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东柳阁。
天色如墨,空气窒闷。
吃完了饭,南明玄将她送过来之后,有事忙去了,楚雅儿一个人坐在窗前,手掌心托着下巴在胡思乱想。
南明玄,南明澈,白景霖,如玉,还有那个不讲理的臭老头,以及昨夜的那个刺客……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想了有三四遍,这脑子里仍旧是一团乱糊。
总有一些东西,理不清,总有一些东西,不明白。
就算她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南明玄与南明澈这对兄弟之间不睦,但是白景霖到底是哪方的人?或者哪方都不是,他自成一国?
还有如玉,那么明显的爱慕着南明玄,她会不是会昨晚的那个刺客?
唔!
应该不是的,如玉身上有伤,若她真的是刺客,那她的动作应该没有那么灵活。可如果真的不是她,这整个睿王府,还有谁会对她那么仇恨深深呢?
再想到白天当街纵马的那个臭老头,对英王南明澈自然熟络的各种态度……会是南明澈的人吗?
正想得出神,窗前人影骤然一闪,一张放大的俊脸,鬼魅般的出现在她的眼底,楚雅儿一声尖叫,那人急忙伸手,捂了她的唇:“别叫,是我!”
熟悉的声音,低沉的语调,楚雅儿愣愣的抬头,直直的盯着他片刻,顿时就气得火冒三丈的。
“唔!”
猛一抬头,将他的爪子甩掉,楚雅儿怒道,“白景霖!你特么的是鬼吗?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道不?”
狠狠一转身,坐回了屋里桌旁,白景霖眼底精芒一闪而失,也不走正门,跳着窗子坐了进来,楚雅儿抓起一壶凉茶就砸了过去,白景霖徒手接着,笑意满脸的道,“不就是夜来做客,没打个招呼吗?你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走到桌前,很自然的将茶壶放下,打量着这个刚刚才打扫干净的东柳阁,嘴里啧啧有声的道,“唔!瞧这布置,很不错的嘛!南明玄那小子还真是对你上心了。”
楚雅儿没好气,“上不上心,不用你操心!”
白日那一谈,她对他就完全没有了好印象,是以现在,更是将所有的厌恶都挂在脸上,一点违心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你这样子可不好……这根本不是待客之道哪!”
白景霖不满的收回目光,坐在桌前,楚雅儿心里有火,一点都不待见他的道,“半夜三更,不打招呼的就闯进我的房间,这是你来客之道吗?便是个贼,也就这样了!”
手拿起茶壶,竟是一点水都没散出来,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叫白景霖的郡王爷,手底下也真有两下功夫的。
好女不吃眼前亏,楚雅儿捧了茶壶,就着壶嘴的一饮而尽,白景霖看得眼睛发光,赞一声,“豪气,爽快!”
楚雅儿冷眼撇他,“少废话!你到底什么意思?半夜三更的闯进来,不会又要审问我吧?”
要真是那样的话,她真不介意大喊救命的。
的确,行动上,她不是他的对手,可真要论到智计的话,她还真不一定会输给他!
“呵!我看着,就那么像一个很严谨的审官,或者是密探一类的人吗?”
瞧见了她眼底的种种戒备,与傲气,白景霖原本还真想再问一两句的冲动就此打住,他眯了眼睛,借着屋里淡雅清凉的夜明珠柔光,细细的再次打量她,楚雅儿毫不怯场的也跟着瞪了回去,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可已经暗暗的过了一招。
“来者是客,弄些好酒好茶的招待吧!”
白景霖率先收回目光,挑了唇道,他不是怕了她,而是以他一个堂堂的大男人身份,去这样打量着一个女子,目不转睛的看,到底是有些跌份的。
“没酒,凉茶,你随便!”
楚雅儿也松了一口气的回道,这样与他对视的压力……很大。
不过,她也不是轻易服输的人,直接双臂抱了胸,挑衅的抬了下巴,看那一壶她刚刚喝过的凉茶,“如果不介意本姑娘口水的话,你也可以就着喝的。”
唔!
这样的意思,还有一层,那也算间接接吻了?
“哦,既然楚姑娘有这雅兴,本王,如何敢不从?”
白景霖也是个桀骜的人。
这世间,除了有数的那么几人能压制他之外,楚雅儿这还是第一人,敢这么与他说话。
伸手抓起那茶壶,果然就着茶壶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楚雅儿额头青筋直跳,一脸黑线,有一种跳起来跑路的冲动。
让他喝,还真喝啊!
“不错,味道很好!”
意犹未尽,白景霖潇洒一笑,将茶壶放下,隐隐笑起的眼底,有绝对挑衅的意味存在。
楚雅儿耸了耸肩,认输了,“好,算你厉害。不过,你还没说,这大半夜前来,是找南明玄的,还是来找我的?”
楚雅儿的想法,后一个的可能性不太大,毕竟他们两个之间,没什么交集。没想到,白景霖却是突然一笑,压低声音的道,“本王听说,你想去逛花船?”
“你怎么知道?”
楚雅儿警惕,这又是一个坑吗?
“呵!这整个天下,有本王不知道的事情吗?”
白景霖得意一笑,话题再度拉回,“说吧,想不想去?”
这提议,很有诱惑性。
楚雅儿考虑不过半分钟,点头,“想去!”
“好!”
白景霖起身,说走就走,楚雅儿看他一眼,“等等,我换身衣服。”
这东柳阁可是与先前的客房不同,不止让她在物质上有着绝对的享受,也让她精神上感觉自己被尊重了许多。
至少,不再没衣服穿的各种披被子乱跑了。
白景霖等着她,打趣道,“有没有麻雀变凤凰的感觉?”
屏风后,楚雅儿悉悉索索的换着衣服,反驳道,“本姑娘从来就是凤凰。”
“唔,是吗?”
白景霖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突然又一笑道,“初见你时,你是泡在水里的吧?感觉很清纯,可现在这一见,觉得又太小瞧了你。”
“是吗?那时候我觉得你还是个好人呢,可后来一见,又觉得你这人真的挺讨厌的。”
楚雅儿将衣服换好,拉开屏风走出来,一身合体的男装,白得耀眼,夺目,向着一脸惊艳之色的白景霖毫无退缩的针锋相对。
彼此之间花火滋滋暴响,这是战争要打响的信号吗?
静默片刻,白景霖将视线收回,心思有些跳,“彼此彼此。不过……你确定要穿这么一身去吗?秦淮河的姑娘们,还不吃了你哪?”
尤其是,这件事假若要被南明玄发现的时候,该是何等的一个暴怒?
“要走就走,那这么磨磨叽叽的?”
楚雅儿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谁知道白景霖此番带她去花船,会碰到些什么事?
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道,“今天什么日子了?”
白景霖下意识回:“七月初七。”
嗯?
楚雅儿就笑了,“牛郎织女哪,好日子……”
“你说什么?什么好日子?”白景霖没听清,楚雅儿却不想再说,转了话题道,“走吧,出去看看这传说中的秦淮河,本姑娘便是死,也安心了哪!”
摇摇头,果真迈着豪爽的步子往外走,这装男人……她用装吗?
白景霖摇摇头,“看不透的女人……”
跟着也往外走,出了门,又紧走两步追上楚雅儿,手提着她,跃着墙头翻出去。
灯火照耀的睿王府中,南明玄负手而立的仰望着,“七月初七吗?”
离十五,也只剩八天时间了。
“王爷,我们怎么办?”
福宝从黑夜里跳出来,目视着墙头问。南明玄眸光闪闪,冷然吐唇:“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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