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都曾久历世事,也算见惯了人间太多的悲欢离合。加之金大师与旺姆卓江之事与自己并无关系,因此并无太大感触。
不过众人倒是对金大师提到的唐师所留信件,极有好奇之心。这种涉及天地自然奥秘的物件,就是身为大蒙皇帝的忽列,也不曾见过。
关心则乱,所有人中只有金萱儿看着自己的父母二人,各在一处,脸色悲苦,毫无常人所说相见欢之意。
见此情景,少女一张本就赛雪欺霜的面容,显得更加仓白。坐在雪地之上的身影,更是惹人怜爱。
旺姆卓江一直安静的听金大师说完,情绪反倒变得平静了一丝。一见女儿还无助的坐在地上,母女连心之下,对金萱儿心中所想,已是明白了过来。
赶紧伸手将金萱儿扶起。目光却再也不看金大师一眼,拉着女儿就想要离开。
这时却听嘉措开口说道:
“旺姆卓江!且听本座一言!”
身为首座上师,地位自然尊崇无比。对寺中之人约束极大。旺姆卓江在大曲礼格列寺中多年,早已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听嘉措之言,立时停下站定。
嘉措并未回头,依然望着韩冬,口中却是对旺姆卓江说道:
“我大曲礼格列寺并无禁止婚嫁的寺规,而你已由你女儿代替过献祭,你自然是可以自由离开!本座也无意阻拦于你!”
“不过,你们夫妻两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分离,想来定是有许多误会未能澄清。不如先稍等片刻,将事情好好解释清楚,也不枉你们两人多年的相思之苦!”
说来也怪,嘉措两位弟子均非死于韩冬之手。但其死亡却都与韩冬关系极大。可以说,这两次若是没有韩冬出手在先,两人绝不会横死当场。
新仇旧恨叠加在一处,嘉措杀死韩冬的心情更是强烈。但仇恨之心,却使得嘉措反而冷静了下来,心知要想杀死韩冬,并不是一件太过容易之事。
打虎不成,反被虎伤。韩冬已用两次攻击,将这种情形明明白白的展示在他们面前。确实围杀韩冬,用与虎谋皮还形容其中的危险,绝不为过。
就在方才的一次交锋中,嘉措发现自己这方七位高手,若是分为两组,轮番而进。加上有薛擒虎长弓之利,就是以韩冬之能,也无奈他何。
甚至有可能慢慢将韩冬体力损耗殆尽,从而达成清除掉韩冬的目的。而要摆出这套阵形,七人缺一不可。这金大师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现在不是节外生枝之时,首要之事是必须先除掉韩冬,其他事情过后再来理会也不为迟。
所谓旁观者清,看到金大师与旺姆卓江两人之间的情形。只是因两人长时间的分离,而产生的误会而已。两人依然还是割舍不下对方,总是会有团聚在一起的时候。
而现在只要稳住了旺姆卓江,就能将金大师也稳定在此地。正是因为有此考量,嘉措这才出声劝阻。
却见旺姆卓江缓缓摇头,神情显得极为坚定。轻一迈步,就要退去。却觉自己手臂一紧,只见金萱儿正紧抓自己衣袖,作势欲摇。
旺姆卓江一时不太明白,转身以眼神向其询问时。才发现金萱儿向站在离此不远的一位老者,微微含笑示意。
金萱儿神情显得有些腼腆,在寒风中如白玉般透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人的红晕,见母亲疑惑的看着自己。少女不由轻声说道:
“那就是……他的养父韩伯……”
旺姆卓江闻言先是一愣,又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女儿话语之中的“他”,不会再有别人,只会是站立在湖面上,那道伟岸无比的身影。
这人旺姆卓江虽然只是见过一面,但韩冬丰神俊秀,在雪上之顶,更是气势遮天蔽日。就是圣寺之中的三大上师扎西格昂,在他面前,也只能沦为陪衬而已。显然此人出色之至,极为不凡。
并且韩冬年纪轻轻,已被人恭称为天下武宗。旺姆卓江虽然武功不高,但依然知道这个称呼之中所包含对的分量。
女儿的眼光,就是旺姆卓江也不得不佩服。但自韩冬出现在旺姆卓江面前,所面对的敌人却是越来越强大。现在更是连圣寺首座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看其行事风格,实在有与天下为敌的架势。作为一位母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一生平安。
而韩冬这种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成为风暴的中心,这也是旺姆卓江感觉最为担心之处。
旺姆卓江当然能明白金萱儿话中的意思。但是此刻场中的情形太过危险,实在不容有儿女之情掺杂其间。特别是有了方才的疑虑,已生出打消金萱儿念头的想法。
只看韩伯被人牢牢看守住的样子,其间境况不言可喻。再看看他身边所站之人,也知道这定是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显然这满场之中的强敌,都是为女儿心中的“他”而来。不提圣寺首座嘉措,就是站在最前的那七名喇嘛,也是寺中最负盛名的高手。
而这些往日在寺内威风八面的高手,到了此处,却只能算作先遣小卒而已。
就是西原地位最为尊崇的嘉措活佛,也并非主持之人。只见嘉措活佛一副以最中间之人,马首是瞻的表情。也可想而知,处于最中间之人身份会是何等尊贵。
想到此处,旺姆卓江心中不由一寒,就待对金萱儿劝解两句,这时却又听嘉措说道:
“扎西格昂上师可是受了什么伤害,你们怎么不让他在寺中静养!难道次仁阿登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了吗?”
大曲礼格列寺这些年来,大体分为两派。嘉措虽然势力最大,却依然对次仁阿登也无可奈何。此时语中之意,直呼其名已是极不客气,
嘉措却不知道,次仁阿登已转世而去。涅槃之事被次仁阿登前期隐藏的极好,并未让嘉措等人知晓。就是扎西格昂也是在最后时刻,才得知此事,但是也已经无力阻止了。
而山上山下联系之事,也因为嘉措等人全力准备围杀韩冬的缘故,并无人向其禀报,所以直到现在嘉措也是一无所知。
扎西格昂神情依然一片呆滞,就是听到有人说到自己的名字时,也毫无太多反应。
嘉措说到此处,见竟然无人理睬自己所问之事,嘉措眉头一皱,就待发怒,却听到有人说道:
“大上师,方才在雪山之巅,次仁阿登上师最先与武宗见面。随后在西广场之上,发生了一次交手。这才有扎西格昂上师以跃下西崖为饵,引得武宗随同跃下之事。”
“待武宗跃下之后,扎西格昂上师随即返回了峰顶,却定要取出生死书一观。哪知,手才接触信件,就已变成这副模样!我等不敢擅专,这才下山特地寻找大上师而来!”
大曲礼格列寺以首座为尊,寺中弟子多会以大上师而称。这样的称呼,也是为了与另两位上师之间以示区别。
这出言答话之人正是站在扎西格昂身后的群佩江央。这群佩江央乃是次仁阿登座下,最出色的弟子,嘉措哪有不认识的道理。
嘉措平素与西殿之人接触不多,闻言眉头不由又是一蹙。又见群佩江央等人面露肃容,心中顿时觉得隐隐有些不安,又问道:
“次仁阿登上师现在何处,怎不见他过来!”
一听此言,群佩江央等一帮喇嘛的脸上,却现出一片凄苦之色。
“就在武宗上山之后不久,次仁阿登上师已涅槃而去了!”
群佩江央所言确实没有一处虚假,却并没有将事情经过,完完全全讲述出来。或许他的本意,就是要让人对于此事产生一些误会。
嘉措一听之下,果然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心中一惊,没有听说过次仁阿登会在近日转世,这突然离去,只能是因为韩冬上山之事,与其发生争执而逝。
这些年来,嘉措虽然与次仁阿登已成水火不容之势,但乍闻此噩耗,还是有些悲伤之意。
结合群佩江央先前所言,嘉措已将此事清理了一遍。
在他想来,定是韩冬在接受邀请上山之后,先是与次仁阿登见面。或许是因为生死书归属之事,两人发生了争执。
随后扎西格昂闻讯赶到了西殿广场,结合两人之力,却也对韩冬无能为力。只能看到次仁阿登受伤之下,就要油尽灯枯涅槃而去。
而扎西格昂依照先前与自己商量好的计划,为了将韩冬引得跃下西崖,不惜自己也先行跃下了山崖。
等到计划成功,扎西格昂再次登上山巅之后,却见次仁阿登已逝。一时间再无顾忌,定是向西崖之人索要生死书一观。
见到次仁阿登已逝,或许扎西格昂还曾透露,大曲礼格列寺将会换一位传法上师之事。这样一来,这些普通的西殿喇嘛,更是不敢违背扎西格昂的意旨。
谁知,扎西格昂才接触到这封信件。已有天道之力勃发而出,这扎西格昂立时变成了这副模样。
要说嘉措所想也并不为错,与实情的差别,除了次仁阿登并不是死于韩冬之手,而是无法抗拒的转世涅槃之外。其他事情,嘉措倒确实未曾想错。
嘉措想到这里,本来也知道此刻不该询问事情具体细节,但还是开口问道:
“那封信件又在何处?”
唐师信件已在大曲礼格列寺留存了五十年,虽然极度危险,但一直被寺中当做密不外传的神物供奉。
平日就是嘉措也对这封信件颇有关注,只不过有次仁阿登在,嘉措又需自重身份,这才令这封信件一直保存在西殿之中。
按照嘉措前段时间与扎西格昂商讨出来的意见,大曲礼格列寺的传法上师,不会再由次仁阿登担任。其中也有借此机会,将信件夺走之意。
而两人商议出来,准备接手传法上师之位的就是嘉措弟子多吉。现在既然次仁阿登已死,却是正当其时。只不过多吉已死于德吉之手,传法之位却需要另觅他人。
并且现在这扎西格昂也成了这幅模样,只怕大威上师之位也需要重新拟定。
群配江央一听嘉措所问,并无丝毫犹豫,已是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
嘉措只是一见,就已认出,这正是常年存放在西殿之中的那封信件。这群配江央倒是聪明之人,想是知道这信件的宝贵之处,竟然将其随身携带。
只不过这群配江央胆识实在太过惊人,别人不敢随意沾手的生死书,竟然敢随身携带。说来也怪,这人还并无任何不妥。
嘉措心中暗思,又听群配江央说道:
“大上师,这封信函在山顶之时,曾经被武宗打开过。其后,武宗又以自己精血将此信封闭,扎西格昂上师就是在这封信之下,变成了这幅模样!”
听到信件已经被韩冬打开过,除了刚刚现身这群喇嘛,其余之人的眼神都落在韩冬身上。
而众人之中,忽列与薛擒虎神情虽然显得极为淡然。但从两人眉间急促的抖动看来,却应该是对此事最为心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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