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静静的手毫无章法地在赵立波身上乱抓,目光迷离又混乱,她简直将赵立波完全当成韩见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见荆哥哥,我知道你嫌弃我,嫌弃我被人碰过,可是我天天都洗澡,可香了呢,不信你闻闻看!”顾静静语调扬高,不由自主地弯唇,凑近赵立波的脸颊。
赵医生单手钳制着她的身子,轻声哄着道:“静静乖,静静跟着我到里面坐坐,好吗?”
“什么?你一定是嫌弃我,一定是!”顾静静忽然抓狂地将头顶灰色的尼姑帽子抓起来,丢掉,一头亮光光的头顶露出来。
她瞪圆了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旁边的顾尘和韩见荆,口中重复地念念有词道:“你,你,还有你,都不是好人,你们都和见荆哥哥一样,都嫌弃我,对不对?”
几秒钟后,她开始捂着嘴大哭,甚至开始撕拉自己的上衣,领口裸露出短短的一段,光洁干净的肌肤映在顾尘眼里,异常的刺目和心痛!
“静静,我是哥哥啊,我是你哥哥,我怎么会嫌弃你啊!”顾尘凑上前,拽住顾静静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心疼地爱抚她的头顶。
这一切,都令躲在树丛后的林姜驰万分惊讶!
之前,她还期待,韩见荆能找到一位资深的精神科医生,现在亲眼所见顾静静发病的过程,她才充分理解这几年,韩见荆为什么不敢去见顾静静!
顾静静见到韩见荆,真的会发狂,无法控制!
本来她可以生活得平静无波,只要她见到他,一切都会改变!
林姜驰再抬眸去看,发现顾静静已毫不受控制地在这三个男人身边打转,而且她已看到赵医生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针管……
天呐!他想干嘛?
林姜驰狠狠地闭着嘴巴,不敢发声,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衫一角,脚步虚浮地后退!
忽然,她看到赵立波凑近顾静静,似乎在轻声细哄,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她听不清楚。
顾静静迅速躲到他怀中,赵医生动作迅速地将针管准确地压在她光洁白皙的小臂处。
大约几秒,顾静静便如同睡着一般,像个婴儿在赵立波怀中静止不动,面目柔和安静。
韩见荆和顾尘这时才如释重负般深深叹口气,都跑到赵立波旁边,将顾静静抱到影梅庵里面。
院子里仅剩萧瑟的寒风,和一地的落叶纷纷,扫帚凌乱地斜放在地上,无人管理!
林姜驰第一次看见顾静静发病,她的头脑不知为何,下意识浮现出她和韩见荆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
顾静静因韩见荆六年前无情的拒绝而落到现在的地步,几乎生不如死,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而她,还怎么心安理得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甜甜蜜蜜地和韩见荆在一起!
不能,她不能!
她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
里面的情形也并不乐观,赵立波将顾静静抬到影梅庵里面,眉头一直未舒展来,他紧紧盯着韩见荆道:“看来她看到你出现,一定会发病。”
“这就是我这几年来,一直不敢见她的原因,当初如果不是我一时冲动,拒绝她,她也不会突然跑到大街上……后面的事也就不会发生!”韩见荆悔不当初地捶胸顿足,难受地望着顾尘道:“对不起,顾尘!”
“我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听听赵医生的意见比较重要!”顾尘到底是个谨慎的律师,这种时候还能头脑清醒地分析问题。
“现在我给她注射了紧急的镇定剂,计量很小,一会儿就醒,你们不必担心!我在治疗的过程中,韩见荆就不要出现在顾静静面前。等有了阶段性突破,我再安排你们见面!”
赵立波环视四周,将庵里的环境打量一番,对顾尘说:“这个地方也不适合她再住下去,她这样哪里像尘缘已了的样子,以后让她回家住吧!专门找个保姆看着她,定期到我诊所接受治疗,慢慢让她的头发长出来,让她忘记自己曾经在尼姑庵待过!”
人是群居动物,单纯为避免触动内心的伤疤而躲避尘世,并非好办法!
顾尘点点头,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紧安详地趟着的顾静静,若有所思!
当初,他就不该由着自己妹妹的性子,让她住到这里,她对韩见荆的感情那么深,怎么可能突然看破红尘!
“走吧,我们现在把她抱到车上,到家的时候她应该还不会醒!”赵立波上前,顺势托起顾静静的后颈部,将她抱起来。
他俯首低头去看她安睡的眉目,倒与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有几分相似!
顾静静住在影梅庵里,和老尼姑同吃同住,都是素菜斋饭,体重很轻,营养不良,这样的地方,肯定会影响她的生长和恢复。
作为专业医生,赵立波想不明白,当初顾尘是如何同意顾静静的要求,同意她出家为尼。
这本来应该是个可爱的姑娘,他心里似被深深剜了一刀,而且还是血淋淋的!
韩见荆根本不敢再靠近顾静静半分,只能垂头跟在顾尘和赵立波身后!
老尼姑见三个男人要带顾静静离开,便追出来和顾尘交谈。
这几个人,她只认得顾尘,是静慈的哥哥!
“你们早就该带她离开,顾施主,静慈在这里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愁眉苦脸,她嘴里虽说看破红尘,但我看得出来,她还有这尘世上的心愿未了。”
“谢谢,不过我这妹妹就算有愿未了,也不可能实现。”顾尘斜瞥眼韩见荆,低下头不语。
“所以,你们要好好劝劝她,爱而不得是常事,不要深深纠结其中,不能自拔!”
“谢谢您对我妹妹的照顾。”
顾尘回头,感激地望着老尼姑,淡淡一笑,便也跟着上了车!
一直到车子远去,林姜驰才从树丛后面走出来,她的双眸湿润,一双美眸此刻盈着淡淡的水雾,背影娉婷!
韩见荆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她跟着,恐怕也是担心她心理承受力有限,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
身后,忽然响起浅浅的布鞋脚步声,老尼姑上前,从后面轻轻拍了拍林姜驰的肩膀。
她转过身,见到老尼姑,伸手擦拭下眼泪,微扯唇角。
“这位施主,好像上次见过面,你认识静慈吧?”老尼姑上前,语调平静,盯着林姜驰泛红的眼眸,指着车子离去的方向,“施主来的不巧,静慈刚被他哥哥接走。回去吧,有缘自会再见。”
“嗯。谢谢!”林姜驰转身,迈开脚步离开。
她走后几分钟,老尼姑也一直站在院子里,望着林姜驰躲身的大树,枝叶茂密又宽大!
轻轻的深叹一口气,便拾起扫把,轻扫院子!
赵立波将顾静静送回家,一直等到顾静静缓缓地从睡梦中醒来,才松一口气。
此时,韩见荆被他打发走,若顾静静醒来看见韩见荆,恐怕又会陷入新一轮发病中。
她半坐着从床上坐起,盯着顾尘和赵立波,摸了摸头发道:“哥,我怎么会在这里?”
“静静,我打算让你接受系统的治疗,这位是赵医生,你暂时就不要回影梅庵了。”顾尘亲切地盯着她看,指了指赵立波。
“我,是不是又犯病了?又让你担心了?我好像记得见过……见荆了!”顾静静此刻情绪已恢复正常,望着陌生的赵立波,仔细看着。
“你看,顾尘,你妹妹的问题,远远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她现在清醒过来,很多情节都记得。应该让她过正常的生活,这样对她恢复有利。”赵立波灼灼的眸子盯着顾静静和顾尘,讲得十分专业细致,让顾尘点头称是。
如果赵立波能治好顾静静的病,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你真的能治好我的病?我发病的时候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你确定吗?”顾静静疑惑地凝视他的眸子,一眨也不眨。
“只要你听从我的安排,我会尽全力的!作为医生,没有十分的把握,但以我的经验,我有九分把握把你治好,让你恢复正常的生活。”赵立波讲得言辞恳切,顾静静不知不觉听得入了神。
“好。我就不回影梅庵了,我听你的!”顾静静歪着头望向房间的玄关处,那里放着韩见荆来不及整理的拖鞋。
“可是,我觉得……我还是很爱韩见荆!”顾静静眯着眸子,指着那双拖鞋问顾尘:“哥哥,他刚刚……是不是来过?”
说完,又狠狠砸了砸自己的额头,道:“我实在不记得刚才的细节。”
“那就不要想,顺其自然。”赵立波上前握住她的拳头,安抚她的情绪,停止她的攻击行为。
赵立波一直等到顾静静完全恢复平静,才和顾尘出门,而顾尘却一直紧皱着眉头。
“哈哈……”赵立波轻松地一拍顾尘肩膀道:“今天我大概了解了她的病情,真的不算严重,顾兄可否对我有点儿信心?只有你回家的时候心情好,你妹妹才会高兴。对吧?至少现在走出了关键性的一步,把她弄回家。”
“谢谢你,赵医生,我会配合你。”顾尘略松眉头,一直将赵立波送出很远才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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