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菁在母亲的坟前拜了八拜,沉重地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竟是不少坟墓。而刚才吟唱的三人除了熟知的陈箍桶和吕锵之外,另外一人身披陈旧的袈裟,不是尘了是谁?左侧不远处接连挨着的几座墓碑上分别写着:南国圣公方腊之墓,南国太子方天定之墓,南国公主方金芝之墓和南国皇侄方杰之墓。而后面一排也是不少坟墓,文菁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有方垕、方肥、吕师囊、郑魔君等人,在这后面又有四五排之多。这座荒山野岭之上一下子坐落着如此多的坟墓,使她触目惊心,肃然起敬。
方百花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第一排坟前,一一拜过,最后跪倒在方腊的坟前,独自伤神。文菁心下暗自推测:“姨姨姓方,和她亲如姐妹的我娘又是南国军师,我早就该猜到了,她的哥哥就是明教上一任教主方腊!”走过去时,听得方百花凄凉的声音道:“哥哥,你当上圣公之后,最爱吃的还是那一小碟豆腐干,并且为了教中的兄弟们能够活出模样,废除了那条条框框中不近荤酒的教规。今天,小妹在这儿陪你吃吧!”拿出两个杯子,从小坛子中倒出两杯酒,其中的一杯一饮而尽,尔后夹了一块豆腐干放入口中,又把另一杯酒洒在坟前,眼泪不觉间已经涌了出来。
文菁再看那三人时,他们分坐在二三四排坟墓的一侧,一向很少开口的吕锵指着身旁的一个墓碑,惨然笑道:“郑魔君啊郑魔君,你说过要用砖块打尽这天下的不平,可是你没打光自己却先去睡觉了,留下的烂摊子教我们好收拾!”尘了摇摇头道:“吕施主你为何怪起了已经长眠的人起来了?”指着身旁的陈箍桶,干笑道:“陈箍桶啊陈箍桶,你曾经说过,天下混沌不堪,正如四分五裂的桶板,帮源洞有奇士陈箍桶者欲收拾这零落的山河,还一个清白的人间!你的这些凌云壮志又到哪里去了?”不远处的文菁听到这话,终于明白陈箍桶这个名字的含义。三人如数家珍一样诉说着陈年之事,嗟叹不已。
文菁心中亦是凄凄惨惨,但更多的是对娘亲的追思,不如他们几人来得感同身受。她来到方百花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背,安慰道:“姨姨,不要这么伤心了。”方百花望了望身边懂事的她,怜惜不已,又转过身去对着墓碑道:“哥哥,你的小儿子都这么大了,却还是如此地不懂事理,要不是你生前叮嘱过,我早就要把这段故事告诉他了,也好让他早点明白肩上的责任!”文菁听了这番话,心中暗道:“南国太子方天定想必是方伯伯的大儿子,那公主方金芝应该排行第二,已经长大的小儿子是——方大哥的字是叔渺,按理说应是排行第三,又称呼方姨姨为姑姑,那必定是他了!”想到这里,惊异不已。
她的推测确实没错,当年方腊起义后,前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而第三个孩子尚小。他们整个方家都投身于明教,为了保存方家的血脉,就把最小的方毫送到了妻子邵氏的娘家那边去抚养,是以方毫一直不知道这一段故事。方腊生前曾经叮嘱身边的人,在方毫能担当大任之前,千万不能告诉他事实而让他背起沉重的担子,但他没料到的是,如今她妹妹却负起了整个家族。文菁听方百花这般说起,自然也不会告诉方毫有关于他的身世之事。
除了文菁,其余都是起义失败后仅存的五位明教领导。这时,陈箍桶严肃道:“教主——文范嵩,护教右使——方百花,锐金旗掌旗使——吕锵,特使——方七佛,我巨木旗掌旗使——陈箍桶,我们五个苟且活在世上,为的就是延续我们明教,百年之后在地下对得起列祖列宗!”
五个人郑重齐声念道:“清净光明,大力智慧;无上至尊,摩尼佛祖。生前劳苦,死后孤苦,哀哉此人,恒河沙数。噫!多少不平事,摩尼愿扫除!”这段每次明教弟子下葬前都要念诵的经文此时在文菁听来显得更加**肃穆,怅惘哀伤。
念完之后,众人都陷入沉默之中。文菁又抽出长笛,即兴吹奏了一段苍凉的曲调。她眼含着泪珠,在遐想中眼前出现了娘亲的面容,距离自己是那么的接近,同时又是那么的遥远,最后如一阵轻风渺渺消失在空中。其余五人俱是回到了沉思,各自已逝的亲人朋友在眼前一一掠过,随后又向远方飞逝而去。
在曲调的袅袅余音中,六人起身准备回去。脚步缓慢地走过不远,刚要从山头转过去,忽听得几阵“呀——呀——”的老鸦叫声。文范嵩转过头去,目光如炬看过,见一群乌鸦飞下来要啄食他们留在坟前的饭菜。他弯下腰来捡起一把碎石,手掌一扬一张,转眼间已有七八只被石子打中,登时掉落在地上而毙命,而其余的乌鸦也都惊慌得四散飞去。文范嵩作为武功臻于顶尖的高手,出手的毫厘之间自然是一招见血。要不是抓起的石子不够多,那群乌鸦一只都逃不走。
尘了喟然长叹道:“阿弥陀佛,多少英雄豪杰殁于土后却被这乌鸦来欺负!”一句话道出了生死之间的慷慨悲凉,众人心中莫不惨淡。
文菁像记起了什么,呢喃道:“殁于土?乌鸦?‘殁’即‘墨’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哑然失笑道:“我应该早就想到的!错不了——”众人都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却见她翻身上马,向前飞驰而去。
此时亦有几个教中的亲随跟了上来。尘了望着她的背影,道:“教主生得好女儿,若是——那样的话,我明教复兴在望!”文范嵩道:“特使直言无妨!”
明教当初设立特使时就是为了限制教主的权力,若是教主无道,特使可以联合起来废去教主,另选新的掌教。故虽然表面上其职位比掌旗使还要略小,但历代教主对每个特使都比较尊敬。
尘了试探着问道:“教主想过恢复‘圣女’之职位过没?”旁边四人听后,心中俱是一震,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血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