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信件,在韩冬离开小院之时,红衣女子又柔声询问韩冬姓名,只道是待婴儿长大后,好告诉其师尊名讳。韩冬看了看韦姜,只是笑而不答。
回到大堂之中,先前的军士早已被撤下。韩赤风与夏震两人也卸下了甲胄在堂中静坐。
两人应是有过商议,神情显得极为平静,并无丝毫不耐。想是将要与韩冬同行,比方才之时,眼中更多了一份期待之意。
这也难怪,或许因为西原雪域的蓝慕措距这里太过遥远,足有近四千里的路程,四天之前才刚刚发生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传入夏州。韩冬真正的身世之密,两人还不曾听闻,因此不会有与之敌对的想法。
两人只知道韩冬曾在薛擒虎黑刀营中效力,与薛擒虎已势成水火。就是韩冬如此着急赶往宁安,两人也只觉得因为夏震先前之举,已令云起极为担忧太后安危。而身为侄儿的韩冬自然乐于效劳,这才急于前往宁安查探一番。
这实乃人之常情,两人都能理解。夏震唯一担心之处,就是既然太后有这样一位侄儿,姐姐先前所谋之事,却需要从长计议。而怎样才能将二十八年前偷梁换柱之事,对太后有个交代,才是最令人担心的问题。
两人在商议之时,韩赤风提出,对于此事,只有魏王才能居中调停。
这太后与月妃,一位是其养母,一位是其生母。不管怎样,骨肉之亲与养育之德,都是人不可舍弃的恩情。将之放在中间,应是可以相提并论。
两位之间有魏王在其中以亲情感化之下,想必就算有些冲突,也不会太过激烈。
最大的问题也已有了应对之法,两人的心思,自然转到了将要与韩冬同行之事上来。
韩冬以前的所有事迹,在夏州大地上流传极广。黑刀所向,举世几无抗手,已不足以形容其能。最能令练武之人心动之事,就是刘震东在武宗石旁的突破之举。
当初刘震东在机缘巧合之下,近水楼台先行得月,只是就近旁观了韩冬亲手所书,描述武道境界的字体。就立刻突破了桎梏,其武功,已在十大名将之中名列前茅。这种机缘,只要是练武之人都不愿放过。
韩赤风、夏震自小习武,向武之心不会比他人稍弱。虽然现在已至不惑之年,但依然渴望能够有所突破。
旁人都道这两人武功已能与薛擒虎、营雷相提并论。但两人自己心中异常清楚,单论武道境界确实尚差薛擒虎与营雷一线。
但武功高下往往就是这样,只是这一线之差,在战场之上,就是生与死的距离,说是天壤之别也绝不为过。
此次两人能有与韩冬一路而行的机缘,确实令这两人心中一片火热。韩冬还在后院之时,两人就已仔细定下了一番打算。
此时见韩冬果然并未爽约,哪有不心生雀跃之感。
……
在这和玉城中已耽误了近一个时辰,韩冬不愿再浪费一分时间。就在夏震两人正要集合队伍之时,韩冬一拉韦姜,不顾城中行人攘攘,已在大街上展开身形,疾驰而去。
韩赤风、夏震两人立时明白韩冬的想法,赶紧随口吩咐一声带队之人,也各施展身法,紧紧跟上。
四人出城之后,沿大道向东南而行,也不理会路人指指点点,速度更是增加不少。
前行不远,大道边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柳树林。初春时节,气温还未回转,柳树也只是有了一丝丝绿意。但这片树林规模颇大,一见之下,倒显得有几分气势。
韩冬身形如风,却在经过柳林之时,侧目看了一眼,速度减缓了稍许。
埋头走了一路,韩赤风已有些按捺不住,见韩冬对这片柳林好似有些感触,心中一动开口说道:
“宁安城北也曾有一片柳林,名唤绿柳林,规模也比这里要大上许多,绵延足有数十里。每至踏青时节,或是友人迎送离别之时,总是会云集于此。”
“这里也正是宁安最为出名的十景之一。当年先王有心平息北寇,效仿前朝细柳营之建制,在此设立北军大营。近二十年耕耘之下,这才有了我大魏军威赫赫的今天,只是……哎……”
韩赤风语意未尽,却勾起了韩冬的回忆。在韩冬记忆之中,自己在初至宁安时,也曾到过这片柳林,给他的印象也颇为深刻。
后来在念霜谷时,更是知道越轩就是在此刺杀了魏王。一国君主,就此而逝,令韩冬对此地更是记忆犹新。
世事太过奇妙,当日越轩所说的三人,都与韩冬有着莫大的关系。飞梭射伤越轩,是韩冬二师姐秋霜。而死于越轩之手的魏王,就是韩冬的生身之父。另外一人正是韩冬此行的目的——自己的母亲。
当初在念霜谷中,也是第一次听到母亲的消息,虽然那时还不知道云妃就是自己的母亲,但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确实有一种难言的情绪。
在当时因知晓自己斩杀了梁雨蓿之父,与越心馨难以相处,心神激荡之下,只以为是替大师兄找到二师姐而心喜,却不知这或许就是母子连心的感应。
现在看来自己与梁雨蓿有杀父之仇,两人之间情自难结。但实在想不到的是,因为越轩的刺杀,使得越心馨与自己也会有这样一段因果。
想到此处,韩冬不由心念百转,只觉心中实在不甘,却无从发泄。世事繁杂这种情形,或许只有太上忘情的神佛,才有了结之能。韩冬寻思之下,也是毫无结果。
路旁的这片柳林虽大,但四人速度更快,只在眨眼之间,就已将柳林抛在了身后。
好似发现韩冬兴致不高,韩赤风又寻机说道:
“在先王遇刺之后,大王子韩敬怪罪于那片柳林,竟带人将柳林夷为平地……直到当今魏王登基,才又令人重建绿柳林,只是却已不复当年的盛况了……却有好事之人将此地称为禁柳林!”
先有韩敬将绿柳林夷为平地,后有韩澈重建绿柳林。两人目的虽然不同,但所为却只为一事。
韩敬砍伐绿柳林,名为泄愤,实则影射魏王之死系云妃之过所致。既然是有过之人,其子安能登基为王。此举当时正是为争夺尊位而造势。
韩澈在登基之后重建绿柳林,也是为了澄清事实,魏王之死与云妃无关,为自己母亲正名,从而稳固自己的王位。
韩冬心中也是一叹,不由洒然一笑。柳林何其无辜,因上位者目标不同,只得沦为争权夺利的工具。
不过这世间芸芸众生,又有何人能脱此桎梏。就是自己一身武功举世难敌,却也依然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推己及人,正如佛门有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但若想勇猛精进,横渡此身,却需自己筑木为筏!经此一想,韩冬心绪竟然放开了不少。
心中也算略有所得,不由对韩赤风点头一笑,也是对其表示感谢之意。
这才发现韩赤风在紧随自己之时,还能开口出声,且气息平稳。看来这一身武功距离薛擒虎等人,确实并不太远。
……
“阁下,此地距离宁安还足有八百里之遥!就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需两日方能抵达。不如在前面集镇稍时休息,等军士们送来战马,再行出发!”
既然先前也不曾点破韩冬身份,夏震此刻也依然如故。见到韩冬只顾前行赶路,如此这般怎会有求教之机。这时见韩冬心情好转,抓住机会提议说道。
韩冬扫了两人一眼,就见韩赤风也是双眼有所期待的看着自己。已对二人所想之事心知肚明。
自己与这二人是敌非友,虽然此时一道同行,相安无事。但只要自己身世,随蓝慕措之战流传开来,只怕双方立刻就要反目成仇。
指点二人这种另类的资敌之事,韩冬并非心胸狭窄之人,在武宗之石上就已做过。当时论述武道之境时,薛擒虎就在身边不远。
也并非韩冬不敢,就是两人立时突破成为十大名将之流,在韩冬眼里也只会视为平常。只不过韩冬此行时间太过紧要。不仅需要在近日赶到宁安,还必须在十五日内回转康集。
而这一去一回,足有两千多里。更何况还需在十五日内自康集赶往大漠汗国,寻找到次仁阿登的转世之身,送回大曲礼格列寺,完成师傅的承诺。
可以说韩冬将在这一月之内,行程万里有余,且还需要在宁安与人斗智斗力,带走母亲。就算体力悠长,当世不做第二人想的韩冬,也觉有些吃力。
但就算一人双马,且全是当世气力最为雄、长的战马,八百里长途奔袭,不眠不休,也要接近两日时间。而以自己这般速度,定然能在明天日出之时赶到宁安。
这也是韩冬明明知道有战马可以代步,却依然执身而行的缘故。平常若是有暇,对这两人指点一二,倒也无妨。但在这关节之时,韩冬不会有此闲情雅致。
念头稍转,脚下却丝毫不慢,韩冬轻一摇头,已将夏震提议拒绝了事。
夏震心中有些恼怒,却无从发泄,只得提起精神,竟将奔行速度又提高了一丝,跑到了四人最前。韩冬脚力何等之巨,虽然还带了韦姜一人,但见状只会欣喜。
韩赤风见夏震所为,也暗自摇头。自己两人本来就才与韩冬接触。非亲非故,能得到指点,那是邀天之幸。就是毫无所得,那也只是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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