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公孙瓒听了也沉默了,之前看刘虞拍着胸脯大谈粮食充足的,他可没有想到会突然之间遭遇这个足以致命的问题,五天时间能干些什么?再想到如今城头上正进行着的殊死战争,公孙瓒开始有些绝望了。
这样一个年代,可不是后世那种交通发达,汽车、火车飞机遍地满天的年代,速度最快的也就只有战马了,可是战马毕竟是动物,有着它的极限所在,更何况就算是战马,若是想要快马疾驰的话,也只能在官道上才能得以实现,可如今蓟县孤城困守,官道都被袁绍大军掌握在手中,除非他有着绝世之力能将袁绍的重重大军一一突破,而且就算他能突破冲出重围,所要耗费的时间也不会是少的,对手中只有五天粮食的公孙瓒而言,同样也是一个死局。
幽州的情况董卓虽然知道不少,蓟县城中的详细他却就不清楚了,无论如何他也想象不到,他所要等待的东风,正急遽的开始成形着,并且很快就会发生。不过,这却对他的动作没有多少影响,决议已定,一批一批的大军沿着自胡州新开辟出来的通道开始涌入并州,并迅速直奔上党、雁门两郡而去。
蓟县城中,强令士卒在城中将刘虞分在百姓手中的粮食抢掠了大半后,公孙瓒开始悄然准备带着大军出城突围,城中的精壮本就在早先为了帮助刘虞抵御袁绍的进攻而受征召上了城头战死于战争之中,只是一些老弱妇孺根本就没有人敢做丝毫抵挡。不过虽是如此,此时距离刘虞分派粮食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即使是百姓手中余粮也是没有多少,索性城中百姓人口众多,竟然让公孙瓒的大军一直支撑到了七月中旬。
十多天的时间,对于公孙瓒而言就好似一个漫长的轮回一下,每天都在战争之中挣扎着等待结束,只可惜袁绍已然下定了要不计代价硬攻下城池的决心,每天除了战斗就是战斗,只有在累的受不了的时候,公孙瓒才能有时间躺下休息一会儿。如此惨烈的战争下,城中的大军开始急速缩水,由原本的八万很快跌破至三万,这段时间里被征召起来的城中精壮除了少数一些残存外,几乎死绝在城头,而本是隶属于刘虞的大军也几乎死伤殆尽。
公孙瓒不好受,城外的袁绍也相差不多,由于公孙瓒的死命防守,杀疯了的他们很多时候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城上血涌如涓涓小溪,城下则是尸积如山。六万人战死,三万人伤残,近十万大军的消磨,即使袁绍再财大气粗,大军的攻势也不由的露出了浓浓的疲态,酷暑炎炎之下,很多尸首甚至已经腐烂的看不清楚面貌,令人作呕的气息自这里向着周边弥漫飘散,疫病虽然还不见有出现,却也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其实,疫病是已经开始发生了,只是袁绍、公孙瓒两个正忙着拼死交战,刘虞则是绝望之下将自己关在了府邸中根本就不出现,根本没有人察觉。蓟县城中,在公孙瓒将百姓手中本就不多的粮食抢走不少后,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被饿死,更多的人则因为没有食物而身体虚弱的人倒了下去,不少人在哀嚎中在疾病的侵袭下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死人散落的随处可见,整个蓟县,则完全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成败在此一举了,诸位,如今后路已断,粮食也同样断绝,再留下来也是难逃一死,我知道这段时间的征战大家都已经很累了,我们累,袁绍他们也绝不好过,我意此时杀将出去,大家戮力同心,杀出一条血路来。”城头上的阁楼里,公孙瓒眼睛猩红的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此时这里呆着的不单有他麾下的战将,就是刘虞那边的战将也都在这里聚集着,以及一直“安守本分”在这里呆着的刘备兄弟三个。
“公孙将军,据我所知,渔阳已经丢了吧?眼下蓟县这边已经没有城池还在我们手里了,即便是大家杀出了重围,面对着袁绍成千上万一拨一拨的大军穷追围剿,我们又能逃去哪里呢?”作为一个“本分”的人,刘备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而公孙瓒麾下的士卒自然是以公孙瓒唯首是瞻,刘虞部将鲜于辅见了只好出声询问道。
这个时候,由于袁绍的突然动兵,刘虞与公孙瓒两个人也只是有些旧矛盾而已,而之前刘虞府邸中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是以对公孙瓒,刘虞的部将到是没有多少的仇恨在,更何况一直在城头战斗的鲜于辅也知道眼下的局面是怎么样的,对公孙瓒的话倒是没有什么疑虑。
说起来,刘虞的手下也不是没有能人的,齐周、魏攸、田畴等也都是一时的人杰,尤其是田畴,其之才在整个幽州同一时期也是能数得上的顶尖之人,只可惜如今的蓟县城中,几人却都因为着或这或那的缘故根本没在城中,而身为武将的鲜于辅等人又根本没有足够的眼光,以至于刘虞麾下的士卒几乎死绝之下,鲜于辅对公孙瓒根本连戒备之心也没怎么起。
“渔阳虽然丢了,不过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现在还仍旧带着士卒在与袁谭对战,就如同我们现在这里一样,袁绍虽然派出了不少大军去攻略其他地方,主力却仍旧在蓟县城下,相信袁谭那里也必然是这样,其大军必然聚集在幽州更北更东的地方,只是我们这里消息完全闭塞,不知道他们现在正交战于何处,是以向着辽东方向突围决计不行,我们去草原。”公孙瓒解释一下后,随即就斩钉截铁的大声说道。
“草原?”惊叫一声,鲜于辅当即呆了,只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公孙瓒的意图,不过还是出声提醒道:“公孙将军,一直以来我家主公都是以怀柔之策安抚鲜卑的,不过将军你与鲜卑之间可以说是血大仇深,我们去倒是出不了什么问题,将军去是不是……”后面的话,鲜于辅没有说完,其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其实,在公孙瓒的主意一说出的时候鲜于辅就心生喜意了,不同于其他人,因为刘虞一直以来的政策,他们这些刘虞的部将与鲜卑人之间的关系不但不紧张,反而与鲜卑人中不少的人都有着不错的关系,如果能逃入草原的话,他们还真就能逃出生天了,跟历史上不同,此时的袁绍再是势大,眼下在鲜卑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力。
“不错,就是草原,渔阳郡中虽然会有袁谭的士卒,不过只要不是碰到他们大军的主力,凭那些个留守的人根本就挡不住我们战马的铁蹄,不能直接向辽**围,就是为了避开袁谭大军的主力,之后我们就可借助草原绕行奔去辽东,袁绍势大不假,只是其想要在短时间里就攻陷整个幽州也不可能,辽东就是我们东山再起的最后机会,我们必须尽快赶去才行。”
对刘虞这边的几个部将,公孙瓒一直保持着一丝客气,自己是什么德行自己清楚,就他之前屠戮鲜卑人的那种狠辣劲儿,只怕他早就被鲜卑人列入黑名单了,想要在草原上保命,刘虞的这些手下就是其中必不可少的环节。
“好,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我这就去禀报我家主公。”见公孙瓒决意已定,鲜于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们眼下最主要的是能突围出去,至于说在逃到草原之后去不去辽东,那是刘虞要决定的事情了。
“今天晚上。”沉吟片刻,公孙瓒仿佛是在思考该不该将具体的时间说出,随后才出声说道。
“这么仓促?”眉头一挑,鲜于辅忍不住问了出声。
“仓促?”心底不屑的一笑,公孙瓒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这边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了,而且也不会告诉他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将刘虞活着带出蓟县,更不会告诉他自己此时说出这件事情,不过是想着找上一个能在鲜卑人中说得上话的人而已。
很快,鲜于辅就大步离开,刘虞这边的将领见了立即跟着去了,屋子中顿时就只剩下了公孙瓒与刘备两人以及两人麾下的部将,目光流转,公孙瓒忽然再又开口说道:“玄德贤弟,想以贤弟身边这两位兄弟相助,要冲破袁绍的封锁必然没有什么问题,如今危机重重,蓟县已不是可留之地,玄德可有其他去处?”
“自然。”刘备将头一点,没有丝毫迟疑的直接应下道:“备因遭宦官弄权,还是多亏了伯珪兄慷慨,与兄一块地方得以安置,如今正值伯珪兄危难之际,备如何能舍兄而走?”
“好兄弟!”大步上前,公孙瓒一把攥住刘备的手,一时间竟哽咽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对刘备手下的这两个结拜兄弟之能,公孙瓒心中早就清楚的明白,眼下城外的袁绍大军虽然已经开始疲惫,可他手中的这些人也是一样,要是想要尽可能的一次就突围成功,关羽、张飞两个的武力就在公孙瓒的计算之中的,而刘备没有丝毫迟疑的决绝,顿时敲击在了他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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