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好友任性骄奢的性格,突然之间听到牧天枢说出如此替他人着想的话,封墨恭颇为惊讶。但再怎么意外,牧天枢终归不是能够阻挡他脚步的人。
“天枢,我知道你是为了信陵公主好,不过这件事没得选择。你要是不想让她伤心,还是带我入宫去说个明白为好。长痛不如短痛,莫非你希望我和信陵公主成亲之后,她才发现我并不是能够体贴她、照顾她的那个人?你也不想想,到时候她的烦心事会比现在多多少。”
封墨恭的苦口婆心让牧天枢有些犹豫,失神半晌,终是无精打采勉强答应:“行,我带你去。不过你得答应我,这件事必须慢慢来,不能一下伤小苑太狠!”
“若是伤她太狠,她就直接上来捅死我了。”
向来只有听从的份的牧家大公子,别别扭扭到最后还是带封墨恭去了趟宫里。彼时信陵公主一反常态没有出门,二人来的时候,她正坐在窗前发呆,未着脂粉的面庞看起来有那么三两分的憔悴疲惫。牧天枢比起之前成熟了许多,与信陵公主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后就自觉避开,留下封墨恭与信陵公主独处。
踌躇好半晌,信陵公主才鼓起勇气小声开口:“那天的事,你没生气吧?事出突然,我也来不及问你,就那么说了。”
“公主的好意,墨恭心中清楚。那日若不是公主力保,只怕还要费好一番口舌才能平定风波。”封墨恭站在门口,始终与信陵公主保持三步远的距离,看上去仿若禁欲的苦行僧侣。
信陵公主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略显苍白的双靥不知何时飞上两团绯红。
“那……你算是答应了吗?”
越来越小的声音,到后来几乎听不清楚。这般娇羞的信陵公主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整个皇宫谁也不曾看过,当真应了那句,唯有爱情才会让女人驯服。
可惜的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好事情,偏偏非封墨恭所愿。
“我来这里正是想与公主谈谈这件事。”封墨恭语气轻柔,极近委婉,“驸马这身份非同一般,须得一个对公主情深义厚的人方才担得。墨恭与公主相识时间不长,始终对公主以挚友相待,并不敢僭越,用情甚至比不上天枢。所以……”
信陵公主这般伶俐,怎会听不懂他话里话外的拒绝之意?原本脸颊上的绯红,似乎悄无声息扩散开去,一直红到她眼眶里。
一见她红了眼圈,封墨恭马上闭嘴,稍缓。
“封墨恭,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喜欢过我?”哽咽几声,信陵公主还是抬起了头,定定与他对视,面上满是委屈不甘,“我便是不说谁好,那些男人都上赶着来讨好我,唯有你五次三番都要我主动开口。我不傻,我知道,你看着苏青黛的眼神跟我不同,你几乎不怎么看我……可是你就感觉不到谁对你好吗?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啊!”
到后来,信陵公主已然带了哭腔。
再怎么嚣张跋扈,她终是个重感情的少女,习惯了众星捧月般被人簇拥,又怎能接受百般示好却遭到拒绝?况且,这段感情与先前那些戏耍一般的胡闹不同,她对封墨恭,是真的动了心,否则她怎会做出当众请婚这么自降身份的事情?
可是无论她为他做了多少、付出多少,他看她的眼神从未改变,至多是从无奈到感谢,始终不见她期望的那种柔情百转,那种宠溺温柔。
他的衷情,只肯给苏青黛。
面对一个已经控制不住落泪的尊贵公主,封墨恭除了歉意叹息外,能做的也只是坚持到底:“既然公主知道我心有所属,那么这桩婚事该如何处置,也就不需要我多言了。事实上我觉得公主只是一时蒙蔽了目光,若是公主用心去看就会发现,真正在乎你,愿意不惜一切保护你的人,其实就在你身边。”
信陵公主深吸口气抹去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哽咽:“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可你不能这么自私啊!你喜欢苏青黛,我喜欢你,这和他喜欢我有什么不一样?你只想着自己能自由自在去讨苏青黛的欢心,怎么就没想过我也是一样呢?你让我去在乎身边的人,那你怎么不在乎在乎我?凭什么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要我来承担?我只是喜欢你而已,真的,我只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啊……”
一次次的明示暗示,一次次的被疏远,一次次眼看着他对苏青黛温柔不尽,仿若她根本不存在。
那种心痛与骄傲无关,与身份地位无关。就像唠叨的老女官说的那样,有些事强求不得,便是天上的神仙,一样有得不到的东西。
终于,哽咽变成泣不成声,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明明知道他心里念着谁,她还是义无反顾自欺欺人,暗暗希望这桩难以拒绝的婚事能够捆住他的心,让他回头看看一直跟在身后,一直看着他的自己。然而信陵公主也有隐隐预料,他那样身在局中却不在意名利的人,大概不会受什么束缚委曲求全的。
她只是抱着侥幸,希望一切能如自己所愿,能把这个男人抢回自己身边。
但最后的结果,她还是输了。
“封墨恭,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欢你……我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就只有你……你怎么就不能喜欢我呢……我可以听你的话,可以不胡闹了,你可不可以好好看着我……”
封墨恭看着蹲在地上泪眼朦胧的信陵公主,低垂眉眼保持沉默。
他能说些什么呢?这种时候越是安慰越会让她深陷,倒不如一刀斩断。结了痂,就不会一直痛苦下去了。
信陵公主的哭泣持续了很久,直到她喉咙嘶哑,哭干了泪水,封墨恭才轻轻将她扶起。信陵公主顺势抱住他的腰,整张脸深深埋在他怀里。
封墨恭无奈:“公主这样……”
“别说话。”信陵公主哽咽着,怒气冲冲打断他的话,语气无端令人心疼,“一次,就这一次,你抱抱我行吗?我就这一个要求!”
他却垂下眉眼,仍旧温和地抗拒着她的纠缠。
“男女授受不亲。”
“我不管!”
信陵公主的任性是天下闻名的,不管不顾起来,皇帝老子也拿她没辙。封墨恭原本觉得她或许能理解自己,看到她这副模样,隐约觉得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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