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去往河洛镇需要一天一夜,常白提议绕到附近驿馆租用马匹过去,虽说节省不了太多时间,但能让历尽艰险的二人稍作休息。苏青黛和封墨恭没有二话,痛快地表示同意。
她是受不了自己这副模样出现在人前,他是不愿她太辛苦。
到达驿馆后天色已晚,因为驿使看苏青黛和封墨恭灰头土脸颇为可疑,并不太情愿让二人进入,还是常白凭借一张相当具有威慑力的冰冷面孔以及玄天门腰牌,这才让驿使勉强答应放行。
只是,这样安排问题又来了。
两个分不开的人,如何夜宿?
苏青黛无论如何也不想开这个先例,坚持连夜赶路拒绝休息,封墨恭却赖着不肯走,还伸出手腕来威胁——他腕上被鸟兽抓伤,本就容易感染,古墓之内又是泥土又是暗河水浸泡,此时伤口已经开始泛红肿胀,隐有感染迹象,多拖延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险。
种种遭遇都因自己而起,苏青黛实在没有底气强制要求他放弃疗伤,憋着一股闷气咬牙答应。但夜里要怎么休息这件事,她坚决保留选择自由。
留宿馆驿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虽说边陲驿馆简陋,吃喝沐浴却一样不差。简单洗了洗脸和手,饭菜香味便飘进了鼻中。时隔三天后再次吃上家常便饭,苏青黛觉得整个人像重活过一般,以往觉得难以下咽的油腻荤菜,此时吃到口中已然是无上美味。
“挑嘴是因为没饿着,真饿了,就算给你块干粮也能当成玉盘珍馐。”封墨恭紧挨苏青黛坐着,轻松地夹菜吃饭。
苏青黛看他来者不拒一轮优雅横扫,盯着他使用灵活的筷子微微好奇:“你惯用的是左手?”
“嗯,除了书写之外,其他都是左手更方便。”封墨恭夹起一块蒸肉,侧头看苏青黛,“是你自己夹还是我给你夹?瘦成这样,再不多吃些肉要变成骨头架子了。”
苏青黛嫌弃地挪开饭碗:“你就不能盼我些好?说起来,你用左手刀的确比右手更精准有力,只是以前似乎从没见你用过。”
“总不能把老底都交待出去,万一真遇到高手,岂不是连条后路都没有了?”放下筷子拾起公筷,封墨恭才不管苏青黛喜不喜欢,一大块蒸肉丢到她碗中,看得对面坐着的常白眉头直皱。
这一桌饭菜都是常白亲自下厨做的,那盘蒸肉则是他的最爱,因着食材有限,总共也就那么七八片。上桌后他没怎么舍得夹,因为封墨恭平日里也好这口,没想到封墨恭连自己的嘴巴肚皮都不管了,偏偏把它夹给了并不喜欢蒸肉的苏青黛。
什么叫见色忘友,常白觉得,自打苏青黛出现后他算是了解得透透彻彻。
“吃饱了?”见常白撂下筷子推开饭碗,封墨恭总算注意到对面还有个人。
“气饱了。”常白闷道一声。
封墨恭轻叹口气,放下筷子一本正经:“我们两个落下古墓失踪多日,这都是东陵王的惹的祸,和你无关,不用生自己的气。”
苏青黛说不上多么端庄淑雅,但平时也习惯食不言寝不语,却被封墨恭这句话惹得险些一口饭全喷出来。
“注意形象。”刚气得常白脸色发绿,封墨恭马上又转头来刺激苏青黛。
苏青黛飞快瞥了眼常白,放下饭碗极力保持镇定:“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以后你会知道,比这无耻的举动多得是。”常白破天荒地与苏青黛站在同一战线上。
封墨恭并不介意两个人的联手抨击,悠然自得夹菜吃饭,顺道把苏青黛的饭碗用各种荤菜堆满。苏青黛每硬着头皮吞下一块肉,他马上会补上来第二块、第三块,以至于到最后她的饭碗里摞得小山一样,根本看不见下面米饭的影子。
“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终于,苏青黛忍无可忍爆发,一整碗饭菜全都倒进封墨恭碗中。
封墨恭看看她已经吃下大半碗的饭菜,还算满意,也就没再追究——以苏青黛平日饭量,碰上饭菜不合她口味,能吃下去半碗就不错了,今天在他小聪明下能吃进大半碗,算是他胜利。
“常白,有烧热水么?这一身泥土快脏死了,我都能嗅到她身上的酸味儿。”封墨恭凑到苏青黛颈间,故意抽了下鼻子。
苏青黛真恨不得剁了他的手,以最快速度从他身边远离,同时她还有种冲动,想问一问常白这些年究竟怎么忍过来的,为什么没有趁封墨恭熟睡时一刀了结这天怒人怨的祸害。
而她的种种不满,对常白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根本不值得惊讶,愤怒,翻白眼。
麻木着一张脸起身,常白平静道:“饭前让驿使烧了热水,现在也该差不多可以沐浴了——主子打算断谁的手?东陵王的,还是您的?”
沐浴自然需要宽衣解带脱个精光,如今两个人被迫束缚在一起,想沐浴少不得要看见对方一丝不挂的模样,除非真如苏青黛所说那般砍断一只手让对方解脱。
当然,她没有砍断自己手腕的打算。
封墨恭听着常白的嘲讽,看着苏青黛频频送来的白眼不为所动,缓缓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漫不经心道:“常白,就算你怪罪东陵王,也不太提出砍她手腕这么血腥的建议。至于如何沐浴,那当然是我们两个一起,毕竟现在还没办法斩断铁藤——东陵王意下如何?”
“废话,当然不——”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苏青黛刚一开口,封墨恭立刻打断她的话,自作主张替她作了回答。
苏青黛完全无法想到一个人的脸皮可以厚到如此地步,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瞠目结舌看着封墨恭脱掉破破烂烂勉强蔽体、一只袖子已经彻底撕裂的襕袍,仿佛不知脸面廉耻究竟为何物般满不在乎。
瞥了眼呆愣的苏青黛,封墨恭挤出一丝慵懒笑容。
“我说你就别在那里别别扭扭的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在古墓里不是都发生过了吗?既然如此,不如干干脆脆接受,大家都方便。”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云里雾里,苏青黛自己都没太想明白什么是该发生的,什么又是不该发生的。
可她看向常白,居然从他双眸里看出了“原来如此”的嫌弃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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