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头,对淮阳王而言自然是好事一桩。
按道理,淮阳王不是不知道自己封地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手中兵权和封地之于浮余国的意义,多少王侯将相都巴不得与他关系较好互为巩固。只是他比谁都清楚自家女儿的分量,那张可以用丑来形容的皮囊,不仅让玉麟郡主择婿困难,就连他想寻觅一个门当户对的亲家也是大问题。
先前也曾有几家上门提过亲事,不过那些人要么门楣不够高,要么就是委婉提出让玉麟郡主入门作侧室,全都被淮阳王拒绝——再丑也是亲生骨肉,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女儿当别人的陪衬,委委屈屈做个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太子风评不佳,但无论如何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倘若阿椒能嫁入东宫,日后便是太子妃,再往后极有可能就是一国之母,届时还会有人敢嘲笑她容颜美丑吗?再者,成为太子的老丈人,那他便是未来的国丈,权势地位更胜今日,何乐而不为?
太子仍在那边尴尬难堪,下定决心的淮阳王赶紧躬身上前,拱手对邵季城道:“素闻太子殿下才华过人,恰与小女性情相投,若能撮合成这段姻缘再好不过了。”
这番话,道明了愿接受太子的结亲之意。
邵季城被太子笨拙举动惹得满腹不悦,听到淮阳王回应多少松了口气,略一抬手:“若是这两个孩子你情我愿,我们为人父母的也不便过多干涉,就让他们先聊着好了。”
太子如释重负,擦了把汗赔笑道:“那宴席之后,要叨扰淮阳王了。”
淮阳王带着一脸复杂表情的玉麟郡主退回席中,满眼尽是得意满足之色。列席的诸王面面相觑,都有些发懵——乱七八糟一场闹剧,玉麟郡主就这么嫁了?未来的太子妃就这么定了?
一时,庭院里鸦雀无声,连窃窃私语的人都没了。
苏青黛对玉麟郡主嫁给谁没太多兴趣,倒是对嵘王身后唤作余熊的年轻男人很是好奇。再次侧头看去,她刻意避开封墨恭视线,仔细观察余熊。
那一出你情我愿却都没揣着真心的结亲后,余熊看起来十分低落,垂头丧气地坐在嵘王之后,表情说不出地失望悲苦。嵘王根本不理会余熊是何反应,与身侧躬身侍立的封墨恭耳语几句,封墨恭微微抬头看向左侧。
苏青黛想要避开,而后发现封墨恭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左边的邵正则。
看来,嵘王对这位颇负盛名的的宁王十分在意。
淮阳王府与太子府结亲的底子一打下,宴席最主要目的就算达成了。三巡敬酒后便再没有什么套路规矩,众王同乐,各自游走窜座互相敬酒,渐渐热闹之意愈浓。
苏青黛喝酒只为驱寒,并不太喜欢这种满是酒气的场合,除了邵季城和众王共敬的几杯酒外并不多喝,多半时间就静坐在那里,默默观察在座众人。
嵘王和其他王爷一样,忙着四处走动进行所谓的联络感情;封墨恭被信陵公主缠住不得脱身,偶尔朝苏青黛这边看上几眼,也都被她故意无视;在淮阳王极力张罗下,玉麟郡主已经被安排到太子身侧就坐,只是二人似乎话不投机,除了尴尬作者之外,几乎全无交流。
“太子性格耿直,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没话就不说。让他和不熟悉的姑娘交谈,有些强人所难了。”斜里伸来一只酒杯,是邵正则来敬酒。
苏青黛本不想接,无奈邵正则有着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执拗,始终举着杯悬在半空,双眼含笑静静看着她。
“既然是敬酒,总该有个由头。”苏青黛斟满酒杯,挑眉回看,“宁王这杯酒,为何而敬?”
邵正则浅笑:“为圣上的安排,也为东陵王的不同凡响。”
“这酒我不想喝,喝了无疑于给自己下了个绊子。”
“那就为小苑和封先生好了——东陵王与封先生是朋友吧?小苑喜欢封先生众所周知,圣上也说不介意她多与聪明人交往,至于日后二人能否成事,那都是后话,如今就当祝福他们好了。”邵正则看向满身桃花气息的信陵公主。
这杯酒,苏青黛更不想喝。
不过邵正则已经把话说得明白,一个草芥出身的谋士能得到公主青睐,那是天大的福分,以朋友身份来讲,的确应该祝贺。
苏青黛二话不说,提杯一饮而尽。
“东陵王性子果然爽快。”邵正则略一举杯,也将杯中酒倾进腹中。
几杯酒下肚,苏青黛身上开始发热。热闹已经看过,诸王也都大致记下,她觉得是时候提前退席了。
就在她起身离席,想要与邵季城打个招呼悄然离开时,一直缠着封墨恭的信陵公主忽然跳到席外将她拦住:“哎,别走啊!我还没跟你喝酒呢!”
信陵公主是个大嗓门,她这么一吆喝,席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二人。
苏青黛耐着性子没有发作,口气却热络不起来:“公主与我并没有喝酒的理由,还是给宫里省一省吧。”
“怎么没理由?苏青黛,你这是过河拆桥啊!”信陵公主摆明一副刻意刁难模样,端着酒微扬下颌,“上次我帮过你,这件事你说会找机会偿还人情。我呢,身在宫中什么也不缺,缺的东西你也给不了我,所以这人情我还真不稀罕,倒不如换你一杯酒怎么样?你敬我一杯酒,过去的事咱们就一笔勾销。”
信陵公主所说,自然是指面圣求情调苏青黛京那件事。
其实公平些评论,当初求信陵公主帮忙的是牧天枢,至多加上一个封墨恭,与苏青黛没有半点关系;就算勉强算是有,那次牧天枢做东请几人小聚时,封墨恭也代她喝酒致谢过,没必要再揪着不放。信陵公主当着诸王的面来这一套,怎么看都是故意找茬。
苏青黛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在她印象中,邵小苑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给邵家子嗣添一条骄奢任性的评价吗?
回身从桌上端起酒杯倒满,苏青黛面无表情举杯:“既然信陵公主非要博这个面子,那我给你就是。这杯酒,敬信陵公主……和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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