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苏青黛提着一只包袱,以探望苏明皓送些新衣为由入宫。将包袱中两件衣衫分别交给邵叔桐和苏明皓后,苏青黛并没有立刻离去,她潜伏在僻静花园中直到深夜,换上包袱里一身夜行衣,悄然来到软禁着君清那间院子。
大概是觉得一直平安无事,守在门口的禁军稍稍有些懈怠,白日里看着还算精神,入了夜便开始三三两两聚堆闲聊。苏青黛大概数了数,院前院后总共十名禁军把守,除了正门口多加二人,其他三面墙壁都只有两人。
这时候,轮到包袱里她特地带来的重要角色上场了。
“团子乖,看你的了。”喂给雪团几块肉丁后,苏青黛在它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后把雪团放到地上。
狐本就是灵兽,有灵性的品种驯养好了完全可以听从主人指令。雪团自打出生就被苏青黛喂养,她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这只洁白如雪的小狐狸了然于心。
待到四足着地,雪团便抖了抖一身皮毛,漆黑小眼珠瞄向苏青黛所指方向——院落后墙站着的两个禁军士兵,就是它的目标。
黑夜之中忽地窜来一团雪白,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禁军士兵也禁不住吓了一跳,尤其是在看到那团落地的白色是只目光锐利的狐狸时,更有种诡异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皇帝反对怪力乱神,可是那些民间野话谁能禁止得了?
有关狐媚、狐妖、狐仙的各种传闻是乡野间最盛行的吓唬孩子的故事,许多成年人也对这种充满着神秘与邪魅的动物有着本能上的畏惧。突兀之间就跳出来这么一只浑身纯白的狐狸,那两个禁军士兵不约而同想到了山精野怪,对视一眼,齐齐吞了口口水,手掌不自觉扶到腰间的刀柄上。
雪团并不惧怕生人,它眼中只有喜欢的和讨厌的两种存在。
苏青黛和封墨恭是它喜欢的,而苏青黛带着不悦神色指向的人,自然就是它不喜欢的。
一声听起来有些瘆人的低低鸣叫从雪团口中发出,这只生来凶猛的灵性小兽四足一跃高高跳起,锐利爪子朝猝不及防的禁军士兵脸上猛地挥去。那两个禁军士兵行动速度远不如这小兽,一人脸上挨了一道渗血抓痕,疼得龇牙咧嘴。
便是如此,这两个人也没敢叫出声——倘若面对的是刺客,他们完全有理由大喊大叫招呼援手,可是他们面前的是一只狐狸啊,难道要叫同袍来看自己被一只畜生欺负丢光脸面吗?
这丑,他们出不起。
他们不叫喊,雪团玩得就更加开心了。一击过后它扭过柔软腰肢轻落地面,不等两个禁军士兵拔刀反击,又一次朝当中一人膝盖扑去。那士兵实在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慌乱中竟然踩了自己的脚把自己绊倒,眼看着雪团灵敏窜逃。对他而言万幸的是,院子不小,围墙很长,他那声低呼还不至于被附近的同袍听到。
见同伙摔倒,另一名禁军士兵赶忙弯腰搀扶,就在他躬下身子那一瞬,雪团又一次悄无声息接近。
这一次,雪团每有再欺负两个笨蛋,而是瞅准躬身的那个禁军士兵腰间,闪电一般窜出扑去,叼住某样东西猛地一撕扯,而后掉头就跑。
那禁军士兵下意识地头,脸色登时异常难看——原本挂在他腰间的腰牌不翼而飞,再抬头看去,那只突然出现的白色畜生正叼着腰牌,黑溜溜小眼睛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炫耀,挑衅。
腰牌是进出北衙禁军府的重要证明,丢了腰牌不是重罪,却要被狠狠罚上半年的俸禄。
“妈的!哪来的小畜生?!老子非扒了它的皮不可!”丢了腰牌的禁军士兵怒不可遏,唾了一口,愤怒地朝雪团扑去。
两个大男人被一只狐狸戏弄,任谁都忍不住怒火。不过畜生又岂是那么容易捕捉的?雪团身姿矫捷、动作迅速,很快就叼着腰牌闪转腾挪跑远,盛怒中的两个禁军士兵也无暇多想,一路追着雪团离开院墙。
二人身影一走远,苏青黛便脚步无声行至院墙下,抬头瞥上一眼,而后足尖一点跃上墙头。
宫墙高深难入,这小小的院墙却很好翻。苏青黛没有贸然进院,而是蹲在墙头稍作打量,见院中的确没有其他人看守后方才放心进入。
院落荒废了多年,杂乱丛生的蒿草已有半人高,近在院门到屋子的最短路线上劈砍出一条小路,蜿蜿蜒蜒并不平坦。苏青黛踏草而行飞掠至屋子前,直奔仅有的亮着灯光的那一间。
屋子的门窗还有新换的痕迹,苏青黛贴着窗边稍等半晌,并不曾听见有人说话,倒是院外那两个禁军士兵骂骂咧咧正在返回靠近。苏青黛不愿再多耽搁,她试着推了下门,未落闩,便轻手轻脚将房门慢慢推开。
屋子分内外间,进入外间后看到的是一片空荡,除了一张圆桌两把椅子外别无其他;内间的门虚掩着,有人影在里面晃动,看个头体型当是君清无疑。
听到内间传来熟悉的咳声时,苏青黛松口气,一把将门推开:“阿清。”
在屋子里不停烦躁转圈的人果然是君清。病弱少年惊愕回头,起初被那身夜行衣吓了一跳,待到定睛看出来的人是苏青黛,君清竟然惊喜得跳起:“苏姐姐!”
苏青黛伸出手指放在唇间,示意君清安静,而后疼惜地摸了摸君清苍白脸颊:“怎么反倒比入宫之前更清瘦了?”
君清语气中多了几许悲愤:“那天突然来了好几个人把我带到这里,也不说究竟为了什么,还不让我见我哥,也不让我出去……苏姐姐,是不是我哥出事了?!”
“他好好的,没事,只是很担心你。”苏青黛车漆黑色面纱遮住下半张脸,朝君清使了个眼色,沉沉道,“阿清,我这就带你出去。路上可能会有些麻烦,你只要跟着我就好,其他的什么都别管,也别怕,好吗?”
听得苏青黛要带自己逃离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君清露出欣喜之色,可是马上,他又变得沮丧绝望。
“不,不行……苏姐姐,有这个,我走不了啊!”
君清指了指脚下,苏青黛这才看见,一条足有手腕粗细的铁链正牢牢锁住病弱少年的右脚脚踝,另一端则浇铸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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