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旧梦

　　墨玖合上门之前，发现凌半夏还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他不免发笑，调侃道：“我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去了，怎么看得让人觉得是永远见不着我了一样！快吃饭！”

　　凌半夏恋恋不舍地转过眼神去。

　　关门声落下。

　　盘子里的牛排不管有多香，凌半夏都无法吃得津津有味了。

　　两个人一起才叫做吃饭，一个人，顶多算是填饱肚子。

　　凌半夏已经没了胃口，但是想起墨玖说过不能浪费食物，还是硬逼着自己把东西吃下肚。

　　吃完了饭，她起身去洗碗。

　　刚要放水的时候，凌半夏接到了墨玖打来的电话。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凌半夏粲然一笑，赶紧按下接听键：“喂。”

　　“今天是不是你生理期？”墨玖正往会议室里走去，一身笔挺的西装，英气逼人。

　　“啊？”凌半夏的脸刷的就红了，这是每个女孩子的私人事情，现在被一个男生这样问，更何况还是他……

　　墨玖说：“不要沾冷水，把碗放在洗碗池里，我回来会洗的。”

　　凌半夏的心里暖暖的，“没关系的，不碍事。”

　　“什么没关系，你现在不注意以后有你受苦的时候，听话！”他的语气多了几分命令，凌半夏的笑意已经掩不住了。

　　“哦……”

　　“先不说了，开会了。”墨玖关了机，走进会议室里。

　　里面的气氛庄重严肃，透着隐隐的压迫感觉，墨玖收敛了所有感情，脸上平淡无波，走到最中央的位置坐下。

　　在这里的所有董事们，大都已年过半百，有些即使不改锐气，面庞上也都刻着时光的痕迹和掩藏不住的沧桑感。

　　从他们看着墨玖的眼神，便能看出这群人并非善类，显然，这些和董事长一起打下江山的元老级人物，不可能甘心服从于墨玖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小孩子！

　　墨玖派自己的项目经理交代了上个季度的业绩，战果斐然，却也不足以令这群老狐狸信服，一双双眼睛里的不屑和嘲讽愈发浓烈。

　　“今天召集大家来，除了汇报上个项目的成绩以外，还有就是商量一件事，投资北澜市的世幻影视这次新人培训基地。”

　　墨玖的话一出，仿佛在会议室投下一颗炸弹，质疑声顿时响便。

　　“世幻集团是北澜市最出名的企业，市场已经跨出国门，而且北澜市的影视市场非常可观，世幻更是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当红影视艺人，这次投资无疑能给我们赚足利润。”墨玖解释道。

　　“我们从未和这个企业合作过，这才第一次，数目就这么大，要是万一亏损，你担得起责任吗？”

　　“再说了，世幻在北澜市的名气或许很响，可对于我们Camille　King来说，它什么都不是！”

　　墨玖勾了勾唇，笑声中掺杂略微的讽刺：“各位董事，我希望大家看清楚我，我不是你们这样将近耄耋之年，我是个年轻人，你们不要拿老一辈的保守目光来衡量我！”

　　这话一出，会议室又炸了锅。

　　董事们纷纷驳斥道:

　　“正因为你是个年轻人，我们才不敢跟着你胡来！”

　　“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毛小子，居然敢在这里跟我们口出狂言！”

　　“你以为你这么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孩子，真能带领得好这么大一家集团吗？”

　　面对如潮的质问和辱骂，墨玖淡漠地理了理刘海，说道：“这些不是你们说了算，你们有意见，就去跟董事长提。我的位置是他给我的！”

　　戴伦在办公室里看着会议室里的一幕，墨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

　　“少爷居然愿意给世幻投资？”一边的秘书难以置信地说。

　　“是看在凌其琛的面子上吧？”戴伦冷冷地一哼道，接过来秘书递过来的药，就着一杯热水喝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都已经快到半夜十二点，凌半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墨玖不在，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心里还是觉得害怕，也觉得空虚。

　　终于等到了开门声。凌半夏立马奔下了床，开门跑到客厅里去。

　　墨玖刚换好鞋子，已经被她一把抱住。

　　“你怎么还不睡觉啊？”墨玖轻轻推开她，惊讶地问。

　　凌半夏说：“睡不着。”

　　“那正好，我们聊聊。”

　　凌半夏欣然答应。

　　两人坐到沙发上，墨玖先开口：“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呗。”

　　“如果凌其琛认识到了他的错误，痛改前非了，你会原谅他吗？”

　　“为什么这么问？”听到他口中的名字，凌半夏顿时变了脸色。

　　墨玖继续说：“我想给你提个醒，就算你对这个弟弟恨之入骨，你的妈妈肯定是不会怪他的。因为她是个母亲。”

　　凌半夏已经按捺不住情绪，站起身呼道：“他凭什么得到妈妈的谅解！那小子就是个十足的白眼儿狼！你知道吗？自从他被判给那个陈世美之后，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妈妈，到了探望日，妈妈想见他，他都不愿意见妈妈。我看在他还是和我血脉相连的亲弟弟的份上，还是疼他照顾他。结果呢？换到的是他在背后捅我一刀！”

　　墨玖同样起身，轻轻扶住她的身体，安慰道：“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你不同于你妈妈，母亲终究是母亲，没有哪个母亲会因为孩子犯错而放弃他的。”

　　“先别说不可能有这么一天，就算有，我也绝不会原谅他的！”凌半夏坚定地说。

　　墨玖又问：“但是如果你妈妈还爱着他呢？你要和你妈妈闹矛盾吗？”

　　“有我没他，有他没我。”凌半夏说，背过身去。

　　墨玖绕过凌半夏的身子走到她面前，眉心紧锁着，在他光洁的额上添了几道黑线：“你这是什么想法，你要让你妈妈在两个孩子之间做选择吗？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根本就是无法选的！你忍心让你妈妈遭受这么痛苦和无奈的事情吗？”

　　“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妈妈？”凌半夏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这是她怀疑已久的事情，很多时候都只是想了想后便把这念头打消了，但是现在，她不得不问一句了。

　　“为什么你这么维护她？还处处为她着想？”

　　“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担心你。”

　　看他无丝毫波澜的脸色和平淡的语气，凌半夏觉得，如果真是像自己想的那样，他绝不会是这般毫无异常的反应吧？

　　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凌半夏平复了一下气息，重新对他笑起，说道：“不用担心我，那小子为了保住他大少爷的身份，都能甘愿做凌连翘的狗，绝对不会回到妈妈身边的！他哪里会在乎妈妈对他的爱！”

　　墨玖的脸上写满了心事。

　　他正是知道了凌其琛回到方雅淳身边的事，才开始担心的，也是知道凌其琛参加了世幻的这次新人培训，所以愿意投资给江叙枫的公司。不然，江叙枫这个令他深恶痛绝的家伙，墨玖宁愿这辈子都别再和他扯上关系了。

　　他纵使生气凌其琛对半夏做的事，当知道那孩子为了保护妈妈愿意进入娱乐圈这个复杂的地方，愿意吃苦受累，饱受非议，再看方雅淳对儿子的态度，墨玖的心还是软了。

　　听说凌其琛在学校遭遇排挤孤立，而且当初被家人毒打赶出家门，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墨玖可以原谅他，可是，他该怎么让这个女孩也原谅她那个弟弟呢？

　　“想什么呢？”凌半夏看着他入神的样子，问道。

　　墨玖回了神，笑道：“没什么，赶快去睡觉吧。都快一点了。”

　　“嗯。晚安。”

　　—

　　十年前。

　　盛夏的夜，雷声、雨声、风声一起肆虐，雨越下越大，似有一道巨大的灰幕，笼罩在整个北澜市。

　　方雅淳开了门，门外的人让她花容失色。

　　“江叙枫？”

　　江叙枫的笑容似有几分恍惚的，一步步走近她，嘴里喃喃着：“雅淳，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这些年找你找得好苦啊！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我听说你和凌如海离婚了，你觉得我更好对吧？你一定是爱着我的对不对？”

　　江叙枫说着便要抱住她，方雅淳赶紧挣脱开。

　　“你放开！你和他离婚，并不代表我会接受你。你马上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方雅淳的面容有些愠怒，明确的下了逐客令。

　　“你赶我走？”江叙枫的情绪顿时失了控，紧紧攥着方雅淳的手腕，厉声质问道，“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凌如海？为什么你宁可嫁给这么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都不肯接受我这个出身高贵的少爷？到底为什么？”

　　“你放开我！放开！”方雅淳极力挣扎，想把手抽出来。

　　“妈——”从房间里跑出来一个小男孩，那是九岁时的墨玖。

　　方雅淳看见他，惊叫道：“快回去。回房间去。”

　　她不能让孩子看见这样一幕，会给孩子的心灵留下阴影。

　　“江叙枫，你放开我妈！”墨玖过去一把推开他，护在方雅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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