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荷塘月色二

　　四人皆仿若被电击一般趴在船沿上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忘了，耳边只有夜风搅动荷塘的声音，还有一种奇怪的轻微的啪啪声。

　　在九方聿荆手中灯笼的微光中，四人看见一只芙蕖竟然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那光非常微弱，微弱到几乎就发现不了光波的振动，但却是明明白白在发光。

　　因为芙蕖紧闭的花瓣边缘闪烁着点点光亮，就像花瓣边缘被镀了一层银粉一样。

　　一般荷花在六月到九月开放，朝开夕闭，同许多花草一样忠心追随着太阳的脚步。

　　盛开的荷花就叫荷花，而闭合的荷花叫芙蕖，一般芙蕖会在寅时（凌晨三点）开始绽开最外层花瓣，在卯时到辰时（早上六点到八点）竞相开放，因此要说赏荷早上才是最佳时间。

　　而今四人深夜乘船，趁月游荷，要的是一份情怀，一份兴致，倒不是单为荷花而来。

　　但是却见得毕生未见之奇景，发光芙蕖，怎能叫四人不惊叹欢喜？

　　随着芙蕖发光的频率，花瓣里发出啪啪的声音，仿佛正在开花一般。

　　西野樱惊奇得不得了，看着便要伸手去把那发光芙蕖拢过来细看一番，林清玄阻止不及，只见她已将纤纤玉指触到那发光芙蕖上去了。

　　正当西野樱准备将那发光芙蕖拢将过来，突然从花瓣里飞出十来只萤火虫！

　　原来这朵芙蕖白日里开过花，而且已连开两日，明日它就将凋谢零落，以至于晚上连花瓣也闭不紧了，留了些许缝隙。

　　正是这些缝隙，引得那夜晚的小精灵打着小灯笼住进去秉烛夜谈，它们正在花瓣里聊得起劲，尾上小灯闪烁不停，从外面看竟然就像芙蕖在发光一样！

　　谁知竟被夜游的林清玄四人撞见，更叫惊异不已的西野樱一手打乱阵脚，慌慌张张飞驰出来。

　　这一飞可不得了，竟然将满荷塘上空惊得都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犹如迷你版的万家灯火，翻飞闪烁，灿若星河，一时间静谧的荷塘热闹非凡。

　　四人纷纷直起身来，相互搀扶着在摇摆的船中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终于站稳了，四人相互扶持，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美景。

　　只见千万只萤火虫点着黄绿色的小灯笼在空中飞舞，呼朋唤友，成群结队，就像灵动的星河铺展在眼前，一望无际延伸到沉沉的黑夜。

　　忽然不知哪只萤火虫带头狂舞，后面的萤火虫排阵列队地跟在它后面，在四人面前画出一条长长的荧光小河。

　　河里是天上坠落的星子，为终于来到这多彩的人间不住地兴奋闪耀。

　　忽然又见萤火虫们有的飞舞，有的却轻轻停在娇羞的花苞上，苞尖点点粉红，亭亭玉立。

　　一阵风吹来，萤火虫却并不害怕，仍旧停在芙蕖之上，随着风的频率左右摇摆，像极了六月之歌在夜里低吟轻唱，美妙动人至极。

　　四人紧张地相互搀扶，他们手拉着手。林清玄左右拉着九方聿桀和西野樱，西野樱拉着九方聿荆。

　　四人快要不能呼吸了，因为一些胆大的萤火虫竟然把他们也当作这荷塘的一部分，轻轻地停在他们身上！

　　一只萤火虫停在九方聿桀的肩膀上，一闪一闪，本就荧黄的小灯照在青衣之上，说不出的柔和美妙！

　　一只萤火虫停在九方聿荆的胸前，九方聿荆兴奋地低着头看它，衬得他的脸轮廓分明又悦动新奇。

　　两只萤火虫分别停在了西野樱的肩膀和手腕，这些夏夜的精灵让西野樱雀跃异常却又不敢乱动，生怕惊得它们飞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林清玄的头发上停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刚好在耳朵上方，远远望去就像别了一朵黄绿色的小花。

　　九方聿桀转过头去看她，这一看竟然痴了，这哪是平日里对他板脸讨嫌的林清玄？分明是九天玄女下凡尘，荷花仙子才出水！

　　四人就这样站着、看着、痴着、念着，不知过了多久。

　　一只萤火虫突然西野樱手背上，惹得她玩性大发。

　　只见她轻轻松开两边的手就要去反手捧住那只夜精灵，可她忘了现在四人在一条船上，她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余三人踩在动荡不定的船上眼看就要跌入水中！

　　九方兄弟反应极快，立马奋力稳住船身，而西野樱这个始作俑者被惊得不得了，眼看就要落水！

　　不过林清玄怎么会对她置之不理？

　　当船身一晃动她立即就想到西野樱不会水，上次就差点在思溪淹死。

　　于是林清玄顽强地扭过身子面朝西野樱双手用力扶住她，同时脚下犹如使了千斤坠一般牢牢粘在船板上。

　　西野樱两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妄图抓到什么东西稳定自身，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正当她以为自己必当落水之时，林清玄双手抓着她的双肩，竭力将她摇摆的身体稳定住。

　　忽然“咚”的一声，声音不大，众人却明明白白地听见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

　　好不容易四人都稳定好身子，林清玄往脖子上一摸，惊声说道：

　　“糟了！觅虹掉水里了！”

　　原来正当林清玄全力拉住西野樱的时候，西野樱空中乱抓的手指抓到她脖子上的觅虹，用力一扯就扯下来了。

　　这本是无意识之举，当然也不会全力保护，在摇摆之中竟然跌落湖里去了！

　　听着林清玄说觅虹掉了，旁人不知它的重要性可九方聿桀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关系到林清玄的容颜是否能够恢复，她是否能够找出对她下蛊的凶手，她能否拔除身边的毒瘤安全地生活，可是觅虹没有了这一切的希望就落空了！

　　他知道林清玄虽然表面上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是作为女人，尤其是正值花季的少女，谁不想要花容月貌呢？谁又愿意走到哪里都被人骂作“丑八怪”？

　　想到这里，九方聿桀连忙从九方聿荆身旁拿过灯笼在小船四周仔细搜寻，可是找了一圈都不见觅虹踪影，显然是掉到水里去了。

　　现在夜黑风高，他们连自己在哪里都不清楚，天亮了又怎么寻找？

　　这闻风湖方圆几里地遍植荷花，又何从找起？

　　西野樱见九方聿桀如此着急，不明其故，但确实是是因为自己林清玄的吊坠才会掉进湖里，于是歉声安慰道：

　　“对不起，玄儿，我明儿一定赔你一只更好的！”

　　九方聿桀听她如是说，气不打一处来，怒声说道：

　　“赔？你拿什么赔？你知不知道那是…”

　　不等他说下去，林清玄在黑暗中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这是林清玄第一次碰他的手，她的手柔若无骨，娇小玲珑，手上一阵暖暖的温度传来，让九方聿桀一时间心神激荡，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西野樱见他似乎动怒，但是欲言又止，不解地说道：

　　“你生什么气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清玄见西野樱也要别扭起来，伸出另一只手拉住她，柔声说道：

　　“樱儿，别放在心上，那吊坠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是戴惯了一时不在有点失落。

　　所以，你明儿定要送我一只更好的才能补偿呢！”

　　西野樱一听，坚定地说道：

　　“嗯！我定赔你更好的！”

　　九方聿荆在一旁见到气氛突然僵了起来，尴尬地咳了一声，试图活跃一下氛围，也如赌气一般说道：

　　“玄儿，我明儿也送你一只更好的吊坠儿，保证比她的好！”

　　西野樱扭过头啐道：

　　“那咱们就比比！看是你的东西好还是我的东西好？”

　　九方聿荆不服气地答道：

　　“比就比！还怕比不过你吗？哼！”

　　那觅虹对林清玄来说确实很重要，可是和容貌相比，她更看重和西野樱之间的情意。

　　如果西野樱知道实情定然会惴惴不安，觉得对林清玄有所亏欠，在以后的交往中她就会自觉矮人一头，委屈求全。

　　林清玄不愿她们之间变成这般别扭，于是即便她心里失落却没有表现出来。

　　容貌，她本就不抱多大希望，现在没了觅虹，也好断了她的念想，免得劳心伤神地猜测和希冀。

　　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怔怔地看着飞舞的萤火虫。

　　微风吹来，天上的星星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留下的月亮也被一片云藏在怀里，只露出一个小帽子在云边偷偷看着众人。

　　这时林清玄悠悠的歌声从莲叶间传来，回荡在充满清香的风里：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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