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天下无拐

夜晚，一轮杏黄色的满月悄悄从山嘴处沉下去，一片宁静随着银雾般的月光洒在大地上。静极了，侠客朦胧中似乎听见有蝉鸣和蛙叫声。

几滴晨露滴在他的脸上，侠客渐渐地清醒过来，意识里想睁开眼睛却睁不了，想动也无法动弹。

“叔叔，你醒醒！”是红红的声音，她正急切地看着侠客。

侠客终于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围着他的是一张张久违了的笑脸，以前看见他们这副模样要吓一个半死，现在看见了心里却是无比的踏实。

“我这是死了吗？”侠客问道，他又试着动一下，还是没有一点儿力气。

“叔叔人这么好，怎么会死呢？是我的同伴们救了你。”红红替他拂去脸上的血迹，又看了一眼他的手臂，眼里流露出的都是心疼。

“没想到我竟然还会活着出来。”侠客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一个大男人竟有想哭的冲动。

那些个孩子都提着蓝灯笼望着山下，侠客也勉强地把头转过去，只见北山墓地火红一片，浓烟滚滚！

“叔叔，你看，你不仅救了我们，还把魔灵教的祖宗都给烧了。”红红赞许地看着他，“你真了不起。”

侠客望着山下的红光，眼圈泛红，他感到幸运，自己竟然能除掉魔灵教，又有些自责，如果自己早日发现，就不会死这么多孩子，还有哪些被卖掉的。

......

月亮消失在西山头，遥远的天边开始泛着红光，太阳要出来了！

“叔叔，我们要走了！”

“叔叔，谢谢您，来生做牛做马我们定当报答。”

那些个小鬼七嘴八舌的说道。

“小墨呢？”侠客这才注意到这群小鬼里面没有那个已经无腿的小墨。

“哥哥他....消失了！”红红垂下眼眸，清澈的两滴泪水从她的眼窝中流出来。

侠客想起那细如蚊子的声音，还有后面一次又一次的呼喊声，不是小墨还能有谁？小墨，这个傻孩子...他的眼里含着泪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些小鬼逐个与侠客告别之后，一个个的都提着蓝灯笼像风一样消失朦胧的晨色之中，最后只剩下红红一个人。

“红红，你不走吗？”侠客问道。

红红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要救叔叔！”她小小的眼睛十分坚定。

“我已经没事了，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之后我就可以自己下山去找大夫，你不用担心我，快走吧。”

“不是这个，”红红嘟着小嘴，那模样哪里像一个小鬼，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孩。

“那是什么？”

“叔叔，你还记得与大当家在祠堂里歃血烧的那个忠火吗？”

“记得，不就是几滴血嘛，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只是几滴血那么简单。”

“怎么了？”侠客平静的心瞬间又抓紧在一起。

“那个忠火是要你的命与他的命连在一起，一辈子都要效忠于他，他死你死，他活你活。也就是说，大当家已经被大火烧死了，你也很快就会死去。”

侠客的心一落千丈，本以为是死里逃生，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一死。他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说道：“红红，你不用管我，人终究会死去，也只是早晚的问题，你快走吧。”

“可是像叔叔这么好的人，就不应该这么早死去。”

“那你打算如何救我？”侠客不忍心与她犟着，问道。

“用我的魂魄来换你的一条命。”

“红红，万物...万万不可！！！”侠客已经虚弱得不能一口气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红红只是笑着，温柔的晨光穿透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可爱。

她伸出小手，摸着侠客的额头，嘴里喃喃地念叨着类似咒语的东西。

侠客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他只想阻止红红，可是却无能为力，只能苍白的看着她。

红红念完咒语，微笑着站起来，一阵清风吹过，她从脚开始化为点点荧光随风飘散。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她对侠客唱着，最后说了一句，“哥哥，再见！”便彻底吹散在清风中。

侠客的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脑海里不断重复红红唱的儿歌，还有她最后说的那一句话。

......

后来，侠客在浪迹江湖的时候，便四处打听这忠火。

过了不久，便在一个老道士处得知这忠火就相当于卖身契，你卖身给了为你点燃这忠火的人，从今往后他便就成了你的主人，是生是死你都必须跟随他；想要替换，必须是骨肉至亲方才可以。

原来红红就是他失踪多年的妹妹江南，他怎么当时就没有想到，自己的娘亲就是被人劫杀，而父亲就是醉酒淹死在自家水井之中。还有那一套红裙子，是娘亲亲手为江南做的，当时自己还吃了好几天的醋......

故事说完，茶也喝尽。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这辈子都不要以貌取人，很多时候你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相！就好比红红，他最先认为她就是吃人的小鬼，可没想到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还有那个大当家，初见时也是一副重情重义的样子，谁又曾想到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我默认的点点头，心想，就好比你，初进来时我只当你是一个不得志的侠客，没想到你却是侠肝义胆。

我问侠客，“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说：“浪迹天涯，直至天下无拐！”

他的话直戳我的心脏，我看着他的茶杯，这十年该要吗？

侠客起身拿起自己的佩剑，双手向我抱拳，说道：“多谢先生的茶水，再下告辞。”

我点点头，用一种我自己都看不透的目光看着他。

他走到茶舍门口，很惊奇地看自己的双手，立马回头来看我。

我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笑。

没想到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多谢高人！”

侠客走了，我对着茶杯里的绿叶看了很久。

最终自嘲地笑了笑，这天下人怎样与我何干，我只要我的妻子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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