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嘉措之语,韩冬目光与手握长枪的忽列一触,不由相视一笑。
两人虽然份属敌对,但就是在这血战之前,也不妨碍两人之间,对于彼此的欣赏。
以韩冬观察来看,忽列握抢而立,一身气势磅礴无比,周身气劲喷勃欲出。武功定然不在汉国刘秀之下,确实能与之一较高下。
难怪刘秀在韩冬未曾出现之时,曾担心过大蒙顶尖战力已强于夏州之事。
不过当日,只怕刘秀还漏算了一人。
忽列身边持刀之人,一身大蒙装扮,武功也并不弱于忽列,却不知是谁。
“大蒙万户,云骑统领乌恩见过武宗!”
这人一见韩冬注目打量自己,立即垂手而礼,介绍自己。
大蒙云骑乃是忽列的近卫军团,也是大蒙最为精锐的部队。这乌恩能成为云骑统领,在大蒙军方已是最顶尖的存在。却不知为何刘秀没有提起过此人。
韩冬点点头,目光极为淡然的扫过薛擒虎,再无一丝想要质问于他的想法。在韩冬心中已对薛擒虎,没有任何仇恨、厌恶等等这些情绪,有的只是形同陌路的感觉。
“师弟!又见面了,却不知还会不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韩冬并未与薛擒虎有任何交流,目光已越过汗国十名军中精锐,落到了两名汗国高手身上。听到薛擒虎此言,眉头一挑,却也并未理睬。眼神看定两人,露出询问之意。
这两人身形挺立如峰,站在韩冬面前,只是在五名箭手被斩时动过一次,其余之时,就连眼睛也未曾眨过一次。
只此一点,可以看出这两人对于自身控制之力,已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无论身份如何显贵,这一身武功已值得韩冬向其询问姓名。
两人同时颔首,同时发声。声音之中沙哑难明,透出一股沙漠之中特有的干涩。
“阿布德阿卜杜拉,阿德南阿卜杜拉!”
“这两位的亲叔叔,正是师弟当年在宁安青龙长街之上,一刀斩杀的阿伯斯阿卜杜拉!”
薛擒虎的话语又适时响起,韩冬点点头,却不知是表示已将这两人姓名记下,还是对薛擒虎所说的回应。
当年之事韩冬完全想之不起,就是所杀之人的名字,到了此刻方才知道。但这件事情,已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
现在想来,此事应是自己离开康集之后,在刚刚找到薛擒虎投军之时发生。
当时在薛擒虎的挑动之下,竟然将汗国使节的阿伯斯阿卜杜拉,斩于长街之上。这才有了自己入黑刀营的后事。
韩冬明白薛擒虎故意重提旧事,刻意点破两者的关系。只是在特意刺激自己而已。
却不知当年天佑之战中,薛擒虎枪挑汗国十八员上将,射杀格尔汗的事情,该是如何向这两人交代。
虽然武功练到如韩冬这般,心智坚定,仿佛自成一方世界,平时并不受外界的其他干扰。但在大战之中,心神灵变之至,极有可能受到影响。
而在这种高手相争之时,确实容不得一丝失误。薛擒虎此举也只是有备无患,未雨绸缪而已,并没有指望能就此攻破韩冬心防。
韩冬环视四周,对满脸关切的金萱儿微微一笑。目光在忽列、乌恩、嘉措、薛擒虎、多吉、阿布德阿卜杜拉、阿德南阿卜杜拉、金大师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高手群集于此,正是为斩杀自己而来。能引来如此多的高手,或许整个天下,也唯有自己一人而已。
正如嘉措所说,在这人间仙境,会遍天下英雄,幸甚至哉!一种莫名的欣喜,猛然间浮上心头,沉寂已久的热血,仿佛就要沸腾而出。
此战无论胜负如何,一定会留传于后世。
……
“师弟!在开战之前,我有个故事,想要借此机会说上一说。这个故事就是我知道以后,也觉得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太过精巧绝伦!”
众人都知此时此刻无人会胡乱开口,在听到薛擒虎之语后,都不由生起好奇之心。
韩冬不置可否,只是目光第一次落在薛擒虎身上。
他当然明白此人所说之事,定是会对自己的心境有些影响。不过能让薛擒虎在此时说出之事,对于自己也应是非常重要。
并且与此事牵扯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嘉措等人,与养父一起带到西原的韦姜……
“偃月林一战,看到你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曾怀疑是大哥泄露了秘密!随之梁雨蓿的一句话,却让我立刻明白过来!”
天色渐晚,薛擒虎好似并不着急,竟然是从围杀刘秀开始说起。
“事后我特意到和集去了一趟,你到底怎么知道我们会在偃月林围杀刘秀,我就不再啰嗦!但我却在韦姜屋中地面上,发现了你所留下的字迹!”
这件事情在得知嘉措等人,将韦姜一并带走后,韩冬就已有过猜想。韦姜曾是魏国王宫中的侍女,与自己一前一后,在江水中被养父所救,确实是太过巧合。
若是韦姜又与自己身世相关,那正如薛擒虎所说,实在是精巧绝伦。
“开始我也没有想过太多,等得知韦姜在二十八年前,也是在尹水之中被人所救。而据我所知,你也是在二十八年前被人从尹水之中救起!”
“我从来不认为世间之事,会是毫无来由。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你与韦姜之间定然存在非常特别的关系!所以我刻意询问了一下韦姜!”
众人听得倒是有些不明所以,韩冬心中却掀起狂风巨浪。当时知道韦姜身份之后,韩冬也有心想查探一番。只是因刘秀之事太过紧急,只得草草了结。
等到后来受伤之后,又一路奔波不停,且韦姜被带到了西原之上。就是有心,也无从查询。
此时听薛擒虎说来,韩冬早已明白,自己身世定与魏国王室有着极大的关系。只是不知道其中细节到底如何。
人之在世,对于生养自己的父母总是会有一种特别的依恋。
而从不知道自己身世的韩冬,在自己二十几年的岁月中,也曾不止一次想过。若是有一天自己的父母,突然之间出现在面前……
这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斩灭的憧憬,韩冬也不例外。就是现在只能算是一个并不牢靠的线索,韩冬沉静如山的心中,也依然生出一股蠢蠢欲动的执念!
“当年韦姜曾是魏国的宫女,这是你知道之事!呵呵呵!你却不知道她又为何被人差点杀死,这才漂泊在江水之中被人所救……”
韩冬不由紧了紧手中的黑刀,这已是有多久未曾发生过的事情了。在韩冬记忆中,就算是在念霜谷和偃月林中,自己也只是心乱而已,并没有这般紧张。
薛擒虎好似非常满意韩冬此时的状态,接着继续说道:
“原来韦姜在二十八年前受人指使,要杀死一名刚刚出生的孩童。她有些不忍,只是将小孩装在一只小盆中,放入江水任他自生自灭。”
韩冬心中猛然一阵悸动,不用说,这名刚刚出生的孩童就是自己。难怪自己无缘无故,只是看见韦姜,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之感。
这是自己在刚刚出生,在这世界上第一个厌恶之人,早已融入了自己的心灵深处。这么多年来,却依然没有忘却!
“韦姜将刚刚出生的婴儿放入尹水,任其自生自灭。谁知自己也被人灭口,幸好她有些武功,重伤之下,也跳入尹水逃生!”
“韦姜与这婴儿一前一后,竟然是被同一个人所救。啧啧啧!这实在是太过凑巧。其实这些事情,就是我不说,你也能想到!”
“你太过聪明,师傅当年就说过,所有弟子中,你的成就会最高,其他的师兄,师姐,只怕都比不过你。但是我却不这么看!”
韩冬突然有些明白,为何薛擒虎会如此针对自己。或许真是因为薛擒虎,争强好胜之心太强所致……
薛擒虎叙述之中,应是想到了师傅当年对弟子们的评语,情绪也有些激动,话题却是转换到了另外一事上。
“武功一道,在你十五岁时,我就知道,这一生我无法与你相比!但是武功只是一种,我若是能建立不朽的功业,成就照样在你之上!现在看来,就是师傅他老人家也会有看错的时候……”
韩冬明白薛擒虎的未尽之意。自己陷身在此,已有就此陨落的危险。而薛擒虎在魏国已能与韩澈分庭抗礼,随时都有可能取而代之。
若是能以此为基,横扫夏州,建立一统。不论后世之人的评价如何,就是现在,又有何人敢说他不是又一位千古帝王!
如此两相比较,确实就算韩冬身为天下武道宗师,成就也不如薛擒虎远逊。
只是韩冬却有叹息之感,薛擒虎所认为的丰功伟绩,对韩冬来说只是井中之月,沙中楼盘而已!他自可一刀斩之。
薛擒虎好似也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停息良久,这才又说道:
“本来这些事情无须在师弟面前提起,只是压在师兄心中实在太久,这才说出来让师弟也能明白。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只怕不会想到!”
韩冬心神随之一震,薛擒虎接下所说,定然会是自己真正的身世之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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