫人杨玉瑶到义军总部任总兵，知道飞鸽由蔚蓝喂养，又曾听奕荣盟主说过义军中有奸细，多了一个心眼，不动声色地留下了那封书信。回秦岭后，听随行军士说在江南一带曾见过蔚蓝，疑心大起，立即快马去左家坪，请陆通辨认，陆通向云横总兵翻译了书信内容，书信的落款是张文虎。”

　　“哈哈哈哈！”蔚蓝再也忍不住，大笑着说道：“简直莫名其妙，亏你编得出来！你的故事饭后消遣可以，作为正事只会使人笑掉大牙。当年在黑山谷你无故打伤洪前辈，为掩饰自己，竟将已成定论之事翻出来另说一番，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将你师傅的种种不实之处强加于华山论剑的其他前辈头上；在剑南山庄，你师傅更是疯得不可理喻，编得活灵活现，不惜一切捏造事实，贬低众前辈而抬高自己，真是师傅会编，徒弟也会编。今天你为拆散我与寒梅的婚事，继承师傅衣钵，不顾众英雄齿笑，大肆给我扣屎盆子，欲置我于死地而达其目的。你凭什么说那书信是我所写？有何证据？陆通说落款是张文虎，你非要强加于我头上，其用意何在？我自幼生长在中原，从未踏出中原半步，在何处学得金文？你若不赞同我与寒梅的婚事，大可明说，何必以种种‘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头上，与秦桧陷害岳元帅有何两样！”

　　“啊呸！你也配与岳元帅相提并论？太抬高自己了。”雪飘飘狠狠看了蔚蓝一眼，又冷冷地笑了两声，说道：“常言说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是见了棺材也不会掉泪。本姑娘现在就告诉在坐众位，张文虎究竟是何许人？

　　“这事得追溯到金宋战争初期，金兀术初进中原，攻破潞安洲，节度使陆登自杀身亡，正在褓襁中的独生儿子陆文龙，被金兀术带回金国，金国国师木木龙见陆文龙是学武奇才，立即盟发出为金国培养杀手的恶念，假意与阿骨打政见不合，愤而出走，实则是将陆文龙带到倭肯哈达山，暗自传授武功。

　　几年后，金国皇室弟子颇骆、秦桧的野种阿飞，同时被送到了倭肯哈达山，再随后，张文虎也被送去，四人以年龄大小排序，阿飞、陆文龙、颇骆、张文虎成了师兄弟。

　　“张文虎是河间府太守张叔夜之子，张叔夜因招安梁山义军有功，被宋徽宗封为邓州领南道都总管，金兀术率大军南下时，张叔夜曾率骑兵断金兀术归路，苦无战果，汴梁城陷落，一家三口被金兀术抓住，押解金国。张叔夜与夫人大义凛然，在宋金界河白沟，临死不踏入金国半步，二人静卧绝食而亡。

　　“当年张文虎只有两岁，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金兀术派人送他到倭肯哈达山后，木木龙如在白纸上画图，从头开始，十多年后，将张文虎培育成了一个纯正的金国杀手。

　　“木木龙在倭肯哈达山开馆授徒，如同推渡船一般，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其中不泛南北宋朝官员、中原百姓的孩子。军队中、朝廷里、江湖上都有他们的走狗杀手，他最得意和值得骄傲的，是阿飞、陆文龙、颇骆、张文虎四个弟子。

　　“大师兄阿飞昨日在阵前被本姑娘砍下了脑袋；二师兄陆文龙随金兀术出征中原，连伤岳家军数员大将，后被岳元帅收服；三师兄颇骆被任命为金兵宝鸡大营总兵，现与金兀术一道被困在了龙草原；小师弟张文虎混入中原义军，现正坐在众位面前，他就是奕荣盟主的左护卫蔚蓝！”

　　蔚蓝见雪飘飘将他的底细抖了个干净，大怒道：“真是编故事编得发了疯，与你哪疯子师傅一样，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要自以为出自武林名门便可无凭无据的瞎偏乱造！”

　　雪飘飘听蔚蓝骂师傅是疯子，立即大怒，拔出长剑指着他说道：“给你脸不要脸，本姑娘实话告诉你：当年你在临闾关城楼下与颇骆假打，使用的就是木木龙教你的剑法，一招一式全被师傅记在了心中，回山后专门研究了一套克制你的剑法，独传于本姑娘。

　　“在倭肯哈达山，本姑娘与天歌合斗木木龙，只打个平手。本姑娘用师傅独传剑法单挑，不下二十招将他衣袖削了下来，那是本姑娘有事问他而手下留情，否则就砍掉他的臂膀。昨日与阿飞单打独打斗，本姑娘志在要他性命，不几招将他手臂砍下。今日与你比武游斗，要揭穿你的老底，让众人看看你的金国剑法，不要你性命，若想杀你，只在弹指之间！

　　“今日不杀你，是明日要将你绑到战场上，让你亲眼看看本姑娘如何杀死金兀术，当年师傅与他大战后，记住了他的招式，同样研究出另一套剑法，专门对付金兀术。众姐妹对本姑娘和师傅有意见，说他独传武学偏心眼，本姑娘忍着姐妹们的责难和不理解，等待的就是这一天，明日用师傅的独传剑法杀死金兀术那恶贼，如今日将你杀了，你就看不成！”

　　蔚蓝反驳道：“金兀术恶贯满盈，你要杀他是为中原百姓报仇，本护卫举双手赞同，中原武术渊源流长，博大精深，金国武术也有其长处，金宋战争打了二十余年，金国武术难免不传入中原，我身在武林，学得几招金国功夫，取一点别人的长处，何罪之有？难道会金国功夫便是奸细？简直岂有此理！”

　　雪飘飘见蔚蓝死到临头还强词狡辩，怒不可竭，长剑一举，转身对奕荣盟主说道：“奕荣盟主在上，本姑娘今日非杀掉这奸细不可，为大宋百姓，为临闾关外数千惨死的义军冤魂，为棠平数百无辜惨死的百姓报仇了！”话音一落，呼的一剑直向蔚蓝脖子上扫去！

　　蔚蓝自被雪飘飘点穴后，一边听雪飘飘说话，一边暗自运功解穴，眼看真气即将打通穴道，获得自解，陡见雪飘飘长剑向脖子上扫来，急忙将身子向右一闪，只听哧的一声，脖子没事，左臂上的衣袖被雪飘飘拉开一条大口子，木木龙为他刺的狼头图案清晰地露在了众人面前！

　　“孩子们，快过来！”雪飘飘对着哥舒与风潇潇身旁的十个孩子招了招手，万歆和於苓立即与另八个孩子一齐跑过来。雪飘飘对他们说道：“孩子们，这人手臂上有个狼头图案，你们将衣袖撩起来和他比一比，看谁的图案刺得好。”

　　万歆和於苓带头，其他小孩也一齐将手臂衣袖撩起，在场之人轮流过来观看，蔚蓝手臂上的图案与孩子们的图案一模一样，毫无疑问，所有图案均出自一人之手！

　　雪飘飘将孩子们送回哥舒与风潇潇旁边坐下，然后说道：“木木龙在倭肯哈达山开馆授徒，首先就是在徒弟手臂上刺狼头图案，男左女右，从意识上要徒弟誓死效忠金国。本姑娘昨日杀死阿飞后问过叼哥哥，陆文龙手臂上也有，他归顺岳元帅后，为有此图案而苦恼，曾请岳元帅为他除去，岳元帅告诉陆文龙：他母亲曾在他背上刺过‘精忠报国’四字，人体上刺绣，颜料浸入皮肤，永远不会抹掉。昨日本姑娘砍下阿飞手臂仔细看过，与蔚蓝手臂上的图案毫无二致，歆儿与苓儿及这些孩子是我们从木木龙手中救出来的，都已被刺上了，此次到倭肯哈达山的人都可以作证。”说完雪飘飘转过身去，对奕荣盟主说道：“本姑娘该说的都已说完，请奕荣盟主定夺。”

　　这不明摆着是死罪，聚贤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了奕荣盟主，等着最后裁决。

　　“我杀了你！”一声愤怒而凄厉的声音在聚贤厅响起，只见雪寒梅从雪舞影身边咻地飞起，寒光闪闪，手中长剑直向蔚蓝胸前刺去！

　　一切真相大白，雪寒梅如梦初醒，自己深爱的郎君、朝夕相处达半年有余的恋人，竟是一个金国奸细，一切美好愿望都成了泡影，雪寒梅怒不可竭，要杀了蔚蓝泄愤。这愤怒的一剑能否穿过蔚蓝的心脏？请看第四十章：中原逐狼谁是敌手，金大元帅折戟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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