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今日凌剑宗所遭遇的危机,说小的确不小,但要说大,也真的不大。
不管袁小花再怎么口若莲花,说一千道一万,整场月影秘境异变的罪魁祸首也是白家,就算洛川有从属之嫌,但他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大梁皇室与星殿要因此拿凌剑宗开刀的话,未免太过牵强。
因此哪怕现如今面对整个青州修行界的口诛笔伐,小祁山也没有封山,相比起数月之前的天元门,可谓是极尽大宗大派的大气之势。
而至少从现在看来,青州的各宗、各门也表现得极有分寸,派来向凌剑宗施压的全都是弟子级别的人物,所有长老、护法、教习,乃至于宗主、门主,都没有出面。
如果一定要在这些人里面挑出一两个有分量的,也就是血狱谷的掌狱使刘清扬,以及天元门丹子,丘玄。
两人都是洗星境巅峰,从境界上来看,的确与凌剑宗一众长老不分上下,但其身份毕竟只是血狱谷和天元门的弟子,根本无法给凌剑宗带来太大的压力。
更重要的是,以刘清扬和丘玄为首的这百十来人,压根儿就没有上山找凌剑宗要一个公道的打算,而是于凌剑宗的山门之外静坐,这本身就说明了血狱谷和天元门这两大宗门的态度并没有那般强硬,至少暂时并没有与凌剑宗撕破脸的打算。
可这些人的围山之势也的确给凌剑宗的普通弟子带来了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再加上之前在袁家所发生的一切,立刻令小祁山内谣言四起。
“喂,听说了吗?洛川这回在月影秘境闯了大祸了!竟然残杀同门,私通敌国!”
“不止呢!我还听人说,那洛川根本就不姓洛,而是姓白,原本就是白魔的后人,是被人特意安插在我凌剑宗的奸细!”
“哼!我早就觉得那洛川有问题了!大家都是凌剑宗弟子,所学习的功法相差无几,凭什么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晋升降星八重?依我看,分明就是在暗中修炼了魔功!”
“不错不错!若是真的各凭本事,他怎么可能是陈童师兄的对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洛川一定是用了什么违禁的秘术,才偷袭得手的!”
一时间,整个凌剑宗内都充斥着对洛川的声讨,相比起当日洛川拿到大逃杀优胜之时的风光,简直天壤之别。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很快,大家对于洛川的讨伐便波及到了百草堂。
原本在洛川离开的这将近三个月里面,百草堂的发展是凌剑宗三山五堂里面最为迅猛的一个,因为其在大逃杀中所获得的两成修炼资源,再加上洛川的个人魅力,吸引了很多宗门弟子改换门庭,蜂拥来投。
短短三个月时间,百草堂的弟子数量已经疯狂扩充到了两千余人,虽然还比不上演武堂的规模,但已经能够与勋禄堂平起平坐了!
炼丹制药之术更在凌剑宗内刮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潮,每日前去闯药王塔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这对于百草堂的一众丹师、药师们来说,当然是好事情,也纷纷慷慨解囊,在百草堂内开设了很多关于炼丹、炼药的课程,每个人都招收了不少弟子,一时间风光无两。
但当此番洛川残杀同门、通敌叛国的消息传回之后,却让整个百草堂都变得沉寂了下来。
“小虎,你也要走?”
现如今的谢长京相比起三个月前,虽然容貌上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整个人的气势已经不一样了,如果忽略掉他的年纪的话,甚至比当初百草堂堂座黎洪给人的感觉还要成熟、稳重,当然,也更加强势。
此时站在谢长京面前的那个少年名叫李虎,是凌剑宗的一名外门弟子,面对谢长京那略带质问的语气,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谢师兄,不是我李虎忘恩负义,只是,只是,我哥今早跟我说,如果我不立刻离开百草堂的话,他便与我恩断义绝,我,我……”
闻言,谢长京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他当然认识李虎的哥哥,事实上,当初李虎能得以拜入百草堂,就是他哥哥在暗中求的情,却不曾想,现如今洛川才刚出了事,这家伙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
谢长京也的确没有预料到,此番洛川之事会传得这么快,影响这么大。
事实上,李虎并不是第一个来找谢长京请辞的,在他之前,谢长京已经接到了不下一百个人的退堂申请,其他不辞而别之人更是不计其数,只不过一天时间,整个百草堂的弟子人数就已经至少缩水了两成之多!
对此谢长京当然非常痛心,但他更加清楚,对于这些只能同甘而不能共苦之人,就算来再多对百草堂也只是一个累赘罢了。
念及于此,谢长京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叹道:“行了,你走吧,回去告诉你哥哥,就说此事我谢长京记住了,山水有相逢,希望他日后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话音落下,李虎目色复杂地离开了,可还不等谢长京歇口气,便立刻有一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以谢长京现在的地位,能够不经由通报就直接闯进来的百草堂弟子,屈指可数。
而来人则是百草堂的守堂师兄,聂玄宇。
和谢长京一样,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让聂玄宇也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修为的提升倒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现在聂玄宇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把藏锋于鞘的利刃,变得更加内敛、低调,但他一双虎目中闪烁的精光却让人不敢直视,仿佛能洞悉人心。
“谢师兄,不好了!”
谢长京抬手揉了揉眉心,开口道:“之后再有人离开百草堂,不必阻拦,任他们去就是了,这种人不留也罢。”
聂玄宇急声道:“不是这件事,而是慕容师妹被人给打伤了!”
闻言,谢长京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沉声道:“你说什么?小卿伤势怎么样?是什么人干的?”
聂玄宇沉着应对道:“慕容师妹暂时昏迷过去了,王药师正在救治,说是暂无大碍,据几个药房的兄弟说,人是刑堂的弟子伤的,我已经让李大壮带人去追了。”
谢长京暗沉了一口气,凝声道:“走!”
片刻之后,谢长京与聂玄宇终于追上了李大壮等一行人,但却被告知行凶者逃进了刑堂,李大壮不敢轻举妄动,故带人折返,准备让谢长京拿主意。
很快,几个目睹了整件事情前因后果的药房弟子也被唤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照实说。”
谢长京努力压着心中的火气,但其隐而不发的怒意仍旧让几个药房弟子噤若寒蝉。
见状,聂玄宇不禁皱了皱眉头,开口道:“这事儿不怪你们,不要有什么顾忌,若是受了欺负,谢师兄自然会为你们做主!”
闻言,这才有一个药房弟子低声说道:“是这样的,就在片刻之前,有三个刑堂的师兄来我们药房取药,但在拿了药之后却不付星石,慕容师姐正好在一边看到了,就上前去与他们理论,谁料,那三人竟然说,说……”
“说什么?”
“说……说洛师兄已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们肯来百草堂拿药是给我们脸,还说……这也就是凌剑宗,若是放在其他小门小派,我们早就被抓去充军了,慕容师姐也……也早就被送进了花楼……”
话音刚落,聂玄宇便猛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沉声道:“真是混账!”
这一次,谢长京倒是显得更加冷静一些,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慕容师姐气不过,就与那三个刑堂弟子吵了几句,谁曾想,他们竟然动了手,若不是李师兄来得早……”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必然是刑堂在故意挑衅,一旁的李大壮直接向谢长京请缨道:“谢师兄,让我带几个兄弟去砸了刑堂!”
谢长京沉吟片刻,然后一摆手:“先回去。”
闻言,李大壮立刻急了:“谢师兄!人家已经骑到我们头顶上来拉屎了,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吗!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着,李大壮就准备提剑上山,却被谢长京一把拉住。
“怎么,现在洛师兄不在,连我的话也不管用了吗?”
“可是……”
见李大壮满脸憋屈,谢长京也知道对方是真的报仇心切,当即放缓了语气,低声道:“既然这是刑堂有预谋的一次挑衅,就绝不会没有半点准备,咱们现在这点儿人杀上去,只能是自取其辱,回去召集所有弟兄,反正那刑堂大门咱们又不是第一次砸了!”
话音落下,李大壮当即面露喜色:“谢师兄你是说……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谢长京瞥了李大壮一眼:“难道在你心里面,我谢长京是一个忍气吞声的怂包?”
李大壮挠了挠头,干笑两声道:“谢师兄真会说笑……真会说笑……”
安抚了李大壮的情绪之后,众人便随之回到了百草堂,只不过谢长京心里面很清楚,在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想要找刑堂的麻烦,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虽然现在百草堂堂座的位置空缺,谢长老又去了中峰,洛师兄生死不明,他谢长京从某种角度上可以算得上是百草堂的土皇帝,但这种决定,仍旧不是他能够轻易下的。
至少,他还需要征得一个人的同意。
所以就在李大壮和聂玄宇召集一众守堂弟子的同时,谢长京独自一人来到了丹房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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