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魏晨进入3号厅的第三天的清晨,早晨的训练再过几分钟就要开始了,不过,在3号厅的跑道外围却已经站满了人,他们都是前来围观的学员,方块J叼着根雪茄坐在了跑道的边上,面前布满黑色塘渣的地上是一个只画了三比的“正”。
这已经是魏晨的第九十九圈了,此时他的脑海里面已经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飞出了体外,轻飘飘地浮在空中,朝下望去,可以看到自己瘦弱的身躯背负一个巨大的背包在跑道上麻木龟速地挪动着脚步,脚下的那双颜色和款式都不同的鞋子的鞋底已经彻底磨破了,从里面流出来的鲜血在跑道上拖出了两条淡红色的长线。
从记事开始,魏晨便已经无数次想像过自己会如何死亡,或许是饿死,或许是被击毙,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累死的,两天没睡已经让他感到极度的疲劳,可是他却咬着牙不允许自己去在意这个,他更加不允许的是放弃,他脑子里面想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初的承诺,我可以,我一定可以,不,我一定要。
跑道外的部分学员脸色紧张地看着跑道上的魏晨,对于他们来说,此刻,魏晨的所作所为,是值得敬佩和尊重的,同时也是让他们倍感压力的。
而另外一部分人则是站在最外围冷眼看着场上的魏晨,他们几乎全部都是高年级的学员,魏晨这两天的“丰功伟绩”已经传遍了整个联盟,对于这个方块A用一条手臂换回来的人,高年级所有人几乎都对他充满了敌意。
毕竟方块A在联盟内部虽然并不经常露面,但却是一个性格豪爽,让人倍感亲切的BOSS,失去一条手臂,他的战斗力岂止减半,而这些人站在这里就是想看看这个魏晨是不是值得方块A用手臂去换回他的生命。
在众多的学员中,还有一部分学员,那是1到3号厅的学员们,他们看向魏晨的眼神里面,完全没有任何的审视,对于他们来说,魏晨所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所以,他们当中的很多人看到魏晨开始了最后一圈之后,都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在心理默默地为他加油。
在场的众人各怀所思,把目光汇聚在了魏晨的身上,似乎形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形压力,让距离终点还有半圈的魏晨,突然原地晃了一晃,脚下一滑,“啪”的一声坐在了地上,而他的左手,也因为倒下的时候,本能地撑地,彻底变了形。
方块J见状,盘腿坐着的姿势没变,右手往地上一撑便直接朝着魏晨弹了出去,身边的学员们根本就没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经快到魏晨身边了。
“刷!”然而,方块J迅疾的身影却在距离魏晨还有2米不到的时候瞬间停了下来,因为,一只血肉模糊的小手颤抖着竖在了他的面前,正是魏晨摔倒受伤的左手。
“我。。。可以的。。。”嘶哑的声音从魏晨的口中传来,调整了几个呼吸之后,魏晨便开始慢慢地挪动起了自己的双腿,呈一个跪姿,然后他咬着牙伸出双手抓住了背包的两根肩带,慢慢地向上直起了自己的身体。
原本已经受伤变形的左手,在用力之下,变得更加惨不忍睹,不过,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只见沉重的背包在魏晨的努力下,一点点的离地,煤渣发出沙沙的声音,那是魏晨的膝盖正在和它们做着零距离的摩擦和挤压。
接着,便看到魏晨猛地抬起了膝盖处黑血一片的右腿,踩在了跑道上,在右腿的支撑下,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当快要站直的时候他微一收力,趁着重心下沉的瞬间,他又抬起了左腿,一个轻蹲之后,便再次站直在了跑道上,继续开始了他艰难的前行。
方块J在魏晨举手阻止他的瞬间就已经看懂了魏晨的意思,军人,有时候不需要那么多解释,他也不回原来坐着的地方,而是在魏晨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当训练的时间到了之后,3号厅中就只剩下了要在这里训练的学员,他们默默地到角落背起了自己的负重开始了他们今天的训练。
内圈的跑道,此时已经画上了一条异常刺眼的红色标记,那是独属于魏晨的线路,每个跑过魏晨身边的人都会回头看一眼魏晨,虽然没有说话,却会对他比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而此刻的魏晨,尽管目光有点呆滞,但他却用着自己固有的频率,一点一点地继续往前挪着,从昨天上午开始,他连最初的匀速前进也无法保持了,而现在的他,每一次抬腿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火烧一般地炙热,每往前一步脚底都会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三十分钟过后,魏晨距离终点就只有1米不到的距离了,但是这1米,魏晨却需要分为四步去走。
此时,所有3号厅的学员都停下了奔跑的脚步,站在终点的周围看向了魏晨,整个3号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魏晨挪动脚步时的沙沙声和他压抑的沉闷呼吸还在不断传来。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眼看着他终于一脚迈过了终点线,3号厅瞬间沸腾了,学员们搂着彼此的肩膀欢呼尖叫着,而方块J的脸上此刻出现了一抹笑容,这些学员,也不过都是一些小屁孩而已,会单纯地为了别人的成功而雀跃。
只是他的笑容却突然僵在了脸上,因为魏晨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还在继续往前挪动着,一步,一步,充满了坚定和执着。
欢呼声瞬间消散,3号厅再次恢复了原先的安静,学员们疑惑和惊讶的目光在魏晨和方块J的身上来回逡巡着,在原地愣了一会之后,方块J便走到了魏晨的面前,挡住了魏晨前进的道路:“小子,你已经完成了,可以休息了。”
魏晨抬起头看了看方块J,眼神中有着一丝不解,然后便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道:“不,不是说,咳咳。。。每天一百圈么,我,我只完成,完成了第一天的任务,今,今天,不是已经是第三天了么?”
魏晨不大的声音回荡在落针可闻的3号厅内,给在场所有人的内心带去了极大的震撼,就连身为教官的方块J也不例外,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孩子的坚韧已经到了如此的程度,他掏出了别在腰上的对讲机:“老大,他完成了,不过他的意思是他还要完成200圈,因为他只完成了第一天的训练量,你怎么说?”
对讲机那头是长时间的沉默,似乎是在消化方块J的话,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对讲机里面传来了黑桃A特有的浑厚嗓音:“带去医疗室,治疗,恢复完毕再投入训练,到时候让他再来补上。”
方块J刚才已经把对讲机的声音开到了最大,黑桃A的话无疑在一瞬间击溃了魏晨心底最后的坚持,他长长地吐出了那口一直憋着的气,然后便闭上了眼睛缓缓朝后倒去。
方块J见状,赶紧一步上前接住了魏晨和他身后的背包,抬手一划,就把背包的两根背带给削断了开来,他不能把背包直接取下来,因为魏晨的两个肩膀上的衣服早就已经磨光,此时背带已经和他的血肉连在了一起。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训练,看到他了没,你们可都要争点气,月底的考核要是通不过,看老子不弄死你们。”朝围观的3号厅学员们吼了一句之后,方块J便把魏晨抗了起来,迅速地离开了3号厅。
3号厅的学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谁带了头,纷纷去堆放背包的角落更换了自己的负重,然后才回到跑道上迈开了步子,只听得一阵阵的脚步声从3号厅传了出来,就如同之前魏晨还未离开一般,沙,沙,沙。。。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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