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一只大手伸出,又“嘎”的一声紧紧握住。
那不知哪里来的骤起的寒风,将他的衣袍猎猎吹起,鼓动。
隐约可见,他的衣袍之下,只有一只手。
从祭祀殿出去,风月飘逸的黑袍,如同恶魔的翅膀一般,无声的飘向远方。
夜色下,已然变成废墟的摘星楼原址,一道女子的身影迎风而立。
黑色的衣袍无声的滑过去,站在后面,女子微微侧身,沙哑的嗓子低声道:“主子。”
“嗯!”
风月微一颔首,看着面前的废墟,曾几何时,灯红酒绿,扬歌曼舞,风光无限,可转眼,也不过是苍凉一片。
“圣女已至边关,你抽个时间,也过去吧,她对你没有防备。记住,你的命,是本祭祀救的,你以后的一切,也只能是本祭祀的,听明白了吗?”
墨黑的袍袖无声垂落,邪魅,又透着寒凉,冷漠,且不近人情。
“可是祭祀,她会留我吗?”
沙哑的女声迟疑相询,风月怪异一笑,笑声阴冷而笃定,“会的!”
别人不一定,楚雅儿那个女人,一定会!
女子顿了顿,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风月无声,夜色漫漫,弹指间,才不过半个夜晚而已,风月抬头看天,星子隐忍,光芒暗淡,明日的天空,有风。
这样的夜晚,也非常适合杀人放火。
当夜,也果然一场大火,将整个天牢烧得异常热烈。
南明离得信,此时正在一名贵妃处耳鬓厮磨,闻听天牢出了事,当即大怒,“好个贼子小人,杀我飞龙将军还不算,还要火烧天牢,这是要造反吗?”
气急攻心之下,一脚将那惊吓的贵妃挥开,踢了鞋,衣衫不整的手持长剑冲了出去,被闻声而至的大太临德福给死死抱住,苦苦哀求。
“皇上,皇上啊。您乃一国之君,龙体贵重,怎可半夜时分,随意去哪种地方?失火就失火吧,老奴这就派人去救火,一定会查清失火原因,请皇上切勿气恼,保重龙体,保重龙体啊!”
连连一番诉求,又喊了几名小太监过来,抱着皇帝半拖半拽的回去后殿寝宫,德福擦一把脑门冷汗,脚步极快的冲向天牢。
但见火光冲天,映红了半片夜空。群星暗隐,初时还见有零星闪现,到后来,却一丝光亮都不见。
德福慌了神,扯着嗓子尖叫着,“快!快,救火,救火啊!”
天牢中诸多重犯,诸多关押,也更有许多不能死的隐秘人物,这场大火一起,所有一切土崩瓦解,那些该死的,不该死的,还有机会逃离这人间炼狱吗?
恍忽中,德福仿佛看到了多日之前,摘星楼的那一场熊熊大火,那势头,跟现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头一声长叹,眼睁睁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区区几盆水,根本无力回天,德福顿时恻然,怔忡而泪流。
大周的天,这是终于要变了吗?
却不知,边关的天,已经变了。
当天牢大火燃红半壁江山的那一刹那,几乎是同时,太子府,相国府,长公主府,相继潜入不明刺客,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一时之间,哀呼不断,鲜血不断,各色人头不断飞起,肢体凌乱,尸体倒下,似是彻底延续了鬼节之夜,那一幕血染京华的惨烈,见者恸,闻者悲,死伤者无数。
大周帝南明离更是被气得一口血喷了老远,摇摇欲坠的身子,若不是由几个小太监搀着,几乎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下。
“妖孽,妖孽啊!这是要亡我大周,亡我大周!”
嘴里吐着血,南明离一股怒气咆哮着,万分后悔的想着曾经飞龙将军的那一身绝世风采,纵然脾气倔强,偶尔又不服管教,却是真正堪称大用之才!
可现在,已经晚了。
……
昼夜兼程赶到边关,已是几天之后。
娇小的女子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面色冷厉,很有一种大将风度,如一朵火云,从天而降。
边关巡逻兵,手持长枪严阵以待,将闯入的女子拦下,厉声道,“来者何人?”
女子“吁”的一声勒住马匹,一鞭子抽过来,“瞎了你的狗眼!本督军红艳,特奉祭祀大人之命,前来监军,你敢阻拦?!”
腰间牌子撤下来,暗金的色泽在巡逻兵眼前一晃,又傲然收起,“看明白了吧?祭祀大人之令牌,还敢拦着本监军不放吗?让开!”
手里的鞭子一出,照着那巡罗兵的脸上就抽下,呼啸的鞭梢倒卷着利刺,这一鞭如果抽实,脸上开花都是轻的,说不定这一条小命就此葬送了。
可怜一只小小的巡罗兵顿时吓呆了,他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小兵蛋子,哪里曾见过如此阵势?当即脑子一空,吓得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
红艳嘴角噙着冷厉,眼底狠意乍现,大周圣女在此又如何?她红艳,可是当今祭祀大人的人!
“慢着!”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夹着风声迅速掠至,手一伸,将那呼啸的鞭梢抓在手里,红艳冷哼一声,有些可惜,“狗拿耗子,多管闪事,你又是谁?”
嚣张的气焰抬起来,望向来人,得救的小兵连滚带爬赶紧闪人,差点被吓尿。
南明玄面若冠玉,似极神人,他一双俊眉拧起,凉凉看着她,“原来是红艳姑娘,你还没死?”
前一句话是问,后一句话仍旧是在问。
可这连续两个问话连在一起,怎就这么的让人不舒服呢?
红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顿时就有些气,可又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太过放肆,忍着气道,“原来是太子殿下,红艳不曾注意,还请殿下恕罪。”
利索的翻身下马,又将令牌呈上,傲然道,“太子殿下请恕红玉不能行跪拜之礼,祭祀大人令牌在此,请殿下查阅。”
手中令牌递上,南明玄长袖一拂,拿在手中,随意看一眼,“风月祭祀之令?”
眉峰挑起,似是而非,红艳皱眉,“大周祭祀,当然只有风月祭祀大人的存在,太子殿下这话,难道是在怀疑红艳撒谎不成?”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况一个心高气傲的红艳?
脑子一热,仗着自己的背着有着风月做靠山,当即顶撞道,“殿下不信红艳,就是不信祭祀大人,更是对皇上不恭敬!殿下必须要向红艳道歉!”
手一伸,将令牌抢回去,还没等她收好,脸上“啪”的一声脆响,一道懒洋洋的女音,带着让她咬牙切齿的恨,响在耳边,“哟!这谁家的狗没栓好,跑出来咬人了?”
白衣如雪,墨发轻绾,淡淡梅花妆点在额间,头上金钗闪亮,发翅耀眼,楚雅儿足踏软底云靴翩然站定,像是一瞬间,从云间走下的仙子,又像是会使法术的妖精,刚刚还不知道在哪里,转眼间就飘了回来,重重给了红艳一巴掌。
“你!你敢打我?!”
红艳捂着脸惊叫,耳朵轰鸣,有一瞬间回不过神来,她可是风月祭祀大人派来的监军啊,这个贱人居然敢打她?!
这是在挑战祭祀大人的权威么?
“哟!红艳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打都已经打了,你说敢不敢呢?”
懒洋洋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楚雅儿眼里勾着刀子,“多日不见,没想到你还活着……唔!咬人的狗向来不叫,我能怀疑,那一把摘星楼的大火,是你放的么?”
唔!
话音落下,忽然就警惕,原本明显是顺嘴胡说的事情,突然就有些认真,“红艳,你给我说实话,摘星楼当日的大火,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想到那一日,若不是她恰好出门,去往南明玄的太子府,才逃过一劫,这会早已变死人骨灰了。
而当日火情,除了绿萝扑死扑活的在救火之外,红艳又在哪里?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楚雅儿的目光,渐渐犀利。
红艳心下发怵,那样冷寒的目光,像是能看入人心,像她这样心里有鬼的人,哪怕直视?
可当着南明玄的面,她也万万不能坐实这个罪名,硬着头皮咬牙道,“你胡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放火了?楚雅儿!你休想转移话题!”
她跳脚怒着,到底修养不太够,一激就容易发怒,哪怕风月祭祀,再怎么后天努力的培训她,都无济于事。
楚雅儿冷笑,与南明玄相视一眼,套取着更多有利消息,“呵!不敢承认是吗?你说不是你放的火,那你当日摘星楼起火,你又在哪里?”
下巴抬起,目光冷然。
红艳这女人,从来都是人头猪脑,这是天生的没办法。但你如果真的蠢到被人利用,烧了整个摘星楼,平白死了那么多条无辜性命……这笔血帐,必须要算!
“楚雅儿!你耳朵聋了,你没听清楚吗?我说了摘星楼的大火不关我的事,就是不关我的事!你再问也是这话!”
红艳尖叫,脸色通红,气得想咬人。楚雅儿刚刚那一巴掌扇过去,可是用了力,眼下,那挨打的脸,就慢慢肿了起来,五指印顿现。
楚雅儿眯着眼看着,抿唇冷笑,不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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