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笔录成就一个家族,一本笔录也开创了一个王国,这才是这本笔录最强大的地方。
阳光之下,穆成舟有些急促的一番说辞,在花园之中回荡。他迫切想要说明这本笔录的重要性,以此来显示自己对于韩冬的心意。
只需从洛昆、秦钟等人有些渴望的眼神中,也能看出这本笔录对他们的诱惑。若不是拿到这本笔录的是韩冬,他们没有一丝把握,这些人极有可能出手抢夺。
可惜的是,韩冬情绪虽然有些激动,却连回头看穆成舟一眼的想法也不存在。其实他就算不说,这本笔录对韩冬的重要性也不言可喻。
只不过对于韩冬的意义,并不在于这本笔录所记录内容的价值,而是其中所具有的纪念意义。
而且穆成舟所说的目的却并不仅止这些,他只是想让韩冬翻开看上一眼……
……
这时韩冬的注意力却已没有放在这本笔录之上,对他来说,虽然天下没有太多事情会比这本笔录更加重要,但只要知道真伪,随时都能打开来看看。
但是在绿柳林曾经给过穆成舟的三次机会,此时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他穆成舟应该给自己一个交代。
在争锋渡与这位长隆商号的东家穆成舟第一次见面起,韩冬对其就有一种淡淡的隔离。
这无关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问题,而只是源于韩冬本能的直觉。在听韦姜说到这人当年还曾与自己母亲有过婚约之后,韩冬对其的防备之心更浓。
这位父王自小的总角之交,宁安城中最富有的商贾,与母亲曾经有过婚约,这么多年来在宁安名气绝对不小。可是韩薇却并不认识,这只能说明穆成舟平时刻意避开了与韩薇的会面,这其中自有古怪。
在方才穆成舟进入花园时,此人首先告知韩冬心中当下最为关心的事情,就是关于越心馨与梁雨蓿的下落。其实韩冬已对他有了一些改观,甚至有了一些感谢。
随后的向后伸手,也带有了一丝亲切之意,其目的只是想为母亲,将当年外公视为奇珍的玉佩要回。
既然母亲就要离开这里,这方玉佩也应当物归原主了。这点从从母亲与韦姜的谈话中,韩冬自然能够听出。
当年因为婚约的问题,作为补偿外公送出了这件玉配。也因为这件事情使得外公过早离去,更使得母亲对此也一直心怀愧疚。
若是这次母亲能带着这方玉配,回和玉城祭拜外公,或许母亲也能完完全全放下心中最后的一丝执念了吧!
谁知,不如其父圆滑的穆元应该是有所误会,交出来的却是与韩冬另有一番干系的笔录。
这是师傅在百年前的一份笔录,实际上对于韩冬的价值还在那方价值连城的玉佩之上。不过这是发生在韩冬意料之外的事情,却让韩冬顿时明白了穆成舟等人的心思。
穆元从没有过面对如此强大的高手,在韩冬面前太过紧张的。在见面之时起,只怕就只想到尽快将笔录交到韩冬手中。
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些人中最适合保管这本笔录的,就是佩戴了那番能保护自身玉佩的穆元,这是最佳的安排。
可是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最为完美的设计,或许就是最大的漏洞。
……
母亲的玉佩韩冬想要收回,能够收获穆元呈上的这本笔录,韩冬心中也自然高兴。
韩冬也知道,若是没有自己方才的举动,穆成舟父子也一定会以另外的方式,将这本笔录送到自己手中。
这个看似令人瞠目结舌的臣服之举,他们的目的却是想让自己受到笔录的反噬。
所为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们消息虽然灵便,蓝慕措的一番大战,他们倒是已经打探的清清楚楚。但对于在大曲礼格列寺中发生的生死书一事,他们却应该没有放在心上。
或许他们虽然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没有将这本笔录与生死书联系在一起。又或许他们只知道这本笔录会,对持有人产生反噬,却并不知道世上有些人不在反噬的范围之内,而韩冬就是其中之一。
这番算计不知出自于谁人之手,却顺势而为、暗藏杀机。对于旁人而言,确实危险无比,甚至有杀身之祸。
但对于韩冬来说,这只不过是师傅留下的一封家书而已!
……
韩冬抚了抚手中已有百年的笔录,好似能听到师傅沉静的低语声。在韩澈等人矛盾的神情中,随手指了指这座笼罩在春日黄昏的宫殿,又指了指穆元腰间的玉佩。
意兴阑珊之中,他已不想再见到韩澈等人玩弄心计。一路算计,不如自身实力!没有实力的千般设计,只不过是无根浮萍。
也该是收场的时候了!
随着这随意而又坚定的动作,韩澈、宁可、穆成舟父子脸色猛然一变。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这番算计,原来韩冬早已看得明白。
他要的,就是这座宫殿以及那块块玉佩!
……
旁观的众人正在诧异韩冬等人的表情,韩薇也反应过来。
“这本笔录就是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据说存放得极为隐秘。最多只会有魏王以及宁氏家主两个人知道,想不到现在又多了一位穆氏家族……”
两兄妹曾经在越国武宗石旁,于大军之中,合力将西原嘉措、多吉两位高手,玩弄于股掌之间。两人之间,算是配合极为默契。
现在见到韩冬这番举动,出于对他的信任,加上韩澈等人的神情变化,就算不知其中到底有何内幕,却也能猜测出其中的大概。
天地反噬之事,太过玄密,还在韩薇想象之外。韩薇也不知道穆家奉上的这本笔录并非常人所能接触,但她明白若是无人指点,旁人很难得找到这本书籍。
“两位也不必太过惊讶。宁府防卫虽然不如王宫,但也不是穆东家所能轻易突破,何况还要在宁府之中找到这本书?出现这种情形,只能说明三位……太过无……能!”
韩薇莞尔一笑,本来是想说三人太过无耻,不过到底曾是极为亲近之人,最后才将最后二字生生转变为无能。
听完这番话,身边的云蓝也叹息一声,好似觉得韩澈等人做出这样的算计,实在是令人有些失望。
“其他事情我们也懒的计较,我哥刚才的意思已经说明:四海宫我母亲也不会要,但这座云水宫乃是母亲大婚之时,魏国……指定给母亲的寝宫。所以这……就是母亲的!”
既然母亲已与韩澈无关,以太后之名称呼母亲,反而是对母亲的不恭。虽然不会放弃这个身份,但在韩薇心中,这区区太后之名,哪有天下武宗韩冬之母来得响亮。
“这件事情谁也不能改变!至于穆少东家身上的玉佩……算是……”
韩薇语含警告,对于云水宫的归属,态度极为坚决,与韩冬同出一辙。只是对韩冬所指的玉佩,却有一些犹豫,就听身旁的母亲说道:
“这块玉佩是你外公最心爱之物,当年因为……才送给穆东家的,这转眼已经三十年了……”
“哦!”
原来这也是自家之物!
韩薇轻声回应了母亲一声,也不多做解释。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却是让对方自行选择,一双美眸更是在韩澈与穆成舟之间游走。
她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知当年外公为何会将这块极为珍贵的玉佩转送他人,但知晓了此事之后,并不妨碍将其要回的决心。
……
对于韩薇的聪慧,韩冬早有领教。见她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明白的说了出来,也有一种不需多做,就能被人理解的欣喜。
韩冬小心的将笔录收进怀中,手指缓缓触到了方才插在的地上的刀柄,左脚轻轻向前滑动半步。
一股无形却有如实质的压力顿时喷涌而出。
一直风平浪静一般的韩冬,随着手指轻触刀身,一股超越初春的寒冷,瞬间笼罩了整座花园。一时间花园之中,气氛更加显得沉凝无比。
两只停歇在凉亭屋檐的小鸟,好似受到惊吓一般,在韩冬脚步滑动时,猛然振翅而飞,
方才韩薇已经说得分明,当前的要求就这么简单,现在就看对方韩澈等人的选择。
在母亲面前,韩冬自然希望能够依照规则行事,若是……他们有些异议,或者他们不想依照规则,那么韩冬也不介意,用这手中的黑刀,自行来取!
话已说尽,条件也已经摆在对方面前,是战是和,全由对方选择。这并非韩冬不愿遵从母亲之命,而是韩澈等人先行算计于他。就是对韩澈有所损伤,母亲也没有怪罪的理由。
花园中呼吸声随之一肃,轻轻抚动的风也好似静止了下来。
谁都知道,若是没有让韩冬满意的答案,他就将出手!而出手的时间,就是那把黑色长刀拔出地面的时刻!
……
众人已是神情瞬变,韩澈等人因为有云蓝在,又有云蓝先前的承诺,倒还不需要担心自身的性命。
但在场的洛昆,秦钟,特别是刚刚暴露出算计过韩冬的穆成舟父子,心中已是警钟迭起!
面对当前强弱分明的情形,谁都知道,若是等到韩冬出手,就算是洛昆与秦钟这两位夏州名将,也没有太大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而身前站立着韩冬,身后就是营雷与常识的穆成舟父子,更加不用奢望能够逃脱。
多说多错,不说反而会给自己留下一丝余地。
多年的行商生涯,穆成舟到底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看看韩冬对自己等人的厌恶程度。穆成舟心中升起无尽的悔意。
这次的选择,看起来将要血本无归。最不应该的是让唯一的儿子穆元也参与了进来,有此败笔,只怕连东山再起的机会也不会再有。
到了现在这般境地,穆成舟也知道自己也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径……
……
黑色长刀自干硬的土地中缓缓拔起,速度虽然不快,但拔起时摩擦的声音却令人心悸。
“在下本是一介无名之辈,此次也算适逢其会,有幸见到在夏州叱咤风云的各位!在下虽然处身事外,倒是有些想法……”
不等穆成舟有何表示,站立在他身边的游学书生应良辰已开口说道。
韩冬、营雷、常识三人所形成的三角阵型之中,除了穆成舟父子之外,还有两人。
两人之中,跟随穆元多年的护卫头领张常与穆家一荣俱荣,一耻皆耻,倒也并不冤枉。
而在野猪林与韩冬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书生应良辰,当时与穆元也只是初次见面,应该并不涉及到其他事情。
就是这次进入这王宫之中,或许也只是想要寻找向上攀登的机会而已。但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眼下韩冬雷霆一击就在眼前,穆氏父子也应该在攻击之列,若是因此丢掉了性命,实在有些枉然。
在这关系自身性命之时,此人有所举动,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何况以韩冬对这人的观察,这人可算是胆大心细之人,并且一身武功并不像表面上看来那般平庸。
他正是韩冬感觉中的第三名高手,若是应良辰没有丝毫举动,韩冬反倒会觉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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