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方维南正在懊恼中,他一度以为,以他的沉着与冷静,一定会将局面控制得很好,可是今天他却像只冲动的毛头小伙子般,迫不急待地将姑姑隐藏多年的身世轻易地说穿,究竟让姑姑情何以堪?姑姑会恨他这几天来有目的性的接触吗?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他又如何能和姑姑相认呢?所以即便是他捅了如此大的篓子,却又并不后悔这么做,总要有人来捅破这个篓子的,既然爸爸有太多的顾虑,那么就让他来吧!
醒来后的林瑾文发现自己正躺在礼服店的床上,她想挪动一下身体,却感到浑身无力,于是她又闭上眼睛继续躺着,有些路她需要冷静地思考该如何走了,她记得她晕倒前,似乎想从那孩子的眼神里读出什么?但是她从他的眼神里只看到了懊恼,看不到任何的惊慌。
她当时想用尽全力驱逐眼前这个讳莫如深、似乎能看穿她的年轻人,但是却仅仅为‘方静雯’这三个字彻底地击溃。
看来那孩子并不是一时的冲动,她断定他们两兄妹这次来Y城,绝对表面上说的来Y城玩玩而已。
于是她又睁开了眼睛,挣扎着起身。
“林姨,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躺着就不要起来了!”一直在床边发着呆的储凝发现了林瑾文的动静。
“储凝,我没事!”林瑾文心里想着事情,所以用手制止的储凝的劝阻。
“林姨!您这样我们都很担心,要不,我们陪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储凝看了看林瑾文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是有些担主地道。
“林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只是有点事情想回家一趟。”林瑾文笑着安慰储凝。
“那我陪您一起回去。”储凝扶着林瑾文起身然后帮她穿上鞋子。
“别担心我,我只是回去找一下你爸妈而已,今天店里也没有多少客人,你们玩得差不多了也早点回去吧!”林瑾文叮嘱着。
“那好吧!那你就放心回去吧!”储凝点了点头道。
林瑾文换了身衣服,在储凝和方维南兄妹的坚持下,坐上了方维南的车。
一路上林瑾文一直没有说话,方维南从倒镜中看了一眼林瑾文,感觉后者竟一直保持着一种姿势,好像陷入沉思一样。方维南不忍心惊醒林瑾文,于是尽量将车开慢些,避免车子因为在雪地里打滑而惊扰到她。
直到方维南将车子驶进储家的门前时,林瑾文才缓暖开口对方维南道:
“方正浩--,就是你的爸爸,他怎么不亲自来?”
“他是怕您不愿意见她,所以一直不敢来Y城。”方维南如实地回答。
“所以才派了你过不打头阵?”林瑾文咄咄逼人好问道。
“姑姑,对不起!其实这都是我的主意,爸爸本来想亲自过来的,但是我想着维珍刚好要来储凝家里做客,我就建议爸爸暂缓行程,我跟着维珍先过来看一看您的近况,然后再回去从长计议,都怪我一时冲动,没能忍住便就说了出来,姑姑,这事真的和爸爸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连维珍也什么都不知道实情,您要生气的话,就生我一个人的气吧!”方维南解释着道。
“他们--,就是你爸妈身体可还好?”林瑾文听了方维南的解释后,心里稍微好受些,遂问道。
“妈妈的身体还行,至于爸爸--,偶尔会犯头痛,妈说他是因为积劳成疾引起的。”方维南又道。
“积劳成疾?”林瑾文疑惑道。
“以前爸总是不太放心我,公司重大的事情都一直是他在决策,只是现在身体差了许多许多事情已力不从心,这才慢慢放手将公司扔给了我。”方维南苦笑道。
“没想到事隔多年,他的性格还是这样!”林瑾文嘴角牵起一丝笑容,分不出是苦涩还是讽刺。
“姑姑,您还恨爸爸吗?”方维南转移了话题。
“二十多年了,什么怨恨都已随着时间而消逝,所以经过了这么多年后,我再次想起他时,竟然没有了一丁点的恨意,你说时间是不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所以随着时间的消逝,爸爸也对他当年给您造成的伤害感到愧疚,姑姑,我看得出来,爸爸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真正舒心地生活过,特别是近段时间,知道了您的下落后,整天将自已关在书房不肯出来,所以妈妈也很担心。”方维南道。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林瑾文又问道。
“爸妈、我、还有舅舅,仅此四人。”方维南慎重地答道。
“你舅舅也知道?”林瑾文听到方维南提起沈延康,有些不安。
“是的,妈妈说舅舅曾经和您是很要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在找您,但不知道您竟然换了名字。”方维南又解释道。
“是啊!我都快忘了自已的名字了。”林瑾文喃喃地道。
“姑姑,还想给您一个惊喜,宇浩的老板竟然就是舅舅,您说巧吧?”方维南兴奋地向林瑾文报汇着这个‘喜讯’。
“什么?你是说‘创世纪’的老板就是沈延康。”一连串发生的事让林瑾文有些支撑不住,她立即换上了焦急的神情问道:
“那你舅舅想必现在一定知道宇浩的身世了?”林瑾文惊呼道。
“姑姑,他是最先知道的,据我所知,他目前并没有告诉宇浩。”方维南如实地说道。
“维南,答应姑姑,千万不可以让宇浩知道他的身世。”林瑾文焦急地祈求着方维南。
“可是姑姑,他迟早都会知道的啊?你为什么怕他知道呢?”方维南不解地问道。
“姑姑是不想影响他的工作,而且上一代的恩怨,我不想涉及到下一代。”林瑾文说出了自己的立场来。
“姑姑您不用担心,我会叮嘱好舅舅的。”方维南沉思了片刻后,遂向林瑾文保证道。
“你先回去吧!”林瑾文说完后便打开了车门。
“好,您不舒服就回家里休息一下。”方维南说完后等林瑾文下车,便又朝礼服店方向而去。
“什么?你是说方家兄妹竟然是方正浩的儿女!”储天行和叶梅听了林瑾文的叙述后,双双变了脸色。
“没错!我第一次见他时,就隐隐感觉到不对,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透露着探究,我虽有疑惑,但是又说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林瑾文深陷沙发,神情有些颓败。
“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看样子他这次是有备而来的,瑾文,看来我们真的老了,眼花了。”叶梅叹道。
“这也不能怪他,他只是一个晚辈而已!”林瑾文苦笑着,自己的哥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岂有不知的道理,恐怕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山雨欲来风满楼,瑾文,没有什么是我们面对不了的。”储天行叹道。
已经安逸了很多年了,如今他的兄长林郁廷虽己离去,但是还有他储天行在,兄长临走前托下的遗孤,他决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即便是他们的亲人,亦不可以。
“该来的迟早会来,况且郁廷都的离去,代表着上一代人的恩怨结束,我想他也不至于再为难两个孩子。”林瑾文喃喃道。
“瑾文,你--,还恨他?”叶梅问道。
“我的心早就随郁廷而去,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会藏有怨恨呢?或许当年为了追求所谓的幸福,与家族抗争着,本身就是一个过错。”
“瑾文,你怎么可以将当年的事情变成自己的过错呢?如果有错,那我和叶梅不是也难辞其咎了吗?”储天行说道。
“天行说得没错,要说当年你有错的话,那我们夫妻两人也逃不脱责任啊!这么多年来,你有家不能回,这心里的苦只有自己最清楚,既然方家又贸然找上门来,想必是他们对当年的事情心存悔意,对他们当年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了吧!”叶梅也安慰着道。
“既然当年我如此决绝地选择离开,就已经做好了任何准备,如今他们却旧事重提,我最担心的是怕两个孩子受到伤害,更害怕孩子们知道当年的事情后,会看轻我这个母亲。”林瑾文说到此处,眼角竟溢出了眼泪。
“瑾文,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看轻你,宇浩和宇瀚也不会看轻你的,那么孝顺的两个孩子,你还担什么心呢?”叶梅帮林瑾文拭去眼泪,然后安慰着道。
“你说得有道理,叶梅,这些年来,如果没有你们,我还真不知道怎样挺过来的。”林瑾文拉过叶梅的手说道。
“瑾文,最苦的日子我们都捱过来了,现在我们还有什么不敢去面对的呢?”叶梅握紧林瑾文的手道。
“你说得对,我不能乱了方寸,以前我要保护的人是郁廷,现在我要保护的人却是两个孩子,我一定不能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林瑾文坚定地说道。
“瑾文,我想先问问你的想法?”储天行对林瑾文道。
林瑾文突然沉默了,事情来得太突然,竟使她方寸大乱,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个头绪来,于是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吟了一番后,便对储天行夫妇说出了她的想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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