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人打开,又猛地关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床上的女人听到了大门关上的声音,她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卧室门被人一脚踹开,那是一个和女人年纪相仿的男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粗眉小眼,高鼻子厚嘴唇,他的身材高壮,皮肤黑红,他穿着一件很旧的灰色工字背心,发达的肌肉显现出一部分,如同一块块坚固的石头。
他死死盯着坐在床上的那个女人,他的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如同一头被激怒了的雄狮,女人看到他这副表情,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放在床边的两只手下意识抓紧了床单。
男人只用了三四步就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不停晃动,他大声质问她:“难道这些年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对待我?我这些年的付出都算什么?”
女人红着眼睛,哑着声音:“周宇飞,你觉得你对我够好吗?够好的话,为什么让我住在这种房子里面?让我穿着这种衣服?!让我每天晚上都在家里等你回家!让我每天都只想着如何省吃俭用!”
男人听不下去了,他扬起右手,挥了一巴掌给女人,发出“啪”地一声,女人被扇得脸都偏过去了,她不再出声,男人双手握拳,垂在身侧,对女人喊道:“如果你以前没有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你就不会因为当初去打了9次胎,到现在都生不了孩子,我为了治好你的病,每天都去工地辛苦赚钱,而你呢!现在又和那个男人扯到一起!”
女人从床上站起,她望着男人那双愤怒的眼睛,对他喊道:“就算我生不了孩子又怎么样?他可以给我钱!他可以养我!你呢!你能给吗!”
男人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女人的鼻尖:“我当初不知道是发什么疯了,就偏偏喜欢上你了!如果不是工友和我说,他看见你和那个男人去宾馆,我说不定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李玉!你这个biao子!狗娘养的jian货!欠cao的骚b!你想和我离婚是吧?我偏不和你离!如果我和你离婚,那我这些年来对你付出的时间和金钱不是都等于冲进臭水沟里去了?你想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告诉你,做梦!”
李玉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这个人就是和自己同床共枕八年的男人,他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李玉冷笑一声:“就算你不和我离婚又怎么样?你能天天绑住我吗?我照样出去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就要让别人知道,周宇飞的老婆就是被别人包养了!”
周宇飞整张脸都被气红了,他的指甲狠狠地戳进了自己的掌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李玉神经质地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周宇飞的女人被别人包养了!周宇飞你这个没有的孬种!”
周宇飞的双眼都是红色血丝,他将李玉用力推倒在床上,压住她的身体,他双手手扣住李玉细长的脖子,不断收紧,他低声对她说:“你给我去死!你去死!你去死!贱嗨!你去死!”
李玉的一双杏眼里面满满都是惊愕,她的嘴唇动了动,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整张脸都已经变成猪肝色,她的眼睛大睁,手脚不停挣扎,想要挣开身上这个失去理智的男人,她的眼中露出求生的欲望,她试图掰开男人的一双大手。
曾经,这双大手抚摸过她的身体。
曾经,这双大手为她擦过眼泪。
曾经,这双大手为她套上银戒。
曾经,这双大手安扶过她受伤的心。
现在,这双手就要结束她的性命。
周宇飞双手越收越紧,细长柔软的颈脖在他手下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具,李玉的眼睛渐渐失去平日的神采,眼睛向上翻着,露出恐怖的眼白,她双手失去力气,离开周宇飞的手背,垂落在床单上。
周宇飞盯着身下的这个女人,她失去了呼吸,嘴巴大大张开,露出牙齿和部分舌头。
周宇飞双手依然死死扣紧她的脖子,他裂开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笑了起来,一滴、两滴、三滴的眼泪,掉落在身下这个女人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上,他的声音都变调了:“你说啊?我让你说啊?我看你现在还怎么说?”他松开手,放松自己的身体,整个人都压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他将自己的脸挨近她的左耳,他的头发又短又硬,她的头发又长又软,五大三粗的男人,哭得如同稚童。
他闭着眼睛问身下这个死去的女人:“只要你说你还爱我,我就什么都不管,我还是会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为什么非要逼我杀掉你?”
他看不见,女人的灵魂从她自己身体里飘出来,她就坐在他的脑袋旁边看着他,女人一脸悲伤,眼里流露出悔恨和不舍。
男人压着女人的尸体,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女人的灵魂一直陪在男人身边,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才从女人的身上起来,他的姿势很僵硬,他带着一脸悲痛和懊悔,为女人盖好被子,走出家门,女人的灵魂紧紧跟随在男人身后。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和女人的灵魂都从家门外进来,男人左手上提着一个半旧不新的红色吸尘器,右手拿着折叠过的透明厚胶袋,他拿着这两样东西慢慢走回卧室,他的泪水不停流下,他放下吸尘器和胶袋,走到床头柜上,拿了几张纸巾将自己的眼泪通通擦掉。
他揭开盖住女人尸体的被子,他将放在地板上的那个透明胶袋展开,正方形的胶袋容量很大,边长超过一米八,男人将女人的尸体放进胶袋里面,拉上自封拉链条,只留下一个小口。
他走出客厅,拿着剪刀和透明胶回到卧室,他用透明胶密密地封住拉链口,只留下那个小口没封,他插上那个吸尘器的插头,将吸尘头对准那个小口,按下开关启动,吸尘器的型号很老旧,启动之后会发出刺耳的噪音,胶袋里的空气慢慢变少,胶袋开始贴向女人的尸体,女人的身体被男人调整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有点像一只虾,一只奇怪的死虾。
胶带里面的空气越来越少,男人用吸尘器吸了很久,才将一早准备好的一大块透明胶严严实实地封住小口,胶袋里女人一双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仿佛到死不肯相信自己被丈夫杀死了,她就像超市里卖的抽真空食品一样,静静地躺在真空袋里面。
男人双眼空洞地看着地板上的尸体,过了一会儿,他搬开床头柜和梳妆台,露出一片有些泛黄的墙壁,他又从外面拿进来了许多工具,他那件灰色的工字背心全都被汗水浸湿了,他的皮肤还在向外不停冒汗,终于,他将这面墙弄出了一个洞,一个刚好可以放进女人尸体的洞。
他将女人的尸体放进去,他用水按一定的比例调配好混凝土后,搅拌起来。
他用混凝土覆盖住女人的尸体,用工具将这块墙一点一点封起来,这片发黄的白墙多出了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灰色。
卧室里的窗帘拉得紧紧的,无法得知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男人躺在卧室里的那张双人床上,他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过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僵硬而机械,像个机器人一样,他慢慢渡步到那块已经干透的灰色前,他用手轻轻抚摸这块灰色,这块灰色和周围发黄的墙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就像一张新长出来的嘴巴,慢慢吞食着男人的心。
男人将整个卧室的墙,都粉刷了一遍,墙壁洁白如新,如同那年他们结婚时的墙壁一样。
男人躺在地板上看着周围这一片刺眼的白色,眼泪流了出来,他从一开始的小声低泣,变成了嚎啕大哭,他不知道,女人的灵魂就站在自己的身边,陪着他哭......
黑暗的房间里,没有一丝灯光,林雪突然睁开眼睛,她一头冷汗,整个枕头都被汗水弄湿了,她抱住鹅黄色的毛巾被,她很害怕,很难过,很不安,一滴汗流进了林雪的右眼,林雪顿时觉得自己的右眼又酸又涩,她不顾一切地喊起来:“柳如熙!柳如熙!柳如熙!你快过来!你快过来!”
夜,很静,在林雪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柳如熙就睁开眼睛,跳出纸盒,奔向林雪的房间,他站在床头柜旁边,看向抱着毛巾被的林雪问:“林雪,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没事的,那只是梦而已。”
林雪用右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手都是汗水,看见柳如熙来到自己身边,她的一颗心才安下来,她突然间受不了这一片黑暗,因为这会让她联想起很多不好的东西。
她伸出左手按亮了床头柜上的电灯开关,白色灯管很快亮起,整个房间亮如白昼,她看着他的眼:“柳如熙,你陪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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