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心中所想,韩冬对钱宝点点头,现在他心中只对护卫养父的侍卫在客栈中毒,还有些疑虑。正要让梁雨蓿取过纸笔来询问,却听见楼下丁国问道:
“钱宝,方才我所问中毒之事,你还未解释清楚,还不能算你无辜!”
钱宝心知此刻是撇清自己干系的时机,赶紧解释说道:
“当日韩伯到此之前,确实有几名魏国人入住,只是正值越王登基大典期间,各国人员往来频繁,我也没有注意。等韩伯刚走,这几人也离店而去。要说下毒,也应就是这些人所为!”
对钱掌柜所说,韩冬却依然有些疑惑 。
按照常理,既然是薛擒虎派人带走养父,像他这种掌控大军之人,手下总会有些奇人异士。在一普通客栈对人下毒,难度实在不大。
只不过,这些中毒之人却是汉国军队之中的精锐,行止坐卧都有一定之规。并不比常人,毫无警戒之心。
要想让这些人同时中毒而不被发觉,难度非常之大。毒素便于携带,下毒之人手段高明,这只是其中两个基础条件。还需让这群军中精锐毫无戒备之心,方有可能成功。
后一种情形,一般需要熟识之人方可做到……
看见韩冬想的有些入神,梁雨蓿也不愿打扰他的思路。
她在进镇时就与韩冬相约,要去见一见这金大师。趁此空暇,不由起心向钱掌柜询问金大师的所在。
正待开口询问,却听马成云有些急迫的问道:
“钱掌柜!不知那金大师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何处?我已在此等他有些时日了,可否为我引见一回?”
钱掌柜先看了看韩冬,见他并无其他表示,这才回答道:
“韩伯来此之时,金大师就已回来。并曾来客栈与韩伯会面,只不过贵属并不认识而已!当天许由昏迷之后,我就请金大师过去救治,这几日应该还在那处农户家中!”
马成云闻言面色有些难看,正要转身训斥自己的手下办事不太精细,连当面之人都会错过。却见一阵风起,站在身前的韩冬一拉梁雨蓿,身形一晃,已跃至楼下钱掌柜身边。
众人还未明白发生何事,三条人影已飞射出大堂门外,破入了风雨之中。
狂风暴雨之中隐约传来梁雨蓿柔和的声音:
“我们去找金大师……”
客栈中反应稍快之人顿时明白,韩冬应是有所察觉,不及细说,已带着钱掌柜赶了过去。而所留之声,应是心细的梁雨蓿,怕众人不知其意,故意放大声音让大家听到。
突然从明净宽敞的客栈穿入雨幕之中,虽然发现身上滴水未沾,依然让钱掌柜全身一个哆嗦。抬头一看,韩冬注视前方的双眼,就算在这昏暗之中也仿佛闪闪发光。
大雨之下,街上行人极少。
一出大门钱掌柜伸出手臂刚要指路,却发现韩冬已向自己心中所想的方向而行。
不由大是惊异,等转过几道岔路,每次都是在自己手臂刚有动作之时,韩冬就已明白。转进选择极为精准,好似能够预知钱掌柜心中所想。
韩冬如神鬼一般的举动,让钱掌柜惊恐之下,有些茫然。
钱掌柜哪里知道,韩冬对于劲道细微控制已达举世无双的境界。像钱掌柜这种普通之人,他只需有一支手指接触到人的身体,就已能掌控这人所有的身体活动。
并且对方全身肌肉只需稍有异动,他也能准确的感知。在需要转弯之时,钱掌柜只是肌肉微动,韩冬已能察觉,仿佛先知先觉一般。
……
梁雨蓿知道韩冬带上钱掌柜,是为去寻找金大师。因为韩冬在带她下楼之时,就已在她手心写道:去找金大师!
她也心知这是韩冬不及向客栈之人仔细解释,欲借自己之口,告知他们此去的目的。她这才在出门之时,对钱掌柜大声说了一句,也让客栈众人能够听到。
梁雨蓿虽不知道韩冬为何如此急切,但知道身边之人并非鲁莽之人,平素就是碰到再大的困难也不曾如此着急。
这种情形,只会是有了极为紧要的发现。并且这个发现与金大师关系极大。
她虽不知为何会与金大师产生牵扯,但对她来说,只要是韩冬决定的事情,自己陪着就好,也不需多问。
韩冬速度极快,不多久,三人已离开了集镇。
飞驰之中,韩冬心情却是从没有过的急迫。在钱掌柜说到金大师除了锻造之术登峰造极外,医术也极为高明之时。有一丝阴影在他心中曾稍微闪过,当时却并未仔细思考。
等到马成云问出这金大师曾在当天,到客栈与养父见过一面,那丝阴影却猛然成形。
能救人者,必能杀人!医术精深者,必精于下毒!自己所设想的三项条件金大师已占其二。
此人又有些突兀的出现在那个敏感的时间段,且符合熟人这最后一项条件。在韩冬看来世间所有之事,实在不会有太多的巧合,有的只是风云际会。
太过的巧合只能是特意或故意创造。
就如自己在大道之上与刘秀的偶遇,那也是偶然之中的必然。
不管自己揣测是否正确,这金大师还是尽快见见为好。在韩冬日益圆润如一的心灵之中,对于此行隐隐有一丝不能把握的彷徨。
仿佛在印证自己心中所想,已下了一整夜的雨,在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霆之中,突然停了下来。
对有些神异的景象,就连梁雨蓿也抬起头来,也觉得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
天色放晴,一轮红日跃了出来。
韩冬却不为所动,转过一道路口,他从钱掌柜手臂微动的肌肉走向,已经知道就是这里。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乡村农家的典型小路,只不过这条四五十步长的小路两边,整齐的种满了北方常见的紫薇树,与寻常农家的景象有些差异。
正是金秋八月,紫薇开发的时节。就是经过了一夜的狂风暴雨,少说也有二十年树龄的紫薇树上,依然挂满了红艳艳的花朵。
小路尽头转角处,已能看见一座三间的青瓦房。房屋造型与乡间农户并无二至,所建也并不高大,且建成的时间也已不短。
白色的墙壁,青色的屋顶,却显得极为素雅。加上走过的紫薇小路,实在与乡间农户家差别极大。
已经到了这里,韩冬反而不再着急。房屋就在眼前,屋内有人也好,没人也罢,不是他所能掌控。
只要是有人在屋内,韩冬坚信这天下间,能在四五十步的距离逃过他追踪之人,只怕不会有太多。况且在他敏锐无比的感知中,现在的屋内只有两个人在。
其中一人正是受伤卧床的许由,而另一人虽认不出来,但也绝对不会是金大师。
钱掌柜先前见韩冬异常急迫,心中也自忐忑。但此时到达目的地之后,反而并不着急。又感到韩冬对面前的房屋有些兴趣,连忙介绍道:
“这家主人姓韦名姜,是名身世坎坷的妇人。据韩伯讲来。在二十七八年前,正是花信之期的韦姜满身伤痕,就连……被人从尹水江中救下,刚好被韩伯碰上,按她的请求就安置在了这里。”
韩冬点点头,信步而行。经过了一夜的暴雨,小路上的泥泞反而被清除干净,就是早被放开的钱掌柜走在上面,也不觉沾脚。
三人刚刚走到门口,钱掌柜上前一步,高声叫道:
“韦大姐可在,我是钱宝,特带韩……少东家过来看看你!”
在韩冬心神之中,在三人过来时,屋内的主人就已行到了门口,查探动静。虽然三人走来并没有隐藏行止,但此人能察觉有异,六感已是极为敏锐了。
屋内门后之人不知为何,惊咦了一声。犹豫了片刻,方才打开大门。
堂屋门后所站的妇人,约有五十左右的年岁,身形颇高,有一种练武之人特有的干练之气。只是这人脸上横竖之间,却布满了十数条狰狞的伤疤,让人望之,即生心寒之意。
难怪钱掌柜刚才所言时,有些未尽的言语。
三人之中,钱掌柜想是与此人惯常见面,对她的伤疤也已习以为常。梁雨蓿同为女子,却对此只有替她惋惜心伤之意。
而韩冬见惯战阵之上的惨烈,更为恐怖的事情也经历过不少,对此人脸上的伤痕并不放在心上。
这人有些木讷,呆呆看着韩冬,也未询问此来何事。钱掌柜应是知道这人的怪癖,不等此人开口,已急声问道:
“韦大姐,可曾看到金大师?少东家有些事情需要问问他!”
韦姜脸上伤痕极多,已是遍布整张脸庞,就是五官之上也有数道。伤疤应是被利刃所伤,当年也救治不力,使得伤口处现出紫色,更是瘆人。
听到钱掌柜之语,韦姜神情有些恍惚。直到钱掌柜再次询问才反应过来,这才开口说道:
“昨天清晨有人来找过金大师,好像事情非常紧急,金大师就紧随那人去了!”
此人声线颇高,语音带着如韩薇一般的北方口音。不知为何,韩冬听到韦姜之语,眉头不由皱了一下。
这种不快,并不完全是因为此行见到金大师的希望渺茫,还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对立之感。
韩冬平生经历过的大小战阵足有两百余次,葬身在他手中的人命也早已过万。说他是从刀山血海之中跨越而来,实在并不夸张。他只是眉头轻蹙,一股凛冽的杀气已翻涌而出。
这股杀气就连十大名将也会有心惊之感,何况只是有些武功的韦姜。顿时,一张布满伤痕的脸上,增添了一片好似呼吸不畅引起的紫色。
一直旁观的梁雨蓿以为韩冬是对这人不满,本就心肠极软,见过韦姜后,更对此人有些怜惜。赶紧上前拉住韩冬的手臂,目光之中满是责怪之色。
韩冬回望一眼,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径自绕过韦姜,向屋内偏房走去,他所行方向正是许由卧床之处。
梁雨蓿对面色渐渐恢复原状的韦姜抱歉的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这时走在最后的钱掌柜小声的对韦姜解释道:
“那就是韩伯失散多年的儿子!想是心急韩伯失踪之事,心情不是太好,韦大姐不要介意!”
韩冬虽向许由房中走去,但心神依然专注在整间屋子中。听到韦姜也轻声说道:
“真的是……韩伯的儿子吗?原来都已经这么大了……当年不是说送到金山寺出家后就再也不见了吗?这些年他是如何过的,怎么好像并没有一丝出家之人的气息!”
听到两人之间交谈,特别是韦姜有些自言自语的话语,让韩冬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很早以前,这人曾经见过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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