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可否告诉我这个忠实的门客,皇家跟风氏,到底有什么恩怨?”
皇家跟风氏到底有什么恩怨?蔷薇没想到她随口一问,悦宁又扮起了黑脸。风子郁是希帝时期的名臣,朝中元老对他推崇备至,为什么,林序会告诉他,风氏一族在朝中是个禁忌?
蔷薇泄气地躺倒,刚刚入睡却突然被惊醒,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床前。芳草睡得很沉,不知道是不是被点昏了。
“你是谁?”
“小主人不必惊慌,属下并无恶意。”黑衣人单膝跪下,低声道。
“小主人?”蔷薇面对眼前这个毕恭毕敬的人,只觉得荒谬:“你的主人是谁?”
“属下的主人自然是风氏的家主。”那黑衣人呈上一支乌木发簪:“主人说小主人见到这样信物,自然就会明白。”
蔷薇转动着手中的发簪,这是她五岁时送给绿衣的生辰礼物,上面还刻了“芳龄永继”四个字,低垂着眼睛:“你的主人,到底是我娘,还是洛心?”
“属下是风氏的暗卫。”他不卑不亢地回答。
蔷薇不徐不疾地问道:“你有何凭证?”
“风氏曾经显赫一时,背后是有一支力量代代相传的,历代风氏的家主,都有暗卫守候。”
“那么,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呢?”蔷薇饶有兴致地问着。
他的语气恭谨,却给蔷薇一个软钉子:“这是族中最高机密,唯有家主知晓。”
“嗯。”蔷薇不以为意,“那么你家主人想让我做什么?”她说的是“你家主人”而不是“我娘”。
黑衣人愣了一下:“主人让属下带小主人离开。”
“那张纸条也是你给我的?”
“是。”
“你约我在外面,也就是说,在这间屋子里,你自认为没那样的能力带走我。”蔷薇突然笑了:“所以你需要我的配合?”
黑衣人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是。”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这种藏头露尾的把戏并不有趣,我也没兴趣跟你走。”
“若小主人怀疑,属下敢以性命担保,属下确实是风氏一族的暗卫。
“可你不是我娘亲的暗卫,不是么?”蔷薇转着手中的发簪,“黎鸳和北悦宁都不是庸才,你们能在这里安插进人手,能进到这里不惊动任何人,证明,你的主人实力不容小觑。若是我娘手下有你这样的人才,必不会是今日这种局面。我娘现在在哪?”
“小主人跟我走,自然会知道答案。”
可恶,竟然胁迫她:“若我说不呢?”
“主人对小主人并无恶意。”
“我也没兴趣接受他的好意。”蔷薇懒洋洋地躺倒:“要么,你现在强行带我走,一起被射成刺猬。”
那黑衣人身形顿了顿,似乎没有想到蔷薇会这么干脆地拒绝:“小主人在这边也不见得会安全。又何必为难属下呢?”
“安不安全是我的事,不需旁人操心。”蔷薇淡淡道。风氏族人,她无亲无故,哪来的什么族人?不过是冲着她圣女令的身份来的。
黑衣人无可奈何地离去,他们竟然摊上这么个任性的小主人,他回去怎么跟主人交代才好。
在琳州驿站修整了两天之后,悦宁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说来奇怪,自从进了琳州地界之后,那些骚扰的黑衣人陡然安静了下来,再没有声息。
蔷薇在摇晃的马车上翻着书,那分明是出云国的国史。
在史书上,对风氏一族从不乏溢美之词,三百多年前的风离容本来就出生门阀世家,与云葭成亲之后,夫妻二人一个精通文韬武略,一个长于经世济民,成为女王最得力的左右手。而林、南、苏、步、墨五大家本是风氏的家臣,后来渐渐地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之后数百年,风氏跟五大世家也确实是出了太多的名臣,可以说如果出云国是棋盘,风氏的每一代家主就是这执棋子的人。而在五十多年前,希帝在位,风子郁为相之时,风氏突然满门被灭,这成了史上的悬案。
史书上虽写得隐晦,可蔷薇也隐隐能看明白,这其中定然是有蹊跷。除了皇帝谁能让权势滔天的风氏在一夜之间三百多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也就是说,皇族是风氏的仇人吧?
“蔷薇小姐在想什么?”不用看也知道这温润如青竹的声音是属于林序的。
“在想风氏可曾亏欠皇家。”蔷薇放下书,毫不隐瞒地道。
“那蔷薇小姐看了半日的史书,可有所得?”
蔷薇摇摇头:“隐隐猜到一点,只是,史官的话历来是最不可信的。公子可知道什么内情?”
林序失笑,清润的声音仍是不温不火:“你以为我一定会知道?”
想到悦宁的态度,蔷薇也不好强求:“若不方便,我便不问了。”
林序摇头,脸上是罕有的郑重之色:“风氏从不曾亏欠皇家,若说亏欠,那是出云国欠风氏的。”
“怎么说?”
“姑娘以为风子郁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看史书上看,他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出云国史上对风子郁的生平都有详尽的记载。
从史书上看?明明是自己的先祖,却只能去书上了解么?
林序微微一叹道:“惊才绝艳啊,风氏每一个弟子都当得起这四个字。他们穿上朝服能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换上战袍能够沙场点兵,风子郁更是不世的天才,若说这出云国是一盘棋,那么就是风氏族人尽心尽力地为出云国设计着每一步,风子郁是当之无愧的执棋者。当手中的棋子不够用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上棋盘,成为一枚棋子,这就是风家人的骄傲。”
“你是说当年风氏,其实是自绝?”蔷薇倒吸了口气,只是觉得震惊。
林序微微点头:“出云国向来有左右两位宰辅,只是,在风氏的光芒下,左相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到了五十多年前,更是由风子郁兼任左右两相,风氏一族因为他到了顶峰。也正是在那时,君权与臣权的矛盾激化了,臣权压过了君权,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眼看出云国就要发生动荡,是风子郁大人自己下令,灭了风氏满门,保全了出云国,同时,也保全了五大世家。”
林序望着她,却像是望着虚空的远处,一字一顿道:“风氏名下无庸才,风子郁为家主时,有三十五人为官,政绩均是不菲,风氏不止是被满朝文武,更是被天下百姓奉若神明。可就是这样一个家族,在希帝十五年元宵,除了一个正在生产的孕妇,收到风子郁手令的风氏三百六十八人全部服毒自绝,希帝罢朝三日,出云国百姓自发戴孝三月以示哀悼。”
在同一天,三百多族人全部服毒自尽,他们是出云国最高贵的姓氏,为了一个几百年前的誓约,为了完成使命,不惜以整个家族相殉。风氏名下无庸才,可是那些惊才绝艳的人们却不惜以三百六十八条人命换取朝局的稳定,这需要的是怎样的慷慨,以及怎样的……无情。
守护出云国,这是风氏的使命,只要还有一人尚存。
“林公子觉得这样做值得么?”蔷薇呆住了,却不能认同,从头到尾,她只是一个局外人,风氏的荣耀和使命对她而言,都不过是史书上的那些传说罢了。
“在其位,谋其政,蔷薇小姐不在那个位置上,不能理解也不奇怪。”除了如传奇般的风氏族人,不是任何人都有那样的决心和勇气的,也不是所有的家族都能为了一个几百年前地誓约慷慨赴死的。也唯有那样的一个姓氏,才能让五大世家誓死效忠。
“我娘亲是风氏后人,可我姓辛。”蔷薇自然听出了林序语气中隐隐的责备,他是这样,黎鸳也是这样,他们一面把她当棋子,一面却又苛责她不能继承风氏的荣光,这不是很矛盾么?
她的冷漠叫林序诧异,即便是他,听到风氏辉煌的过往,也会心驰神往,可她,明明是风氏后人,却没有觉得与有荣焉,只像局外人一般,甚至不以为然。
林序深深望着她,想起祖父的一句话:“风氏之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那才是风氏的根本。”就像眼前的这个女子,即便受制于人,亦不曾堕了那落落风华,亦不曾折了半分傲气,甚至在他暗示五大世家欠风氏恩情后,也没有想过要借风氏半点光,她不屑!难怪悦宁会对她难以自拔了,她不使那些手段,也足以叫人倾心。
“那风氏现在除了我娘还有遗脉么?”
“据序所知,风氏如今只剩下蔷薇小姐及令堂令妹了。”
是么?是么?那个黑衣人又为何口口声声地称呼她为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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