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储天行沏完茶后先给自己斟了一小盏,待要给林宇浩也斟上时,却又将茶水端了回来,另外拿了一只大大的茶杯,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叔叔,这是?”林宇浩不解地看了看储天行面前的清茶,又看着自己面前的白开水,有些委屈地问着储天行道。
“嫌委屈是吧!今天你只许喝白开水!”储天行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品了起来。
“喝白开水好、白开水好!”林宇浩端起白开水附合着道,只要叔叔不提储凝昨晚一夜未归之事,他不喝也行。
“休息了一晚上,看起来精神不错。”储天行抿子一口茶后,又眼神犀利地盯着林宇浩道。
“已经大好了,多亏了叔叔昨晚的救治。”林宇浩又低眉顺眼地答道。
“哦!看你这精神劲儿,想必已经想开了,想开了便好啊!你母亲总算不用担心你会挑起事端了。”
“我这几天的确是失态了,害妈妈和您、还有婶婶和储凝担心了。”林宇浩诚恳地道。
“宇浩,你跟叔叔说,你真的已经调整好心态了吗?”
“是的,叔叔,由恨到爱其实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的,妈妈之所以不恨他,是因为她为自己疗了那么多年的伤,才能够坦然面对,而我这几天的人生是跌宕起伏,心境更是如惊涛骇浪般无法平静,多种情绪冲击下来,的确有些承受不住,不过总算是挺过来了。接下来的日子,若风雨再次来临,我自当挺身而出,好好地保护妈妈和宇瀚,保护身边的每一位人。”
“你能这样想,证明你的确已经想通了,不过叔叔问你,你有怪过我们对你隐瞒当年的事情吗?”
“刚开始的确有,不过经过这几天的反思后,我总算明白了,你们这样只是出于对我和宇瀚的保护,只是我很好奇,自我懂事起,我便知道您和爸爸当年是亲如血缘的异姓兄弟,但是并不知道你们曾经共同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
“算算时间,如果你爸爸还活着的话,那我们便是快四十年的兄弟了,我和你爸爸十岁左右的时候便认识了,那时候,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每逢年过节、我们甚至穷得穿不起新衣服;生病了、看不起医生,所以在很小的时候,我们两人就曾发誓,一个将来要成为顶级的服装设计师,让家人穿上最漂亮的衣服;一个将来要成为最出色的医生,让家人不再饱爱病痛的折磨。”
“所以您这么多年来,不光只是让家人不再忍受病痛的拆磨,还在医院救死扶伤,对于附近村子的病人,更是有求必应。”听完储天行的叙述后,林宇浩感慨地道。
“作为医生嘛!只要是病人都是他的职责,只是我的愿望实现了,你爸爸却--”储天行想到林郁廷,眼神也随即暗淡了下来,不过下一秒后,他的眼睛即又恢复了光彩。
“不过好在你延续了你爸爸生前的愿望。”
“如果爸爸在的话,他将会给我更多。”林宇浩黯然道。
“你也不要有太多遗憾了,其实你爸的精髓都已记在那本厚厚的笔记里,那是他花了很多年的心血做成的,也是你妈妈一直都视若珍宝的东西。”
“是啊!虽然我现在很少打开它了,但是妈妈却依然是常常翻开看,而且一看就是一整天,我想妈妈每次翻看时,一定是又在思念爸爸了。”
“宇浩,若方家再来,也不一定是当年那般景象,只是可能会搅起些风雨来,比如说,他要你的母亲回归方家,让你们一起回江城?”储天行思忖着道。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妈妈也不会同意的,其实我已同妈妈商量过,我一切都尊重她的决定,但我有我的底线,就是在方家人的面前,我保持我的态度。另外,工作上,我也决不矫情,必竟现在的成绩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以后同沈董相处,我只会更多一份敬意和感激。”
“这一点上,你比你爸爸懂得变通多了,唉!也没曾想到沈延康竟然是你的东家,‘沈园’的院长正是你的舅妈。这个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太多了,沈延康是少有的、令人钦佩的正人君子,只是造化弄人啊!当年你爸爸受聘于他,没想到如今你也……,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缘份了。”
厨房里传来叶梅和林瑾文商量如何准备团年饭的声音,显然林瑾文早已经来了,只是没有打扰在书房里的储天行和林宇浩,而是直接进了厨房。林宇浩听着母亲久违的笑声后,心情也不由得变得舒畅起来。
“叔叔,我们杀几局,如何?”
“有何不可?”
……
叶梅和林瑾文在厨房足足忙了两三个小时,团年饭做好时,早已过了正午时分,储天行去楼上叫储凝吃团年饭时,却见女儿的门正反锁着,待敲门而进时,却见储凝正闷不吱声地坐在床上。
“乖女儿,妈妈都在楼下叫了你好几声了,你都没有听到吗?”储天行上前轻抚着储凝的秀发道。
“爸爸—”储凝突然起身趴至储天行的怀中。
“乖女儿,能告诉爸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面对女儿突如其来的亲昵,储天行的脸色凝重起来,女儿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和他亲昵了,想必是就在刚才碰到了什么事情。
“爸,您刚刚同宇浩哥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我不知道您当年和林伯伯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听起来上一代的恩怨好像有些盘根错节,身为局外人,我光想着,内心便如翻江倒海般不能平静,想想宇浩哥这几天所面对的一切,我的心里竟然觉得非常的难受。”
“傻丫头,原来你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都是在替宇浩难受,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爸爸本不想同宇浩讲这些的,但是身为长子,他有责任知道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这是他生命中必须承受的,你看,他不是已经挺过来了吗?而胡他也能用正确的心态化解这些恩怨,所以你也不用如此的难受了。”
“爸爸,我能知道这一切吗?”储凝点了点头,又忐忑地问道。
“当然,只要宇浩能面对,就已不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这一切都还得由宇浩来告诉你。”
“我明白,等有合适的机会,我再去问宇浩哥。爸爸,我想知道,宇浩哥和林伯伯长得像吗?”
“嗯,让我想想,也像、也不像。气质方面很像,长相不太像。性格方面呢,一个倔犟、执着;一个稳重、懂得变通。”
“那我还是觉得宇浩哥的性格更让我能接受,当然,林伯伯也有林伯伯的优点……”
“我说我的乖女儿,等我们先吃完团年饭后再讨论这个话题好吗?再不下去,你林姨和宇浩哥就等久了。”储天行捏了捏储凝红扑扑的脸蛋,无奈地道。
吃完团年饭后,按往年的惯例,储凝必定和林宇瀚储家天台放烟花的,可是今年林宇瀚缺席,好在林宇浩主动填了这个缺。
“宇浩哥,虽然每年燃起的烟火都是一样的,为何总是百看不厌呢?”储凝看着满天的烟火叹道。
在儿时,每年的除夕吃完团年饭后,储凝和林家兄弟都会到天台燃放烟花,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林宇浩已不太愿意亲自点燃烟火,而是更愿意直接欣赏被点缀得五彩缤纷的夜空。
“是啊!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放烟火的情景吗?”一直仰望着忽隐忽现的夜空的林宇浩道。
“当然记得,那时候宇瀚哥都会带头点燃烟花,记得有一年,他点火时不小心将棉袄给点着了,还被爸爸狠狠的揍了一顿呢!以后就学乖了,每次等你点然烟火后,他便直接就抢了过来,还痞痞地说,做哥哥的就应该照顾弟弟妹妹。”储凝想起小时候的趣事,顿时津津乐道起来。
“是啊!童年,就好像是昨天刚发生的般,令人向往不已。”林宇浩说完便转身,朝着遥远的大西北方向望去,背影孤寂、落寞!
储凝则默默地注视着在夜空中越发显得消瘦的林宇浩,许久后,她也顺着林宇浩遥望的方向望去:
“想必此时此刻的宇瀚哥,也正同我们一样欣赏着万家灯火吧!”
“储凝--”林宇浩忽然回头,于是两眼相望,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此刻正在两人心里滋生着,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林宇浩似乎忘却自己多年来收藏得密不透风的感情,在储凝的默默凝视下早己溃不成军。
“储凝—”林宇浩再次呼唤着储凝。
“宇浩哥—”这次储凝有了回应,只是她的眼神依然不曾离开过林宇浩半寸。
突然,林宇浩伸出双手,将储凝轻轻拥入怀中,这个拥抱虽然隔着绅士般的距离,但是储凝依然感受到了来自林宇浩身体的温暖。
“但愿你永远都童心未泯!”林宇浩喃喃道。
时间似乎已在此刻停滞,储凝有一刹那的窒息,属于她和林宇浩的这种自然亲昵,似乎已经有很多年了不曾出现过了。特别是这几年来,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回避,他们之间既使属于兄妹之间的拥抱也不曾有过,有的只是清冷的笑容,和恰如其分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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