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一般是短道速滑队起的最早的一个,他推开训练基地的大门,便看到韩见荆矫健灵敏的身影。
他下意识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脚下加快了步伐,找个第一排的椅子安静坐下。
韩见荆很快发现教练,他缓慢从速滑冰场的外围处降低速度,慢悠悠地滑到教练身边,脱下冰刀和保护帽,摘下护膝,昂首坐到教练身边。
他身上微微出了汗,教练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穿,韩见荆冷峻的眉一皱,淡淡道:“谢谢。”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教练目光炯炯望向他,他眸渊下隐藏着暗色,昭示着身边这个男人昨夜并没有睡好。
“突然想到这里来滑冰。”他漫不经心答着,眸子一瞬不瞬望向教练。
“见荆,你以前有心事的时候,就喜欢到速滑冰场上溜上几圈,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人!”教练沉声道。
“我确实有心事,而且还是棘手难办的事,我不想让朋友难过,不想让亲人为难,进退维谷!”韩见荆答得很含蓄。
“那么,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呢?何不顺从自己的心?”
教练目光一沉,淡淡将视线转移到透明的玻璃外旭日初升的景色,回头盯着韩见荆看了看,迈开长腿走出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韩见荆本想回韩宅,结果电话打通后,张叔说韩凌山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饭,环亚的工作繁忙,韩凌山已经有一周没在家吃饭。
他决定亲自到环亚去找韩凌山,车子开到集团公司门口时,却发现韩凌山正同几个工作人员送客户,他本不想出去,降下半窗凝视着饱经风霜的老人。
韩凌山的眼角和眼下都布满皱纹,像荆棘爬着,他皮肤早就失去光泽,干燥枯黄,只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眸,熠熠生辉。
最终,韩见荆还是推开驾驶室的车门,弯腰从里面走出来,远处的韩凌山见到韩见荆,微眯着眼眸,伸手招呼他。
“见荆,这是你黄叔叔,嘉明房地产老总。”韩凌山难得见儿子到环亚来找他,恰逢商业伙伴在场,顺便介绍给他认识。
韩见荆伸出手,礼貌鞠躬,握住嘉明房产老总的手,道:“黄叔叔好。”
“哎呀,老韩,你这个儿子可是真有出息,现在各种新闻都能看到他,不像我那败家儿子,留学回来就知道啃老,在公司里安排了职位却不踏实上进!以后见荆退役后到环亚帮你,肯定也是人才。”
韩见荆不置可否,压低嗓音,深邃无波的眼眸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退役后,我打算留任教练,不会考虑进环亚!”
“哎呀,那可真是可惜了你爸爸这些年的心血。”
父子二人送走嘉明房产老总,韩凌山气得手指的关节咯吱咯吱响,脸色煞白,狠狠瞪了韩见荆一眼。
“你来找我有事吗?”韩凌山没好气道,思绪翻转,心里像有口气没提上来。
“爸,我们办公室谈吧!”韩见荆难得没和他争吵。
韩凌山叫人收拾出一间干净整洁的会议室,端了茶和咖啡,韩见荆和韩凌山分坐在长桌的两端,像商业夺标征战的双方!
“爸,你打算把苏小姐和糖糖怎么安置?”韩见荆打破沉默,随即便倚靠在身后的老板椅上,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着。
“我打算叫他们进韩家的门!”韩凌山倒不避讳和韩见荆谈私生活!
反正已经暴露,迟早要面对,不如坦然以对!
“苏小姐什么意思?!”韩见荆的语调沉重,甚至有些哽咽。
头脑中的画面定格在梁子俊喝醉酒的一刻!
“糖糖是我亲生的,她没的选择!”韩凌山讲这话时,倒是顾及到韩见荆的感受,语调幽幽,音调低压。
“爸,梁子俊一直在追求她!”
“那是因为子俊一直不知道,晚晚有爱的人!”
“爱的人?如果苏小姐爱你真如你所想那么深,她早就扑到你怀里了。您现在的行为,是强人所难!”
“那怎么办?我看你的意思,糖糖留在韩家!晚晚自由选择?”韩凌山火了,老练的大掌狠狠一拍桌子,怒色尽显道:“我的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管了?还有,刚才你见到老黄,说你退役后不打算进环亚?!”
来之前,韩见荆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尽量平息情绪,不和韩凌山争吵:“对!我喜欢我的事业,权衡再三,我会考虑向队里申请留任教练。”
“见荆,我不同意,你休想!”韩凌山缓慢地绕过长长的会议桌,矍铄地站在韩见荆跟前,道:“我就你一个儿子,你不进环亚谁进环亚!”
“爸,现在你可以招聘职业经理人,他们都是商科毕业,比我专业能干!”
“你打消这个念头!我实话告诉你,晚晚迟早会是你小妈,你也必须回家继承环亚的产业,这些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听到老爷子斩钉截铁这样一说,韩见荆平日冷沉的脾气却绷不住了,他虎视眈眈地迎上父亲的目光,咬牙切齿道:“爸,这个世界不是你让他往东,它就往东,也并非你让它往西,它就往西!”
“你,你这个畜生,就是陆琪生下来气死我的吗?”韩凌山语调颤抖,抚着左胸口的位置,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难受得从上衣口袋里掏药丸。
顿时,嘴唇苍白干燥,失了血色,韩见荆一急,连忙上前,半蹲在他身旁,帮着他把速效救心丹拿出来,倒了两颗在手心里,送入韩凌山的口中。
他不断大口喘气,情绪激动,喝了几口水也不见好,韩见荆不放心地给环亚的司机打电话,让韩凌山的贴身秘书推了下午所有的会议和工作,把他送进医院。
得知韩凌山住院的消息,张叔也闻声赶来,韩见荆和张叔在韩凌山住院病房外面,慎重地谈起韩凌山的病情。
“张叔,我爸什么时候,心脏变得这么脆弱了?”韩见荆紧锁眉头,视线从病房门挪移到紧张的张叔面上。
“老爷这几年年纪渐大,再加上集团工作繁忙,他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张叔声音愈来愈弱,最后转变成喃喃细语:“所以……老爷才想让您退役后能掌管环亚!”
“刚才医生说不要紧,日后要注意!他明天就可以出院!”韩见荆心有戚戚然地盯着虚掩的病房,透过门缝的空隙,他依然能看到韩凌山半仰躺在病床上,难受的样子。
但医生确实说,韩凌山的心脏并无大碍,劳累所致!
“少爷,我老张在韩家做了多年的管家,看着您长大成人,也亲眼目睹老爷操劳至今。您就不能适当考虑下老爷的建议?”
“嗯!”
韩见荆侧身,从张叔身旁而过,经过韩凌山病房的时候,下意识放慢脚步,最终还是转身向电梯口走过去!
两个小时后,韩凌山入院的消息被媒体大肆宣扬,环亚的股票受报道影响,在半小时内遭遇滑铁卢,环亚不得不临时召开记者会,韩凌山亲自出席,力证身体无恙,以保股票稳定!
韩见荆晚上打开电视看财经新闻的时候,才得知消息!
此时,林姜驰正在厨房按照食谱切菜,把厨房搞得一团糟,不经意间听到新闻里提到韩凌山住院的消息,放下手中的刀,在围裙上擦干净手,迅速从厨房走出来。
“怎么?见荆,伯父住院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
“今天中午的事。没大碍!”
“那你还待在这儿干嘛?不去医院看看?”
“那里有很多护工,还有韩宅的佣人。”
“可是你是他最亲的人!”
林姜驰也不管韩见荆什么反应,从衣柜里找了套正式的衣服,让韩见荆换上,拉开别墅的大门,就把他直接拽到车里。
等到两个人分别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置上坐定,韩见荆蓦然道:“你进入角色挺快嘛!”
“啊?”这话,明显是戏谑林姜驰的,她的脸色绯红,不好意思地推开一侧车门下车道:“你自己去吧,我不方便去!”
“也好。”韩见荆抬腕看看手表,这个时间韩凌山见到林姜驰,也许会对他身体恢复不利。
医院坐落在杉城一处僻静的角落,周围绿树成荫,环境优美。
夜幕降临后,人来人往少了很多,
韩见荆推开病房的大门,见韩凌山已经睡着,便招呼里面的佣人出来,叫人回去休息,他自己留下守夜!
韩凌山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些水果和药品,还有个文件夹,韩见荆无聊,拿过来仔细翻阅,发现是城南度假村的建设计划,很多重要内容被韩凌山用不同颜色的笔勾画出来,以示重点,需要修改的地方也被他用红笔画出来!
韩见荆盯着熟睡中的父亲,眉头紧锁,似乎有心事,便用手轻轻抚平他的皱纹,拿起文件。
计划只标示到第五页,韩见荆不懂度假村策划,也仅在后面几页划出他认为的重点,需要注意的地方写几句,便将文件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趴在韩凌山旁边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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