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倭国飞机又一次轰炸了金陵,这次小鬼子的飞机没能全身而退,被守军的高射炮打落了一架,摔在了麒麟门附近,听说那个倭国飞行员被烧成了黑炭,整个人缩的只有条草狗的大小。
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金陵老百姓的脸上露出了这些日子难得一见的笑容,大家心里面都知道打下一架倭国飞机并不能扭转中国军队节节败退的局面,市民们甚至感觉到了金陵城已经危在旦夕,可是他们还是愿意为了自己军队的每一次小胜利而感到欢欣鼓舞。所以今天在轰炸过后,走上街头的金陵市民也比往日多了一些,人们口口相传着击落日军飞机的消息,往往一两个人的高声谈论就能引来一大群急于知道事情经过的市民。
野原小白很不喜欢见到这样的中国人,他觉得支.那人不都应该是唯唯诺诺抽着鸦片烟的“东亚病夫”。金陵城,果然是中国政府的首都,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关心国家大事的习惯,中国军队的一连串失败不但没有让这些金陵市民对它们的国家失望,反而在这些人的心里面孕育出了一种新的东西。
眼前的这些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中国人让野原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讨厌洋溢在这些中国人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对他们的国家还抱有希望的表情!
大倭国帝国要想彻底征服支.那,就一定要先摧毁支.那人的意志!杀死支.那人的常胜将军华毕成。就是一种很好的手段!
野原将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他站在一个烟摊前面翻检着香烟,野原今天换了套行头,一身长衫加上皮袄,如果他不开口说话,谁都会以为他是个地道的中国人。
潜伏在金陵的倭国特工几乎是倾巢而出,他们混在街面上的百姓里面,每个人都有着独特的掩护身份。
野原面前的这个摆烟摊的小贩也是一名倭国特工,他一面笑呵呵的拿出一包又一包的香烟供野原挑选,一面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远处的街道。
野原掏出怀表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是9点34分,华毕成也差不多该到了,野原转过身去对着街面点着了香烟,这是他事先决定好的讯号,头山这是在告诉他的部下们,刺杀行动即将开始。
“小弟!来两包哈德门!”一个夹着公文包的男子靠了过来,看样子是个在办公室里面做事的,脸很白净,手指也修长,伪装成烟贩的倭国特工不会说中国话,野原用手指隐蔽的在烟摊的香烟上敲了敲,“烟贩”立刻会意,拿了一包香烟递了出去。
“小弟,你傻了吧?我要哈德门!而且是两包!你拿的这是什么玩意?”“烟贩”从买烟男子的表情猜到了他办了错事,但“烟贩”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只能无助的看着野原。
这个傻蛋!不知道这会暴路自己的身份吗?野原在心里面骂了一句。
野原虽然能说中国话,但是发音的味道也很不正。所以他也不敢开口,伸手从烟摊上取了两包哈德门丢给买烟的男子,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指了指站在烟摊后面发呆的“烟贩”,示意“烟贩”是个聋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真奇了怪了!前边卖报的是个哑巴,这位更好,是个聋子,怎么着有残疾的买卖人今天都跑到这个路口来了?我说你们是不是约好的啊?”
野原笑了笑,然后朝买烟的男子拱了拱手,示意对方得饶人处且饶人。
买烟的男子见野原很有些架势,不知道野原是干什么的,反正已经拿到了香烟,他也就没有计较,扭头就离开了,买烟男子一边走还一边在嘴里面叨叨着:“真邪!哎!以前这路口不是这个样子的,都是小倭国闹得!”
1937年的中国,大家只要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都能算到小倭国的头上,今天也不例外。
野原看着这个买烟的男子消失在了远处,才稍稍放松了警惕,他恼怒的瞪了一眼“烟贩”,眼中戾气四溢。
倭国特工在中国做事,语言不通是他们先天的劣势,原本野原有几个中文不错的手下,但这些人不是被调到了上海战场就是损失在了和中国特务机关的较量当中。
野原看了看街对面的几个路人,这些人是他在金陵新发展的支.那特工人员,也就是中国老百姓口中的“反叛者”,这些“反叛者”虽然在专业技能上和倭国特工没的比,可是他们土生土长的身份却成了他们的利器!以后要多招收一些这样的支.那人,“以华制华”才是最合适的发展方向。
野原觉得自己出神的有些远了,赶紧摇了摇头,把思绪拉了回来……
*
离这个路口不远的一栋水泥建筑的阁楼里面,陈东举着望远镜兴奋的观察着头山的一举一动。
特高课卧底送出来的情报很准确,特战队的人已经在街上走了好几遍,一一核对了日方参与刺杀的人员,刚才凑到野原面前买烟的男人也是特战队的成员。
再加上青木的特高课撒在附近的便衣,现在街面上双方力量的对比大概是4:1,小倭国处于绝对的劣势。
剩下要注意的就是倭国人布置在高处的长枪手还有那座临街小院里面的掷弹筒,这些武器都可以瞬间改变陈东这次围捕行动的结果,即使他干掉再多的倭国人,只要有一颗子弹或者一颗枪榴弹落在华毕成的身上,那么特战队就是一败涂地。要是有防弹轿车就好了,或者让总座坐在装甲车里面,这样就万无一失了。陈东有些异想天开的想着。
“陈太君,所有的特等射手都到了位置,可是有一个点遇到了麻烦,有个倭国枪手躲在一个阁楼里面,位置极好,几个特战队员都没有绝对的把握……”特高课课长青木彰走到了陈东的身边,小声的报告着行动进行的情况。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让你们连夜踩过点了吗?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你说现在让我怎么办?”陈东一听就火了。总座都快要出发了才出状况,难道要取消这次行动?那样的话总座的计划怎么办?
青木脸涨的通红,他实在不敢拿华毕成的性命冒险,对陈东说:“陈太君,要不我们赶紧通知总座停下来吧,现在这样的局面,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总座要是有什么不测……”
“住口!”陈东声音转厉,他转过头瞪着青木,然后慢慢的说:“我不管那个倭国枪手藏的有多好,你给我想办去法!只要我这里一动,你就必须把那个鸟人给我捅下来!别在这里说废话了!执行命令吧!”
青木立正说了声“是”,然后快跑着离开了。
发火归发火,陈东还是决定不能冒这个风险,他用电台通知了华毕成的车队。
为了配合这次行动,华毕成特地让警卫营的人员带了一部电台和他一起行动,以便和陈东随时沟通。毕竟是要以身犯险,华毕成也想做到万无一失。
华毕成听完了陈东的报告,沉默了一会,他心里面其实已经同意了陈东的意见,如果实在无法在第一时间里面解决掉那个倭国枪手,华毕成的行车路线就只能改变。
这样的话即使陈东的特战队解决掉那些倭国特工和反叛者,但是由于没有了刺杀的场面,华毕成的计划实施的难度就变大了。毕竟一个是刺杀未遂。一个是可能遇到刺杀,这两件事情的影响力差了不止一个等级。真是开局不利!
最后华毕成告诉陈东,只要能及时解决了那个倭国枪手的问题,就按照原计划行事,如果实在无法解决,特战队和特高课动手的时候就把动静搞得大一些,最好能活捉几个反叛者。至于倭国特工嘛,全部杀掉!华毕成是想利用这次刺杀事件给桂永清和孙元良泼脏水,他可不想从倭国俘虏的嘴里面听到什么其他的答案,以免节外生枝。
陈东听出了华毕成说话的口气里面带着一丝不悦,他结束了和华毕成的通话之后立刻跑到了一个能够观察到那个该死的倭国枪手的位置。细细的看了起来。
那个倭国人呆的阁楼窗户刚好开在一个拐角处,旁边又有烟囱,陈东也只能看见个大概,完全没法确定这个倭国枪手的位置。干脆让潜伏的人员悄悄干掉这个倭国枪手?马上陈东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他派去混进刺杀组织的几个人都被倭国人安排在了街面上,说明这伙倭国人的头目对他们几个人还不太放心,如果现在再和这些潜伏的人员发生接触,一定会打草惊蛇,这样就会暴路整个行动。
特战队员在四周的几座建筑物的屋顶上爬行着,他们换了无数个位置瞄准,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狙击点。从他们更换位置的频率上来看,还没有什么惊喜出现。还是让总座绕道吧!
陈东十万分不情愿的做了决定。就在陈东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拐弯的街道上走过来一个推着小车的摊贩,陈东的眼睛一亮,立刻有了主意……
野原又掏出了怀表看时间,金陵卫戍司令部的会议安排在10点钟,华毕成应该马上就会出现在这个路口,野原特意让他的人员散开装扮起来,一是为了抢占有利的射击位置,二是为了让华毕成的车队减速。
按照野原的计划,当华毕成的车队出现的时候,几个伪装成商贩的特工会把推车推到路中心,这样华毕成的车队只能减速避让,这个时候其他位置上的刺客就会立刻开枪,几秒钟的时间,足够野原的手下们倾泻完全部的子弹,在加上手雷和掷弹筒,野原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
特别是街对面那幢房子的阁楼里面,有一个极佳的狙击位置,可以控制整个路口,而且很难遭到攻击,这个地方是野原亲自选定的,他把自己枪法最好的部下石间一郎安排在了这个阁楼里面。野原现在抬起头看着他的得意之作,石间一郎躲藏的极好,阁楼的窗户虚掩着,即使野原站的这么近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希望石间一郎的子弹可以直接打华夏毕成的头颅!这样金陵守军的意志也会得到极大的削弱吧?
野原在遐想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个推着板车的小贩沿着街道走到了石间一郎藏身的阁楼底下,然后慢吞吞的板车上往下搬东西,那是一个汽油桶。
“烟贩”感到有些不对劲,他用手拉了一下野原,然后用眼神指了指街对面新来的那个小贩。
野原打量起了那个搬汽油桶的中国人,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丝不安。
那个穿着破棉袄的中国人将汽油桶放在了街边,然后从板车上拿出了一些地瓜,原来他是个卖烤地瓜的。
野原轻轻的吹起了口哨,看来自己太敏感了一些,这个卖烤地瓜满脸的炭灰,动作也很缓慢,明显就是一个普通的支.那人。
“烟贩”也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野原,然后往野原的身后站了站。
他知道自己不会说中国话,还是低调一些的好,这聋子哑巴的借口也不能老用,迟早会露出马脚的。今天“烟贩”的运气很不好,他越想不引人注意就越是遇到麻烦事,那个刚才买了香烟的男人又回来了,身后还带了两个警察!
野原紧张了起来,他示意附近的几个部下走的远一些,免得惹上麻烦,他对烟贩小声的说:“不管呆会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装聋作哑,如果警察带你走你就跟着,不要引来更多的注意,我有办法救你出来!“
“烟贩”很隐蔽的点了点头,然后将烟摊挪动了一下位置,野原走到街道的斜对面去,远远看着。
“就是他!就是这个聋子!卖给我两包假烟!老总!把他抓起来!”
买过烟的男人将两包拆开的香烟朝着“烟贩”兜头盖脸的砸了过去,烟卷掉的满地都是。
买过烟的男人还想掀烟摊,结果被警察拦了下来。
“给老子住手!不就是两包假烟吗?不至于!聋子!你把钱退给人家!”一个拿着警棍的警察说道。
另一个警察是个巡长,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对拿警棍的警察说:“你个呆子!既然知道他是聋子还废什么话?真是对牛弹琴!”
围观的市民一想,果然是这个理,于是哄笑了起来,拿警棍的警察觉的丢了面子,于是将警棍插在腰里,左手一把扯过“烟贩”的身子,右手伸过去去摸“烟贩”的钱袋。
“烟贩”完全听从了野原的命令,没有作出半点反抗,顺从的由着警察摸上摸下。
动手的警察很快找到了钱袋,伸手递给了巡长,巡长打开钱袋,取出几张纸币递给那个买烟的男子,然后将剩下的钱揣进了他自己的口袋。
“拿着你的烟钱走吧!人家一个聋子也不容易,多半是被批烟的贩子骗了,不像是惯犯!”
买烟的男子跳着脚嚷着:“我就不应该得到一些赔偿吗?至少也要两块钱!”
“什么!?两块钱!你穷疯了吧!两包哈德门才多少钱?你居然敢讹人家两块?真不是个东西!”有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仗义执言。
买烟的男子回过身和围观的人对骂,然后追着巡长要钱,那巡长恼了,抽出警棍作势要打买烟的男子,买烟的男子往后快速的闪开,然后抱着头蹲了下去。
巡长咧嘴一乐,说道:“行啊你!没想到你还是个行家啊!看来没少去过警察局!我告诉你,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刚才也罚了聋子的款,他也知错了,你要是再无理取闹,我就把你拷回去!”
说完,巡长亮出了腰间的手铐,买烟男子面色煞白,再没了刚才的气焰,推开围观的人群跑了。
野原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这出闹剧,也有些哑然,他用鄙视的眼光看着落荒而逃的买烟男子,野原觉得支.那人应该就是这副德行!
这个时候,一阵烟火味从头山的身边传来,他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买烤地瓜的在生火,弄的浓烟滚滚,就像失了火一样!不好!这烟尘会挡住石间一郎的视线!
野原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赶紧抬头去看石间一郎藏身的阁楼,只见整座阁楼全部被笼罩在了浓烟之中!得赶走这个卖烤地瓜的!
野原立刻冲旁边的几个同伙发了暗号,这几个人很快跑了过来。就在野原带着他的手下向卖烤地瓜的靠近的时候,那个刚贪墨了一笔钱财的巡长突然看见了烤地瓜的摊位,居然转身走了过来。
野原心中一阵狂喜!实在是太好了,这两个警察应该是要赶走这个弄的浓烟滚滚的小贩,这等于帮了野原的大忙!野原示意他的部下停住脚步,慢慢的退了回去,他在等着两个警察继续发威。
可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让野原大跌眼镜,那个巡长居然冲着卖烤地瓜的打招呼:“小五子,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做买卖了?”
他们居然和卖烤地瓜的认识!
野原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小五子,你的柴又湿了吧!得加些火油才烧得起来!”跟在巡长后面的警察拿起板车上的一个铁罐,朝着汽油桶里面泼了一些,火苗子一下子窜的老高,卖地瓜的忙着扇风,卷起的烟尘越来越高!
这回野原彻底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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