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官婉卿则和男子一起并肩而立于一棵茂密的树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上官婉卿轻笑一声,她太熟悉彩玉眼中的光芒了,这和她眼中的光芒如出一辙。
“嗯?有什么好笑的?”男子听到上官婉卿的轻笑,转过脸看到她平时紧绷如冰霜一样的脸颊宛如春风拂过,绽开一瞬的如花笑靥。
他也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能够让这个小猫儿露出如此令人心神摇曳的笑容。
“我只是在彩玉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上官婉卿摇了摇头,有些悠闲地抱胸斜靠在粗壮的树枝上。只是她的眼底却沉积着一层化不开的顾虑。
她笑彩玉,因为彩玉很像怒极的她,表面不显,内心却有一股倔强的狠劲。可是她允彩玉一个报仇之机,把彩玉收为棋子。那这个男子三番两次出手协助自己,莫不是也想把她收为棋子?
上官婉卿瞥了毫无自觉的男子一眼,他既然把她当成个喵喵叫性子烈的小野猫,若是他真的想要对自己出手时,大概会后悔自己错把一只潜伏的猎豹看成了小猫咪吧。
“走吧,等等就有一场好戏了。”男人看着上官宫灵嘟嘟囔囔地走出房间,拍了一下上官婉卿的头。猫儿就是这样,有时候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反而会放松了对周围的警惕。
华贵的车马缓缓地自青砖宫道驶入宫内,躺在其中的上官宫灵心中仍是极不高兴。陆王后则垂着眉,口中似在喃喃祷告着什么。
“慢!来者何人!”宫门口的侍卫见到马车前来,尽职尽责地伸手拦下了马车,打算盘问这辆华贵马车的来历。
“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是本公主的车马吗!”上官宫灵烦躁地掀开轿内的轻软小帘,抬眉冲轿子外不识好歹的侍卫大声谩骂道,语言之粗俗让人几乎不忍细听,她的气度哪有半分嫡公主的华贵气息!
陆王后自然也是皱了皱眉,但是毕竟有外人在场,她也不便发作,只是太阳穴跳了跳,表达了她内心的不满。她怎么会生了这么个没有仪态的讨债鬼!
“王上有令,马车可以入宫,但是公主必须下轿!”侍卫听到上官宫灵的谩骂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相反的是他脸上原本就严肃的表情已经逐步转化为冷峻了。
上官宫灵百思不得其解,她有些无助地转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陆王后,下意识地就想要寻求她的庇护。
“母妃……”
陆王后也只能是摇了摇头,内心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像是万吨巨石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陪你去。”
得到了陆王后的这句话,有些不安的上官宫灵像是得到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她点点头,和陆王后一起走出了轿子。
在她刚刚站稳的时候,异变陡生!
“给我拿下!”守门的侍卫一挥手,一群巡逻侍卫便从暗处窜出,他们一语不发,却将上官宫灵和陆王后团团围住。他们每个人虽然剑未出鞘,但是手都紧握着剑柄,随时可以拔剑相搏!
这突然的异变让陆王后和上官宫灵都一时愣在了原地,等到陆王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怒声喝道:“谁敢动本宫!”
虽然这群侍卫露出了尊敬的表情,但是他们却一步不肯退让,仍是围得严严实实,没有留下一丝可以突破的缝隙。
“这是怎么回事?反了!反了!”上官宫灵伸出手怒指着这群侍卫。这群侍卫好大的狗胆,知道她是嫡长公主居然还敢把她当成犯人围起来!
“公主别气,王后也休恼,卑职不过是奉王上之命而已。”守门侍卫冲着陆王后和上官宫灵说道,只是因为陆王后和上官宫灵被人围起来,因此并看不到侍卫脸上的表情。
陆王后看着这群侍卫,心中又气又怒,她是何等尊贵身份,今日居然会被当成犯人围起来!那个陵兰王,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带走!”守门侍卫一挥手,这群侍卫虽然一语不发,但是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严肃的表情,逼迫着陆王后和上官宫灵迈开脚步。
上官宫灵依偎在陆王后的怀里,她上次见到这种阵仗便是上官婉卿被人押走。那时候她脸上明显露出了痛快的表情,只是她何曾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一日?
“别怕,别怕,母妃在这,定护你周全。”陆王后柔声安慰着紧紧贴着自己不住战栗的上官宫灵,内心却越来越沉重。陵兰王这次恐怕是动了真怒,但是……
陆王后精致妆容所修饰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相衬的怨恨。陵兰王之前还不至于如此生气,突然动怒想必是听了小人谗言。
“刚刚王上的命令是公主必须下轿,是否意味着本宫也不必下轿?”陆王后想要通过这句话验证她的猜测。陵兰王的怒气,究竟是直指她们娘俩,还是仅指上官宫灵。
侍卫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了片刻,有一人点了点头,算是作为了这群人的头去回答陆王后的问题。
“是,卑职接到的命令仅是押着长公主回到自己的居住长门宫。”
陆王后听到这话,心下也算有了对策。看起来陵兰王只是怒气直指上官宫灵,并不是把她也牵扯在内。若她以自己的王后身份去求情,多少也能减轻上官宫灵的刑罚。
“宫灵,母妃去找你父皇,你且耐心等着。”陆王后轻柔地将自己的胳膊从上官宫灵的怀中抽出,安慰着如惊弓之鸟一样的上官宫灵。
“母妃,你可要快去快回,这次宫灵真的知错了,别让父皇太生气了。”上官宫灵有些不舍,但是也明白现在陆王后去劝住动怒的陵兰王才是上策。
因此她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陆王后,就像是溺水者看着水面上的一根稻草一样。
布置典雅的宫殿里,除了坐于殿中的女子外再无一人。微风从窗外吹拂入室内,为室内增添了一丝凉爽之意。
床上的帷幔随着风而轻轻摇晃,只是那儿却躺着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男子勾唇邪魅一笑,这副笑容任谁看了都会沉浸其中。
“你走后,看来我要把这个床给扔了。”上官婉卿看着男子躺在她的床上,皱起眉头露出有些不悦的表情。她端起木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冷掉了的清茶。
“怎么,小猫儿是舍不得让奴婢铺床腌臜了我躺过的床了吗?”男子明知道上官婉卿的意思,只是却笑着曲解了她的意思。
上官婉卿有一些气结,这个男人怎么偏生如此自恋,对于她的话居然可以厚着脸皮扭曲成这种意思!
她斜睨了男子一眼,又往嘴里送了一口茶。
“小猫儿这是生气了?啧,真经不起逗。”男子慵懒地以手支头,如贵妇般侧卧在床上,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促狭地看着上官婉卿。
虽然她有时候杀伐果断,可是有时候又是禁不起挑逗的邻家女孩。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试探,想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少面。
“陆王后应该不会坐以待毙,我估计她肯定会去找陵兰王求情,然后将这一切都推到彩玉身上。”上官婉卿并不理会男子的挑逗,她抿着唇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
彩玉已经是她的人了,她并不担心彩玉会叛变她。而她也给了彩玉一样东西,这个东西足以让陆王后的求情之语化成废话。
可是,她的内心总是隐约不安。陆王后掌管后宫这么多年,若是光以色相侍奉君王,未免有些小看她了。她不相信陆王后就这么一些手段。
眉头传来一阵温热之意,她下意识拔掉头上锐利的簪子抵住了温热传来的地方。
男子有些无奈地看着警戒如此强的上官婉卿。他不过是看到她皱起眉头,一时心痒想去用手帮她抚平眉间皱起,结果手刚刚碰到她的眉间,上官婉卿就将簪子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这个小野猫,怎么现在还是带着浑然天成的野性。
“你这么警觉,我并不讨厌。”男子轻轻地拨开她的簪子,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至少这样他就不会担心她死于这座深宫之中,可是她的警戒又让他觉得自己和她之间始终是个陌生人的关系。
“不要突然过来。”上官婉卿将簪子重新插回发髻中,她看着男子,并不相信他过来是只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你突然过来干嘛?”
“只是想告诉你……”男子微笑着打算说出下半句话,脸色却陡然一变。在上官婉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
“看来只能是下次了。”
宫门被人推开,青衣走了进来。自从陵兰王下诏召回大公主后,她便得以从大牢中释放,并且可以重新侍奉于公主左右。
看到青衣进来,并且身上的伤也已经好了大半,上官婉卿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青衣,眼中流露出疼惜和赞许。
能够得到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女,她是何等有幸。
只是青衣的眼神却十分凝重,她的目光里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实在为眼前的公主感到不平,为什么这么多灾难非要发生在这个柔弱的三公主身上!
上官婉卿看到青衣的目光,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青衣,何事?”
从青衣的目光中,她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这绝对不是知道害了主子的恶人受到惩罚应该露出的表情。
“陵兰王宣您前去……”青衣有些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只是,这句话却并不是结束。
她深吸了口气,跪倒在地,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她的心却比话语颤抖更为厉害。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对于她的主子来说,实在是过于难以承受了。
“今日宫中都在传……您的生母柔贵人与旁人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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