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见过叶长安那日,已匆匆过了五日。她委婉的拒绝了叶长安移到别处修养的邀请,继续住在这清寡的房舍中。
这五日里,黎兮兮尽心调养身体,已恢复往日八成实力,并且也因祸得福,魔毒入体,焰火燎心,令神识之力更进一层,也算略有收获。
房舍内,两名少女盘坐而视,一名黑衣绝色淡漠,一名青衣安静淡然。
“你为我灼去魔毒,解我危机,有如再生之恩。那日交易,兮兮时刻铭记在心。不知望雪姑娘可有所求?”黎兮兮的目光跳像窗外,像是看的极远。其实她只是在看着阳光飘洒在窗前柳树枝上,有鸟儿飞来,喳喳喳的歌声随着泛黄的柳叶,婉转飘扬。宁静的一幕,很是生动。
“我知道我不该奢求过多,但看着你冷静淡定的脸庞时,我就在想,如果我说出你做不到的事情时,你是否还会如现在这般冷静。”韩望雪眸光闪烁,带着凉意。
黎兮兮轻笑,眉眼微弯,轻柔而坚定道:“你不会!”
“为何?”韩望雪疑惑问道。
“雪冷焰,不知品阶,神秘莫测,火毒性寒。融合此火之人,十之**,不是全身化为灰烬,便是肉身冰封,内里全部化为虚无。”
黎兮兮停了停,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她。“你是强者!”
不可置信,黎兮兮就那么坦然坚定的说出,令人心神动摇。
“强者,只需要一线机缘。”
“你说的对,但是,我需要消灵丹。”
“消灵丹?”黎兮兮喃昵着这个偏僻陌生的名字,眉头皱起。
灵光乍现,尘封的记忆破开历史长河。
“上古消灵丹!你想要的竟是这个。”黎兮兮面容陡然失色,还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泛着点点红晕,眼神怪异。
所有的丹药,只要加上上古二字,便会令所有的练丹师眉头皱起,气愤不已的大呼为难。
上古时代距离现在很遥远。
这遥远中,跨越的不只是千万年历史长河的时间。而是万物凋零,百族消亡,天地灵气锐减之间。
不管上古时代留下多少绝世丹方,在缺少灵药品种的情况下,任何丹药师都只能望纸兴叹,无能为力。
而这消灵丹便是一种绝迹的丹方,因为灵物的消失,它被埋藏在历史尘埃中。
天地之间,有天道,秩序,法则。天道之下,仙灵之族,自出生起,便生有仙灵之力,通晓道法。
秩序之下,万物共生。妖需吸收日月之精华,经百千年日复一日的刻苦修炼,方可化为人形,才有望得道。
而人,虽具有天生道体,却需要身负灵根才能沟通天地灵气进行修炼。
灵根越多,吸附的灵气越斑杂,则导致修行速度缓慢。
天地无情,人性有灵。上古大能修士夺天地之灵,练出上古灵丹消灵丹,可消除体内一种灵根,滋补余下的灵根,无任何后患。
黎兮兮内伤了,她的目光显得有些凄凉。
“你是何种灵根?”有些艰涩的开口问道。
“水火双灵根。原本水火并济,但自从我融合“雪冷焰”后,火灵根占了上风,每次静心修炼时,吸收的水灵气都会被火灵力灼烧掉大部分,凝练的灵力更是不到火灵力的三分之一。并且火势猛烈,经常与水灵力发出猛烈的碰撞,所以迟迟不能破境。”韩望雪万分苦恼的说道。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紧迫危险的情况,自修炼起,她体内的灵根便是火乘水势,阴阳并济,水火共生。
谁知她九死一生融合了雪冷焰,以为从此便能高歌猛进,一路破境。
谁料,雪冷焰对她不是福泽,而是灾难。
数年来,她的境界无丝毫存进,灵力屡屡在体内冲撞,令她承受挫骨磨经的折磨。这些都能忍,可她不能忍受没有希望的未来。多年以后,当别人冲击神游,通幽,入冥,她却便成红尘中的一培黄土,孤零凄凉的在荒无人烟之地。
多年来,她不断的引证旁听,阅读典籍,看到历史记载的消灵丹,便生出了消去一个灵根的想法。
听到韩望雪的一番话,黎兮兮也明悟了七八分。
水火灵根共生有很多典例,然多数人不是火强水弱,便是水强火弱。一般来说,大宗门派是是不会选此类灵根的人当弟子,比五灵根都不如。
因为她们在修炼的过程中,不知道哪天便会从体内直接爆开来,一身修为尽毁。往日的付出尽数化为流水。
但是也有一些特例,便是像韩望雪这种,水火共生,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修炼起来,一日千里,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堪比天灵根。
看来这雪冷焰比想象中的品阶更高,否则也不会能影响到韩望雪的灵根。
不过对于韩望雪所谓的消灵丹,黎兮兮知道,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不过除去消去灵根方法,还有别的方法可走。毕竟韩望雪的阅历太过浅薄,虽然少年聪慧,但还是眼光太浅。
当韩望雪说出此种典例的时候,黎兮兮便想出了数种解决方法,又经过沉思,选出两种可行方案。
“我没有消灵丹,”黎兮兮叹息,她见少女眼中不可查的亮光熄灭,略显悲伤。
“不过。还有别的方法。”
韩望雪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黎兮兮,声音颤抖闻道:“还有什么方法?”
“你身体内部,本是自成一个循环,水火相持,互不干涉。但火灵根由于雪冷焰的加入,就像一对双胞胎,突然其中一个变成大人,强壮有力,并且富有攻击性,当然会吸收共大的养分灵气供养自己,排斥异己。”黎兮兮解说着韩望雪体内的症结所在。
“其一,放弃雪冷焰。”黎兮兮的声音很凉,凉透了韩望雪的心扉。
她发出一丝苦笑,嗓音干哑。“我是不会放弃雪冷焰的,这是,我的使命。”
“那么,其二,便是择一水灵力浓郁之地修炼,可温和改善修炼时的困境。当然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但却是眼下最可实行方法。”
韩望雪略一沉思,也发觉修炼时,体内水灵力涌入的速度比火灵力要慢很多。
“其三,便是寻找灵物异水,熔炼自身,而且异水的品阶需和幽雪冷焰相仿。”
韩望雪眸光闪烁,心中震撼。很少有人会融合异水异火两种奇物同于己身。不可否认,黎兮兮的这个想法很大胆,对她有很大的启发!
不过,神物难得,她具有的雪冷焰也是祖辈蒙阴,要想获得天阶神水,实在是难以登天。
何况宝物稀有,强者才得,凭她一个小小练窍初期修士,还不是那些大能修士一个弹指,变化为飞灰。
“雪冷焰,天阶中品。”韩望雪低着头干涩的说着。神火再稀有,也比消灵丹听起来,让人觉得更有希望。
而在绝境中,点燃希望,又亲手掐灭,无疑是最恶毒的事。
“我有一本天阶上品心经,名为天一神水,或许可以改善你现在尴尬的处境。”
原本黎兮兮修炼的天一神水,便是要在初期时,逐渐从低阶融合异水,慢慢提升品阶,直到修成为天阶上品灵水天一神水。
“天阶上品,天一神水?”韩望雪虽说比较讶异黎兮兮竟然愿意拿出天阶上品心经,要知道,只要有一本天阶以上的心经面世,都会在修真界掀起血雨腥风。
“天一神水是一部很简单明了心经,甚至可以说很好懂,任何身具水灵根的修士都可以修炼。练窍初期需要融合一百三十六种黄阶下品以上灵水,神游初期需要融合九十八种玄阶下品以上灵水。通幽初期需要融合四十九种低阶下品以上灵水。入冥初期需要融合十二种天阶下品以上灵水。方可化为天一神水,天阶上品!”黎兮兮落地有声,眼神无辜的看着灰扑扑的屋顶,丝毫没有安慰韩望雪的意思。
韩望雪已经被震撼的无以复加,心跳已经麻木了,这天一神水果然简单明了,任何具有水水灵根的修士都能修炼。但是,他妈的,谁能练得起啊。估计这就是这本心经会稳坐天阶上品的原因吧。
韩望雪内心在吐血,嘴角抽搐,欲哭无泪,可怜巴巴的看着黎兮兮。
黎兮兮掏出一方玉简,和一方玉玉盒在地面,道:“这是一次赌博,或为生,或为死。需慎重考虑。若有事,可来丹云宗寻我。”黎兮兮又拿出一枚玉佩,放在玉盒上。
黑裙融入暖阳中,不沉重,不晦暗,那般契合。
阳光灼伤了她的眼,再回神,那群黑纱早已消失。
韩望雪看看着手中的玉盒,缓缓打开,一百三十六中灵水在分割严密的小格中跳动,灵性异常。
一百三六种,皆是黎陌为黎兮兮准备练窍时用的,谁知,一番心血,机缘巧合,竟用在了韩望雪身上。
热泪盈眶,滴在手面,似有灼伤。她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不甚在心的救助。
可有可无的交易。
突出其来的嫉妒。
故意苛刻的条件。
没想到,那个精致的少女,在她身上看到自己影子的少女。
竟成了她打破牢笼的机缘。
白皙的指尖用力,泛出红润的光泽。她听见,自己身体中,似乎开着一扇窗,阳光透进来,挥开黑夜般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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