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姗姗来迟,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她亲眼见到苏晚晚抱着梁子俊,她的手上和他的脸上留有干涸的鲜血,让她差点儿一头晕过去。
对于子俊和苏晚晚的过往,梁夫人知道一些。
就算梁子俊再喜欢爱慕苏晚晚,他也是有分寸的人,那是韩凌山明媒正娶的女人,是韩家的小夫人,梁子俊不会逾距!
可现在,在大庭广众下,亲眼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还是让梁夫人震惊不小。
惨烈的车祸现场,可是她亲手养大的儿子,梁夫人奋力拨开人群,跑到苏晚晚身边,抱起梁子俊冰凉的身子便往救护车上跑。
“子俊,子俊,你听见妈叫你了吗……”
林姜驰痛苦地紧紧闭上双眸,她走到苏晚晚身旁,将她搀扶起来,见她哭得有气无力。
“晚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好端端的就出了车祸?”林姜驰见众人纷纷散去,才牵着苏晚晚的手,将她拉到角落里问道。
“姜驰……”神思恍惚的苏晚晚吓坏了,目光茫然地望着远去的救护车,失魂落魄地揪着头发,哭得像个泪人,紧紧抱着林姜驰,撕心裂肺道:“那辆卡车……本来是要撞到我的,子俊他是为救我,他奋不顾身就把我甩到一边,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就……”
下一瞬,苏晚晚挣脱了林姜驰的怀抱,拼命跑向路边,拦截一辆车子,口中念道:“我要去看他!”
“晚晚,你回来!梁夫人她已经跟去了……”
苏晚晚根本等不到林姜驰将话说完,便弯腰钻进车里,车子疾驰着飞奔而去……
韩见荆生怕今天的意外事故吓坏林姜驰,连忙用手将她的双眸挡住,把人向后拉。
“见荆,我们也去医院看看子俊吧!”不知为何,看到伤成那样的梁子俊,林姜驰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梁子俊没事,她扯着韩见荆的手腕,小声道。
“你确定要去?子俊一定会逢凶化吉!”韩见荆道。
他讲这话时,表情木然,身旁韩老夫人走过来,凑在韩见荆身边,道:“你和姜驰去看看吧,我看子俊伤得不轻。”
“好,奶奶,我们去看看!”
……
医院里,梁夫人强压下心里巨大的恐怖,与梁洪毅坐在一起,她不时抬头望向手术室门上长明的灯。
“洪毅,我们子俊怎么就出了车祸,他是伴郎,本该好好地待在见荆身边,他怎么就跑出去,跑到韩凌山的小夫人身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梁夫人哭得成了泪人。
蓦然,手术室上侧的灯,忽然灭了,门迅速打开,从里面推出一个窄而小的床,梁夫人扑到床边,痛苦地紧紧揪着覆盖在梁子俊身上纯白色的布单,哭得喊天喊地。
她紧紧揪着医生的袖口,目光茫然地望着梁子俊冰凉的身体,嘶吼道:“医生,我的子俊……”
医生脚步一顿,将满满遮盖住脸上的大口罩摘下来,平静地看着梁夫人,道:“对不起,夫人,我们尽力了。他送来时已经失血过多,我们尽了全力!”
“不可能,不可能!”梁夫人回身,尖锐地用指尖掐着梁洪毅的手臂,哭吼着:“洪毅,他说我们子俊救不活了,不可能!刚才他还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他骗我,骗我。”
梁洪毅亦不敢相信,上前一步,双手颤巍巍地掀开盖在梁子俊身上的布,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老泪纵横。
医生们处理了梁子俊身上残留的血,而他安静地躺在床上,面色平静,好像刚睡着,任凭梁洪毅和梁夫人再怎么撕心裂肺地叫他的名字,他都躺在那儿,巍然不动。
走廊另一侧,韩见荆挽着林姜驰从婚礼现场赶过来。
远远的,林姜驰便听到梁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感到全身发寒,她顿下脚步,不敢置信地望着韩见荆,道:“子俊他不会?”
韩见荆强压心里的悲痛,摇了摇头,脚下的步伐却更快,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凌乱。
等到两人站在梁子俊的床前,看到梁夫人哭得痛不欲生的样子,一步也不敢向前走去。
林姜驰愣住,刚才蓄在眼眶中酸涩无比的泪珠,就那么自然滚落下来……
韩见荆生怕她看到梁子俊最后的面容,受到刺激伤心过度,连忙将高大的身子拦在林姜驰身前,单手遮挡住她的视线。
医生和护士推着躺有梁子俊的病床,匆匆从林姜驰和韩见荆的身边经过,梁夫人放声痛哭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
林姜驰知道,韩见荆挡着她的眼睛,生怕她怀孕看到伤心欲绝的一幕,无法自已。
从韩见荆的指缝间,依然有一行一行的泪水窜出她的眼睛……
她想起梁子俊的玩世不恭,想起他的游戏人间,想起他们曾聚在唐朝,大声欢笑,喝着酒彻夜不归!
那些日子如昨,怎么都挥之不去,让林姜驰无缘无故便湿了眼眶。
车子推远,走廊里又恢复安静,韩见荆才挪开盖在林姜驰眼眸上的手掌,他双手拥住她剧烈颤抖的身子,轻轻拍着林姜驰僵硬的后背,说道:“别难过,他只不过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见荆,我不是小孩子!”林姜驰开始放声大哭,眼泪浸湿韩见荆肩头那一抹厚实的衬衫,让他痛不欲生。
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他和林姜驰盼这一天,盼了太长时间,梁子俊作为他们爱情的见证者,是今天的伴郎。
他真的没想到,一瞬间,他和梁子俊便天人永隔,再不相间!
他也想大声哭,可怀着身孕的林姜驰此刻就在他怀中,他怎么能放纵感情,他要保护着她!
梁夫人被梁洪毅从太平间外拽了回来,梁夫人哭得双眼如杏核一般,林姜驰想过去劝劝她,一看到梁夫人和梁子俊相似的眉眼和神情,瞬间悲痛的情绪又溢满胸襟。
隔了一会儿,倒是梁夫人醒悟了,她回身看着林姜驰,抱歉道:“姜驰,今天是你和见荆的好日子,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子俊他,还没成家呢!”
林姜驰真的不知该讲什么,无数劝慰梁夫人别伤心难过的话,就在唇边,无从讲出口,她只能摇了摇头,说道:“阿姨,节哀!”
“姜驰,我们子俊怎么会突然出了车祸,他明明在婚礼现场,和见荆在一起,怎么就……呜呜呜呜!”几句话未讲全,梁夫人又一阵抽泣,双手搭在林姜驰肩膀处,呜呜地哭起来。
韩见荆见状,知梁夫人再与林姜驰说下去,会便成两个女人的哭,便走过去将林姜驰从椅子上拽起来,搂紧!
“阿姨,如果子俊的后事有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请您和梁叔叔务必节哀,注意身体!”韩见荆道。
梁洪毅到底是一家之主,见梁夫人哽咽着讲不出话,到底不能失了礼节,便走过来冷静地劝韩见荆带着林姜驰先走。
走廊另一侧,又传来一阵喧嚣的人声,是梁家的老人听闻消息后,都从家里赶来。
梁子俊的奶奶这几年很少参与热闹的场合,再加之身体不好,常年不出老宅。
这次,听闻孙儿出了车祸的消息,被梁子俊两个姑姑搀扶着一左一右来见梁子俊!
韩见荆不忍直视,这样花甲的老人,若见到最疼爱的孙儿只能长眠的场面,会是怎样的悲痛!
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两人走出医院的时候,刚刚晴朗万里无云的天空,骤然下起豆大般的倾盘大雨!
韩见荆让林姜驰等在医院门口,自己去取车。
她站在门口,望着来来往往的老老少少,刚才在梁夫人面前拼命压抑住的情绪,终于如泄洪般,哭了出来!
外面诺大的雨帘里,林姜驰清晰地看到一抹纤细曼妙的身影,苏晚晚全身的衣服和头发都被淋得很湿,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被倾盆大雨洗净!
“晚晚!”林姜驰不顾一切地冲进雨中,将苏晚晚拉了回来,“你怎么能淋雨?会感冒的!”
“姜驰!子俊他是不是不在了?!你告诉我!”苏晚晚突然如脱了僵的野马,情绪失控地捏着林姜驰的手腕,瞪大着双眸,目光空洞地望着她。
刚才,她只不过刚走进医院,便听见梁夫人的哭声!
如果不是痛失所爱,梁夫人怎么会哭成那样!
苏晚晚就躲在走廊的拐角处,她甚至不敢见梁子俊最后一眼,她怕她一看见他,就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梁子俊对她的守护,她不是不知道,这场爱情从一开始便是错局,因为糖糖的缘故,她步步后退,不敢接受梁子俊轰轰烈烈的爱!
直到嫁给韩凌山后,她看到梁子俊的躲闪和沉默!
他变了,变得听话懂事,梁洪毅让他出国,实则想让他远离杉城的一切,她又怎会不知!
如果今天,她见到他时,立刻离开,他就不会为了救她,奋不顾身地将她甩出去,狠狠地甩到路边。
如果没有他,今天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里的就是她苏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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