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徐晟这边,行云流水之中带出的炁的力道如刚出水的蛟龙一般,势大而又迅猛。吕锵感觉到了之后,同时也加大了自己手中的力道,在这半边微微占了上风。
改走厚土旗位的尘了虽然无法发挥作为阵眼时那般巨大的作用,但左右机动的他时不时地插上,时不时地打乱张千的节奏。
而随着五行阵的加入,可以控制局面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很快,阵中的徐晟就听到后面再次吵闹了起来,由小规模的口角演变为场面彻底的失控,引发了大规模的斗殴。
徐晟一边给吕锵支援,一边全关注着文菁。在人群中搜索,倒是很快就寻着了她。徐晟见她对付的是蔡梁和萧桑柔,那两人本来武功就不高,加上文菁已经学全了锁蝶剑法,招式上神出鬼没,自然令对方防不胜防。
想到她无虞,尚自分心的徐晟于招式上却慢了,没有及时将力量汇集到锐金旗那边。张千作为一派武学宗师,岂会放过这个漏洞。他一个变招,一掌将吕锵劈开后径直朝着徐晟而来。
几乎是寒刃手到了眼前,徐晟才倏地一下回过神来,立刻双拳抱在身前,汇集了全身力量后一个倒地,尔后又使出醉拳中的一记飞腿,朝着他的上半身踢去。
本来,以他的力道和招式,这一下准能化险为夷。但张千毕竟是张千,那个名震天下的六大高手之一,他对于这一脚毫不在乎,不退反进,一手抓起徐晟的一条腿,另一只手早就是一记寒刃手,朝着腿上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徐晟抄起地上捡起的一根短树枝,同时上身鱼跃而起,朝着张千准备下杀招的左手一封,逼得他缩了回去后,右手也放了腿。
紧急时刻,徐晟转危为安,靠的正是心剑中自己最近悟出来的一招。虽然还没取名,但已然发挥了巨大作用。
“五行阵归位!”尘了立即下令,让已经被冲破一个缺口的阵法重新组织了回来。徐晟不敢再仗着武功比其余四人高而分心,全神贯注地在阵中履行自己的职责,对付张千。
所有人都愈发斗得凶狠,虽然顶尖的三组对决还在继续,周围却不断有人倒下,这样下去也不知会持续到何时。
“我大宋都亡了,你们居然还在这里上演如此一处闹剧!”突然间,一股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全场。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住,一时怔住,呆呆地立在那里。“是谁在说话?”丐帮的众弟子嚷嚷着问道,“我大宋真的亡了么?”
“不错!”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感慨道,“你们这帮不成器的大宋子民!国难当头,难道还要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自相残杀么?”
徐晟听得清楚,这分明就是周侗的声音。由于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却一时找不到他在哪里。看其余的五个高手时,除了张千和迟述宗眼镜骨碌碌地望着四周,似是心有不甘,其余三人都受到了真正的触动,呆呆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见场上已经没了再打下去的可能,徐晟悄悄退出了五行阵,回到文菁身边——此刻她已经在关心薛道源的伤势了。
二人一起把他扶起,问道:“薛伯伯,你怎么样了?”“我还可以!”薛道源长舒了一口气。“薛伯伯,你可千万不要勉强啊!”文菁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急道。薛道源伸出左右手食指,分别封住自己后背的两处穴道,说:“小丫头放心,我是医者,知道自己的状况。”
人群慢慢地让出一条道来。徐晟看时,除了周侗,来人还有塞外侠僧和吴邦。显然,第一声他觉得有些熟悉的怒吼就是出自于侠僧。
周侗和塞外侠僧走在前面,没几步,两人都是老泪纵横,喃喃道:“大宋亡了……大宋亡了……”声音不齐整,这种发自内心的感叹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动容不已。
“大宋亡了……大宋亡了……”紧接着,就是郑长老带领着丐帮的众弟子,开始呼天抢地了起来。
“两位前辈!你们都说大宋亡了,可是当真?”终于有人稍显理智地问道,听声音是白行之。
“不错!”吴邦遗憾道。在这寒冬腊月之中,他的满脸大汗证明了是刚刚赶路回来。“金人入寇,汴京城破,二帝出使金营,想必也是凶多吉少!”吴邦将整个事情概括成一句话,简单却又无比地严重,令人心痛。
周侗怅然涕下,无法抑制住情绪,不能自已道:“这是我大宋的国难,所有的内部恩怨都应该在这一刻化解,有志之士联合起来,驱除金贼,收复京城!”“对!驱除金贼,收复京城!”丐帮众弟子都一下子停止哭泣,齐声喊道。
“周老前辈,这魔教教主是你的女婿,是否要第一个清理呢?”郑长老也收了眼泪,愤然道。“这话从何说起?”不知道其中故事的周侗自然是疑惑不已。
郑长老道:“那好,周老侠,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你先说一句,绝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周侗知道文范嵩对十多年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一心想着东山再起,心中暗道:“难道从中真的在这国难当头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想到这里,他变得踟蹰不已。郑长老洋洋得意道:“连周老侠都不敢作此保证,这魔教心中肯定有鬼!兄弟们,我丐帮虽然本事低微,纵是竭尽全力,也要阻止他们的阴谋!”“你们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徐晟实在是看不下去,挺身而出道,“若是明教真有勾结金人的行为,我当自裁以谢华夏儿女!”
“就是他们两个!在太原破城时帮着金贼打开了城门!”郑长老指着徐、文二人,更加激动道。
本来,在徐晟站出来说话时,周侗还有些担心,生怕他是不懂其中的真相而冒然出来理论;现在听到这样的指控,心中不禁感到可笑,因为以自己对两位后辈的了解,是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既然你发下如此毒誓,那今天就当着天下英雄的面,问你们几个问题,可否如实回答?”郑长老想用在汾州的伎俩,来个故技重施。
“不必如此麻烦了!”忽然又有一老者的声音道,“贵帮一向以忠义自诩,如今却如此糊涂,无法明辨是非,真为你们感到羞愧!”听声音,徐晟觉得有几分耳熟,蓦然想起,真是前几天在那个镇上小店里帮过的那个老丐。
“难道他知道什么内情?”文菁心中却变得警觉了起来,“那老者是提前潜入明教的么,目的就在于这个时候作伪证,来个反戈一击!”想到这里,她有些懊悔,虽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更不可无,应该多想想各种可能,不能这么轻易就将外人收留进明教。
那老者义正言辞地问道:“你们丐帮——知道太原的真相么?”“那就请老人家说个明白!”郑长老很有耐心道。
老者悲愤道:“他们明明是前去救援太原——”“哼,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他们表面上去救,实则早就和金狗串通好了,最后来个里应外合!”郑长老傲慢地说道。
“岂有这样胡说八道的道理?”老者怒道。这一声,着实让徐晟心中暗自喝彩道:“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接着,那老者如数家珍一般,将太原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当说到徐、文二人都是被晕过去之后才送出城外时,两人互望了一眼,都自觉有点不自在。
等他说完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心想:“他能说得那么详细,分明就是从城中出来的!”文菁仔细地想了想,在太原时并未见到过这个老者,但也觉得合情合理,那么多人,她不可能每个都见过,最后破城时,就算金人再凶残,也不可能把城里的人尽数杀尽。
忽然间,响起了疏疏落落的掌声。徐晟看时,是郑长老带着几个弟子稍稍拍了几下手,笑道:“魔教真是费尽周折,还派了你这么一个老头子出来,编了个让我们差点就的故事!”
那老者笑道:“我沿路乞讨着南下,和贵帮底层弟子有过一些接触,听说了你们对于明教勾结金狗的传言。今天,我也知道你们会不相信老朽这个将死之人的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回头道:“沆儿,你过来!”
跟着他回头的方向望去,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孩慢慢走了出来。不同于徐、文二人几天前初次看到时的景象,这个小孩子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许多。
那孩子显然只是刚刚记事,似懂非懂地走到他身边。老者指着孩子道:“你们都知道他是谁么?”
“真是太像了,还搬出了个小孩子!”郑长老先是冷笑,尔后又拱手对周围的人道,“各位豪杰,可千万不要被魔教给蒙骗了!”
“他可是王将军唯一的孙子——王沆!”老者变得声泪俱下,以颤抖的语气说道。听到这句,徐、文二人也顿时惊呆了,特别是文菁,她只能不好意思地朝着徐晟笑了笑,觉得是自己之前多虑了。
“这孩子竟然是王禀将军的血脉?”陈箍桶上前问道,“那你怎么加入了我教?”老者摇摇头,道:“还得全仗着教中公子和小姐的庇护,才让老朽和小少爷吃了顿饱饭!”“休得听他胡言乱语!”郑长老愤怒不已,身形想前,就朝着小孩子抓去。
见势不妙的徐晟身形上前,反手一记,就将他打倒在地,呵斥道:“只会欺负老人和小孩,真是将‘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声都给丢尽了!”
由于徐晟并没有下重手,只是有些吃痛的郑长老很快地就爬了起来,恼羞成怒道:“老头,你说的这些可都有证据?”
那老者未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后退了几步,不知该怎么回答。郑长老笑道:“没有证据,也就意味着没人可以担保,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如此一来,还是魔教的人在演戏而已!”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有人可以担保!”老者突然说道。“谁?”郑长老显得有些紧张。
“我自己的性命!”老者平静地说道。趁着所有人都在回味这句话的含义时,掣出一把短刃,朝自己的脖子奋力一抹,身体倒了下去。
文菁眼睁睁地看着,想喊时话却卡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声。徐晟一个箭步想前,托住他的上半身,大声道:“老人家——”“好好照看那个孩子,在……在他的怀里有一个王将军的官印,可……可以……”话还没说完,就咽了气。
徐晟手一松,那老者的身体重新倒了下去。此刻,所有人都觉得他的身影如如此得伟岸,令人肃然起敬。
由于刚刚老者说话的声音甚小,徐晟重复道:“孩子的怀里有王将军的官印,可以作为物证!”文菁上前,蹲下安慰了王沆几句,很快就找到了老者所说的那个官印。陈箍桶从她手里接过,展示给众人看后,大声道:“人证物证俱在,你丐帮还有什么好说的?”
“魔教没有勾结金人?魔教没有勾结金人?魔教没有勾结金人?”郑长老如同失魂落魄一般,连着自问道。
身边的吴使者问道:“长老,那我们到底要不要撤?”郑长老连着摆摆手,瘫坐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箍桶上前,清了清嗓子道:“各位英雄,虽然鄙教是受丐帮误会,但有一个帮派,他们真正地勾结了金贼,与他们狼狈为奸!”
“是谁?”即刻又有丐帮的人义愤填膺地问道,“我们绝不会放过他们!”
徐晟心下暗觉可笑:“每次叫嚣得最凶的总是你们!刚刚天禁帮在的时候你们无动于衷,现在跑了反倒这么激动。”就在刚刚,几个武功高的人都发现张千和迟述宗带着手下悄悄离开了,而苦于丐帮还在喋喋不休,只能任由他们。
陈箍桶也发现了北派和天禁帮尽数溜了,无奈笑道:“方才他们还在的,只可惜啊……”吴使者带着几个弟子转了几圈,议论道:“谁?谁跑了?天禁帮么?”
陈箍桶道:“是谁做贼心虚,我想,各位英雄都心知肚明了吧!”“天禁帮!”吴使者骂道,“迟老儿你个乌龟,出来和我们算账!”
“闹够了没有?”如晴空里的霹雳一般,周侗吼道,“这是大宋的国殇!”“你们一个个都有什么仇怨,非要在今天解决么?”塞外侠僧的声音如醍醐灌顶一般,触动着心底,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无言以对。
“是啊,大宋怎么如同那随风飘落的飞絮一般,说凋零就凋零了呢?”怀着这样的想法,文菁心中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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