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想过往,他们之间,似乎也总是误会多,相处少。当他活得好好的时候,她只顾仗着他的宠,与他各种的闹脾气,现在,她忽然醒悟,会不会太晚了?
他这样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胸口的伤,还在往外渗着血,那样白的衣服,渐渐便被染了红,一如她发狂时,那眼底的无情……纵是没有举刀相向,但她的心,仍旧在痛着。
有些事,不去亲身经历,永远不知道他会伤得有多深。
“阿玄……”
她再叫一声,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三宝轻轻的抽泣着,被离落一个眼色,流云给带了出去,流水摇摇头也跟着出去,倒是白景霖这小子,这些日子里一直跟南明玄不对付,这会也是白着脸,想要往前冲,离落拉了他,“出去吧!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无法分开他们的。”
白景霖默然,他摇头,“我只是想着……他哪怕再怎么混蛋,活着总是好的。离公子,他会没事的,对吗?”
纵然对他有种种不满意,但他们到底是表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血亲。
离落道,“尽人事,听天命吧!红艳这一刀,扎得够深,如果他这次能够醒来,最好细心调养。”
拍拍他的肩,离落出去。白景霖的脸色顿时又变,感觉腿都要软了。
帐外,流水将耳朵竖得高高的吐槽,“这什么意思啊,尽人事,听天命,这意思是没救了?”
离落正好掀了营帐出去,唇角抿得紧紧的,脸色有些凝重,流水吓了一跳,离落一旦不笑的时候,很有一种肃杀的气场,他也不敢造次。
三宝“哇”的一声就哭,“离公子,求您救救太子爷,救救他啊……”
忠心耿耿的吃货丫头,扑过去就跪地,流云吓了一跳,心疼的拉起她,“乖!没事的,有离公子在,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向来冷酷冷厉的流云侍卫,难得如此和颜悦色的来哄自己的宝贝女人,这待遇,连南明玄也没享受过的吧?
流水抽抽唇,“流云,把你女人带走,这还不够添乱的呢!”
里面一个生死未知,这外面又哭得呼天抢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当场就重伤死亡了呢!
手指按过眉心,离落摇摇头,“哭吧!没准能活过来!”
特别清风过山岗一般的扔下了这么不痛不痒的话,转身走人,流水呆了一呆,转头问流云,“这什么意思?”
流云凉凉的看他一眼,直接带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女人离开。流水忽然就觉得,脖子里有些凉。
阳光总是走得太快,夜晚又来得很及时。
楚雅儿守了南明玄一天,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还没等他认清她是谁,她满脸的泪意顿时又收起,冷冰冰的起身离开,又满心的怒。
该死的红艳,她自己都舍不得出手,一直放在心上爱在心底的男人,又岂容她来伤害?!
“楚姑娘,这里便到了。”
看守的兵丁,将楚雅儿领到一处地牢前,便退了下去。楚雅儿点点头,沉默不语的向下看。
这里所谓的地牢,其实也不过就是在坚硬的地面下,挖了一些个深坑,然后,上面加盖了木板栅栏之类的东西,形成临时的牢房,也就是所谓的边关大牢。
而红艳很有幸,在她进来之前,这个地牢,已经被闲置了很久了。
地面很湿,四周墙壁也有些潮,还有一股子发霉的气味,以及一些叫不名字的虫子,在这里安了家。
长期闲置不用,也不能浪费是不是?
“红艳,这里的环境,怎么样?”
将最上面的一层木板拉,里面便只留了一层栅栏,楚雅儿居高临下的蹲在地牢之下,向下看,落日的余晖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极是清冷,彻寒。
红艳正缩在地牢的一角,惶恐的看着四周,头上骤然风起,她抬头,便迎上了楚雅儿一双眼。
冷戾,绝情,是一种刻入骨血的寒。
她心里一颤,顿时就叫,“楚姑娘,救我,你救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脑一发热,就出事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猛的跳起来,她双手抓着栅栏用力的晃动着,喊叫的声音,既快又急,像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楚雅儿,是她唯一的救星,也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她错过了这次机会,将再也出不去这个鬼地方了。
而世间之人,只要能活着,又有哪一个会想死?
楚雅儿表情冷冷的,任凭着红艳怎么叫唤,她都没有出声,像是在看一场单人独奏的小丑表演,她叫着越是声嘶力竭,她越是心里舒坦。
直到最后,刀子终于叫不动了,嗓子都哑了,楚雅儿才缓缓站起身,淡淡的低头,俯视着她:“这世上, 每个人都会有做错事情的时候,既然敢出手,就要敢承担后果!”
木板一放,转身离去,又吩咐看守的兵丁,“每天给她吃喝,不许断了。不过,每天要往里面泼一盆水……边关天气很热,给她降降温,消消暑!”
冷艳的说完,再度回转营帐去看南明玄。
离落正在做检查,一看是她,便问,“你去见过了?”
“嗯。”
她应声,目光看向南明玄,明显不想提这个事。
红艳是死是活,现如今都在她的手掌心,便是生不如死,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再者,她现在也没心情与那贱人计较,她不杀她,也不放过她,只不过每天一盆水,看她能坚持多久?
楚雅儿不是没有狠手,她只是始终有一颗善良的心,纵然误会深重,她也觉得每一个人的生命,存在即有道理。
比如红艳,比如绿萝……非到绝境,非到最后一步,她也不想双手染上鲜血。
可这一次,她怒了!
该死的红艳,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动她的男人,她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殿下到底年轻,身体好,这一刀扎下去,虽然凶险,但还好没伤着心肺,扎偏了。”
离落不知她的恨,只耸耸肩,避开她不愿意谈的话题,将如今南明玄的情况告诉给她。
身体好,伤得再重,也总会恢复的。
就比如他们之间的爱情,两人当局者迷,他则旁观者清。
这世上,总有些误会,一旦形成,便执拗的钻入牛角尖,不肯出来,自以为自己是全世界受伤最重的那个人。
而爱情也总是这样,它像是一把双面刃,在将对方刺得伤痕累累的同时,也将自己伤得惶惶不安,心如刀割。
楚雅儿与南明玄的这段感情,便是这种相爱且相虐的典型。
情到深处,方知恨得越深,爱得越深。
曾经的种种误会,一旦历经了生死的考验,便会彼此间多出一份感悟。
楚雅儿一直不肯原谅南明玄,不是因为不爱他,而是因为太爱他,所以才更加无法释怀。
“丫头,好好照顾他吧。这一次虽然能够大难不死,但到底伤了元气,不要再闹别扭了。”
收拾了东西离开,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让给了这一对有情人,离落的心里豁然便空落落的惆怅着。
他似乎看到自己那爱情的花朵,尚未盛开,便已调零。
那年那一舞,她如飞仙玉姿,惊艳天下,舞台之上,她伴着那一点光亮,倏然舞起的那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失了颜色,唯余她一点光亮,如芝兰玉树,照亮所有。
也让他一颗心瞬间沉沦,深深的爱上。那样的美,那样的好,如果可能,他愿倾其所有,去拥有她。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一切想法,都是可笑,且多余的。
两个人的爱情里,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的位置。
他摇摇头,将思绪收回,白景霖神出鬼没的喊住他:“离公子,你喜欢她?”
开门见山的招呼,还真是另类得让人牙疼,且肝疼。
离落顿了顿脚步,眉毛一扬,“郡王爷这是非要在别人的伤口上,再撒把盐吗?”
落落大方的反问,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这默认的态度,却又说明了一切。
离落的心里,果然喜欢着那丫头啊!
白景霖顿时像找到了组织一般,难兄难弟的大吐苦水,“哎!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那丫头连失忆的时候,都不忘南明玄,现在只是一丁点的误会,那就更不用说了……”
向来俊逸洒脱的脸,虽然故作轻松,但仍显落寞。
看来,这位郡王爷的心里,也是爱之而不得吧?
“走,如果有空,去喝一杯。”
大手搭上白景霖,离落笑得很洒脱。
爱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拥有,只要她开心,快乐,便是心中最大的欢喜。
后来他又想,曾经的那惊鸿一瞥,舞动天下,绝对是他这一辈子所看过的,最美好的一个瞬间。
……
因为伤得重,南明玄总是昏迷的时间长,醒来的时间短,每次睁开眼的时候,楚雅儿便一直守在他的床边。
熟悉的容颜,熟悉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爱到骨子里去的丫头啊,南明玄欢喜着,他想要说话,可嗓子很哑,只是用一双温柔且惊喜的眼眸,贪婪的看着她,有种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去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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