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分兵

毗邻焉国国境的小镇外有一座算不得高的山，山上树木茂密，郁郁葱葱，十二口天然温泉隐匿其间，是登山打猎的猎户经常往来之地。因山中时常有野兽出没，平时没有人会在这里过夜，而这晚，一处温泉边罕见地燃起了火光。

篝火边，余熊满目忧愁盯着跳跃火焰，时不时发出一声沉沉叹息。

“都走到这里了，还没想开呢？”一身穷酸武者装扮的中年人递给余熊一袋酒，爽朗道，“余兄弟，你往那边看——翻过这座山头，那边就是焉国地界儿。只要进了焉国境内，朝廷养的那些狗腿子就再也找不了你的麻烦，以后你这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余熊沉沉叹息：“陈大哥，也不知怎么，越是临近焉国我这心里就越没底。我这一走倒是自由了，留下舅舅那边可怎么办？淮阳王要是迁怒于舅舅，我……”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嵘王欺压百姓、卖官鬻爵，坏事都被他做尽，这些年你就因为是他的外甥平白无故受了多少连累？”中年男人用力拍了拍余熊后背，又朝身后简单搭起的小帐篷瞄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余兄弟，要不是看你对那位郡主一片痴情，我们几个根本不会帮你办这件事。事到如今你要反悔，那我们兄弟该置于什么立场？所以啊，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你的喜事成了，我们几个也不枉费被人一路追赶的辛苦。”

余熊动容，满目感激：“陈大哥和几位兄长的好意，余熊此生无以为报！”

“得了吧，你小子只要好好过日子，我们几个就满足了，谁让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呢！明儿一早咱们赶紧翻过这山头，以后就不用在提心吊胆了！”

余熊仍有些不安，视线朝悄无声息的小帐篷望去，渐渐多了几分坚定。

陈姓男人又往篝火里添了些枯枝，打算收拾收拾休息。就在他直起身子要跟边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兄弟们打个招呼时，忽地耳朵一抖，脸色陡变。

“不好，山下有人追来了！”

听得陈姓男子低呼，十来个懒洋洋的兄弟瞬间跳起。

“人不少，还是骑马来的，听蹄声都是价值连城的良驹。只怕这次来者不善，极有可能是禁军，甚至可能是玄天门的狗腿子们。”陈姓男子倒吸口气，脸色阴沉，“看来朝廷也知道翻过这座山就不能再追了，打算今晚彻底做个了断。”

一众同伙纷纷抽出武器目露凶光：“陈大哥，你带余老弟先走，我们在这里拦着！眼看就剩这么一个山头了，绝不能前功尽弃！”

余熊脸色煞白：“别，兄长们别硬拼！倘若真是玄天门的人，你们的处境就太危险了！”

“余老弟，你什么都别管，只管带你媳妇往前跑，越快越好。”当中一人用力抓住余熊手腕，语气急促，“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停下！哥哥们这几条烂命都是你救的，便是在这里都还给你也不可惜！别让我们白走这一回！”

陈姓男子闭目细听，半晌后睁开眼，沉着道：“余兄弟，听你六哥的话，赶紧带你媳妇往山那边跑。那伙人离这里不远了，再不走，咱们兄弟的心血可都白费了！”

余熊眼里含泪，看着一群豁出性命帮忙的兄弟们实在无法拒绝。他咬紧牙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众人咚咚咚三个响头磕下，看得众人皆是一阵心酸。而后余熊转身掀开帐篷，不由分说从里面拖出睡意朦胧不知所措的少女，头也不回往北走去。

陈姓男子深吸口气，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兄弟们，准备好家伙，给余兄弟守好这最后一关！”

异口同声的响亮吆喝响彻山林，惊飞夜鸦。

苏青黛等人行至半山腰，听得这声充满浑厚磅礴之力的呼声纷纷抬头。苏青黛与符慎对视一眼，娥眉微蹙：“我们被发现了。”

“许是对方贼人中有耳力极好的。之前地方官府几次追踪，都是刚到附近贼人就撤走逃跑。”符慎抽搐配刀，面色凝重，“看来没必要束手束脚轻声潜行了，不如直接杀过去，不给他们留半点逃窜机会！”

苏青黛仰头看看沉浸在夜色里的山头，略作思索，指着火光隐隐发亮的地方淡道：“贼人必然就在那里聚集。不过他们既然发现我们，发出呼声就说明已经做好准备殊死一搏，这与他们之前不停逃走的作风截然相反。我觉得有一种可能，这群人是留下来阻拦我们的，余熊大概已经带着玉麟郡主先一步逃走。”

符慎想了想觉得确有道理，不禁犯难：“那依东陵王之见，我们是该直奔贼人，还是直接奔向边境阻截余熊？对方人数我们尚不知晓，若是兵分两路，恐怕要吃亏啊！”

苏青黛擅于听声，根据刚才那声怒吼大概推测得出对方有将近二十人。如果把这十名玄天门下属和仅有的七名禁军分为两拨，数量上的劣势极有可能导致被反扑。

“不如这样好了，符掌使带着他们去贼人窝点。余熊在那里的话就一并抓了，没在的话先拿下同犯，之后再往边陲那边追。我先一步去边陲那边，以防余熊带着玉麟郡主先行逃走。”苏青黛建议道。

符慎想也不想立刻摇头：“这可不成，哪有让东陵王独自追去的道理？王爷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下官回去后就要准备上缴这颗人头了！”

因着某些原因，苏青黛希望能够独自去追踪余熊确定某件事，让那些将圣旨奉为圭臬的官差同行会很麻烦。不过看符慎模样，似是不可能同意她孤身一人前往，还要花费唇舌说服他才行。

苏青黛一向信奉动口不如动手，劝说人的功夫极差。正当她绞尽脑汁思索该找什么借口说服符慎时，封墨恭意料之外地从后面赶来。

“我陪东陵王一起去，符掌使大可放心。”封墨恭平静看着苏青黛侧脸，目光深邃，“真有什么事发生，就算豁出性命，我也会保护她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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