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生机

从地面塌陷落入封洞起，在古墓之下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透着神秘怪异，这对好奇心强的人而言无疑是相当大的诱惑。

这座处处透着古怪和死亡气息的千年陵墓里，埋葬的人是否真是那位传说中羽化登仙的奇人？

为什么墓室里的青铜鼎会有八只？

焉国戍边军前来盗墓的士兵死了那么多，是不是已经放弃这座古墓？

看这里杂乱无章，好像在此休息的人离开得十分匆忙，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凭封墨恭对苏青黛的了解，他认定她是那种为了一探究竟不惜冒险的人，他所认识的女子中当属她的胆量最大，应该会对这座陈顼王朝时的古墓颇感兴趣。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一些猜测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算了，虽然很想知道真相，不过现在时机不妥。”犹豫半晌后，苏青黛摇了摇头，“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和宁王汇合吧。我们在墓里不知过了几天，他一定急坏了。”

封墨恭惋惜耸肩，似不经意问道：“你很在意宁王？”

他是聪明人，不会问毫无意义的问题，因此苏青黛马上明白过来他话外之音。

她偏不顺着他的期望回答：“是，我很在意宁王。毕竟是圣上打算撮合的对象，没道理不在意。”

“我要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大概会为这一句跟你吵个天翻地覆。”她不顺着他回答，他也不按照她的期望生气，反而笑得大度，“既然你着急回去，那就算了。事实上我只是比较在意壁画上的内容，与那位羽化登仙的神人一起下葬的还有块石头，记得吗？我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石头，居然能当作神人的陪葬品，莫非真是天石？”

苏青黛觉得他的好奇未免有些无聊了，因此只是回想了一下壁画，之后再不理会。

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壁画没有颜色没有光泽，千年前的记载流传至今，九成可能早已脱了当时的形象。壁画上画的看着是石头，怎就不能是巨大的玉石或者玛瑙一类？为这种不确定真有价值的东西再穿过暗河走上一趟，她可不觉得是什么明智之举。

封墨恭对她的意愿还算尊重，她说不去就不去，拿起羊皮卷转身就朝另一端的地洞走去。

按照羊皮卷上图画所绘，他们目前身处的地方距离地面还有很高一段距离，要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盗墓的士兵从地面打出的盗洞往回走，路程足有他们来时的数倍之远。不过知道能够重返地面后，两个人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是远是近不过回去早晚的问题，根本不值得过多忧愁。

唯一让苏青黛不太高兴的，也就是肚子有些饿罢了。

“等到与大队伍汇合，你最先做的事是什么？”为了排遣走在枯燥地洞里的无聊之感，封墨恭不时揪出些话题没话找话。

苏青黛丝毫不给他面子，一抬左手，语气轻慢：“先除了这鬼东西。”

“看来在这件事上我们意见相左。”封墨恭表示遗憾，“我觉得这铁藤去不去掉无所谓，反正不妨碍我什么，先找家面馆填饱肚子才是要紧。”

苏青黛毫不吝啬狠狠瞪他一眼。

饶是习惯了颠簸生活，她终归是具肉体凡胎，这么长时间颗粒未进哪能不饿？他又不是聋子，绝对听得见她的肚子一直在尴尬地咕咕直叫，故意提起吃面分明是在刺激她。

除了脸皮厚之外，一肚子坏水也是封墨恭最为显著的标志。

然而不管怎么说，漫长狭窄而又枯燥的地洞里，有他在身边一会儿一句排解烦闷到也是件幸事。不然她大概早就耐不住蜿蜒向上、看似永无尽头地洞，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路。

麻木。

走到后半段是，苏青黛仅剩这一种感觉，而他始终不遗余力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苏姑娘。”

“……”

“青黛。”

“……”

“这么叫你没问题吧？你师兄听见会不会一枚棋子敲死我？”

“……封墨恭，你要是无聊的话就在地上打滚，别烦我行么？”

“我不想惹你生气，只是有些兴奋罢了。”

“你兴奋什么？走到现在连出口都没见到，不觉得兴奋有些早吗？”

“有没有出口关我什么事？我兴奋是因为这趟古墓之行收获颇丰，牵过手，又第一次赤诚相对，而且你还毫不介意枕着我肩头睡——你把匕首收起来行么？捅死我对你没什么好处，我说正经的。”

他一开口，她便不再麻木烦躁，却头疼得很。

在凉山时，她接触的人不多，但凡能登上凉山的都是江湖庙堂之中有头有脸的精英，自然什么性格都有，也不乏厚颜无耻之人。然而脸皮厚道封墨恭这种地步，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都张嘴往外说的，她还真没见过第二个。或许正如他所说，就因为他性格如此，她才无法将他隔离在重重屏障之外。

他不遗余力攻击着她的冷漠壁垒，打碎之后，她理所当然再冷漠不起来——仅仅是对他。

“青黛，你听。”仅靠夜明珠照明的黑暗中，封墨恭突然停下脚步。他拉了拉苏青黛的手，轻道：“你仔细听，有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

苏青黛依稀听到有什么若有若无的声音，屏气凝神侧耳细听，越发觉得像是有人在远处交谈。

“莫非是又一拨盗墓的士兵？”苏青黛提口气在胸中，握紧手中匕首，目光转冷，“若是狭路相逢，那就只能杀出去了。”

“不，不对，我听那声音开阔，不像是在地洞里说的。也许是我们快要走到洞口了。”

封墨恭将夜明珠包在襕袍中遮住光芒，片刻后，待双眼渐渐适应黑暗时，果然看到远处有隐约光亮，不再是彻头彻尾的黑暗。

有光，有人语，说明他们就要重返地面了。

苏青黛欣喜但不形于色，她深吸口气迈开比之前更大的步伐向前走去，超越封墨恭走在前面。封墨恭对她反被动为主动并不介意，看着她瘦削背影倒觉得是种享受，挂着淡淡笑容悠悠前行。

眼看光线传来的方向近在眼前，两个人不约而同紧握仅有的武器，步步接近，伺机而动。

而他们无法分开的手，不知何时开始，十指紧紧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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